第二节 十七岁
只是听见咔嚓一声，爷爷的双臂已经被折断。
当警察放下双手的时候，爷爷跪在地上，双臂无力的垂着，犹如尘封下的垂柳，来回摇摆。
脸上的汗珠夹杂着眼泪，爷爷无力的呻吟着，他甚至没有抬头，只是看着脚下的地板。
塑料袋的食物也洒了一地，满是酸臭味。
阿斯惊呆了，他有点想哭，但是他只是呆呆的，不敢发出声响。
“这个老杂种，没想到还会变异？”
一个警察手中掂量着发出吱吱声音的警棍，又用脚尖抬起爷爷的头，说：“你血液变异了，下一步会让组织处理你的，老杂种。”
变异？这是第几次出现在阿斯的意识里面，他已经不知道了。
他只是知道，这个词语意味着两种结果，死亡或者消失。
突然阿斯大哭出来，他保住一个警察的腿喊叫着：“放过我爷爷好不好，好不好，他没问题的，好不好······”
又是一脚，正在阿斯的脑门，瞬间鲜血流了出来。
“小杂种，离我远点，在动你也老东西一样！”
其中一个警察又补上了一棍，正中阿斯的肩胛骨，阿斯瞬间听见清脆的响声穿过脑海，一个胳膊已经抬不起来。
爷爷费力的挪动身体，微弱气息说：“小孩子不懂事，各位大爷不要计较，连忙脑袋朝着地板磕去！”
因为双肩无法用力量，脸面正贴在地板的剩饭上面，喘息着。
刘音走了出来，他挥挥手示意三个警察出去，自己带着面罩，顺手扶起来了爷爷，也把阿斯拉了起来。
他定了几秒钟，叹了口气，缓缓的说：“你爷爷是一个变异人了，你现在回家去，这份工作也到此为止。”
阿斯抬起头，刚要问。
“其他的别问，问就是死！”
刘音挺着大大的肚腩，冷静斩钉截铁的说。
“回家，回家，活着····”
爷爷在喃喃的说，他看着阿斯，满脸的平静，他的胳膊一直垂着并且肿胀起来，犹如一个柔软的长条气球。
“爷爷爷爷，我怎么办！？”
“你已经十七岁了，爷爷也有自己的事情，况且爷爷已经一百岁了，也没有白活，回去活着，不要想着报仇，就是活着。”
话音刚落，三个警察已经进来，就是一个麻袋，套在爷爷的头上，系上口袋，两个人犹如搬运货物，爷爷已经消失在阿斯的视线里。
晨风已经变得有一些燥热，太阳穿过山谷的雾霭，照射在花草上，显得格外的金色，犹如一种温暖。
阿斯的肩膀已经肿了很大的一块，犹如半个皮球，里面都是黑色的污血。
阿斯找了一个树枝，他一端磨的尖尖的，他脱下上衣，闭上眼，朝着肿起来的血包刺去。
血液喷射了出来，洒在了树叶上。
“阿斯，你十七岁了！”
阿斯安静的说，他疼痛异常，但是黑色的头发迎着风飘了起来，乌黑的眼睛加上消瘦的脸庞，更有了年轻人的坚毅。
回到家里，已经是下午，这20公里的距离，他几乎走了一天。
也不知道爷爷变异会怎么处理，但是不管怎么样，变异的人都没有回来过，只是听说无面人在逐渐减少，大概还剩余一千万不到。
正常的人类羡慕的是无面人的寿命，讨厌他们的病毒和丑陋。
人啊，是何其的矛盾和自私，美好的事情都想拥有，但是丑恶的事情却一直在做着。
阿斯躺了两天，第二天的傍晚，他气若游丝。
“阿斯，你怎么了！”
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但是阿斯已经没有了意思，他眼前模糊，只是知道口渴，感觉自己身体在燃烧，他的眼睛在挣扎，似乎闭上就没法睁开了。
第三天，阿斯醒来的时候，身边坐着两个无面人。
晨月的妹妹晨叶，还有他们的父亲晨鹿，晨鹿率先说话了：“没事的，只是发烧了，急火攻心，加上伤口感染，很快就好了。”
晨叶看着他，用手捋了捋他的头发，又摸摸额头，感觉到不发烧了，咧开嘴笑了。
自从晨月消失以后，晨叶赫晨鹿一直生活在这边的山顶，他们更自闭，甚至远离无面人，只是自己过着野人生活。
因为他们不相信任何人，不管是正常人还是无面人。
他们经常会从阿斯和爷爷的手中购买一些生活品，更确切的说是交换，因为他们没有钱，只有用物品交换。
也是几天前，他发现爷爷没有回来，阿斯躺在屋子里，奄奄一息。
“爷爷呢？”
晨叶问，又看了一眼晨鹿，一脸的担忧。
晨叶已经十五岁，出落得和晨月有几分相似，皮肤白皙，身材纤细，眼睛灵动犹如跳动的露珠，虽然鼻子和嘴巴已经退化，但是依然能看出来脸型。
“爷爷被抓走了，说变异了！”
阿斯轻轻的说，眼泪又要滴下来，但是他猛人抬起头，看着晨鹿说：“你知道他们把爷爷抓到那里去了吗？”
晨鹿摇摇头，欲言又止。
“听说····”
晨鹿看了一眼晨叶，晨叶突然不说话了。
“我们也只是听说，晨月消失十多年了，可能已经凶多吉少，爷爷他也恐怕是一样。”
“你先安心休息吧，我们也会打听的。”
七天后，阿斯已经能够自由活动，他安心养伤。
一个月过去，阿斯已经好的差不多，断骨也慢慢的修复，他也在山顶静养，但是心中依然想着能够找到爷爷。
傍晚，远处的山顶乌云密布，但是阳光穿过乌云，照耀在山顶，金色的光芒穿过云层，犹如一幅浓墨的水彩，异常壮丽。
“佛光普照！”
阿斯脱口而出，沉浸其中。
“佛祖也救不了我们，只能靠自己！”
背后是晨叶，她轻轻的说，似乎语气里面都是坚定。
突然，她大声的叫了出来，因为在阿斯转身看见她的一瞬间，晨叶好像着了魔，看见了魔鬼一般。
“怎么···了？”
阿斯也别吓住了，他呆呆的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晨月，不敢上前，只是不知所措。
晨鹿听见女儿的叫喊，也刚忙跑了出来，以为女儿遇到了危险，手中还拿了一把菜刀，在金色的夕阳下闪着光芒。
一瞬间，他的刀也掉到了地上。
“天啊，，，，这是为什么！？”
阿斯不敢动，看见父女两个都盯着自己的脸，连忙去用手触摸自己的脸。
什么？他感觉自己扁平的脸上有了一个突起，感觉到了自己的嘴巴有了突起，那是鼻子？
这一瞬间，晨叶站起来，跑进屋子，拿出来一个镜子，喘着气说：“你看，快看！”
镜子中的阿斯，鼻子已经初具形状，嘴巴也有了一个弧形，他在朝着正常人的样貌改进。
简直不可思议。
第一个瞬间：“我也变异了？”
阿斯有点不敢相信，他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他渴望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但是这一天来的时候，他依然内心无比恐惧，因为那个世界已经容不下他。
入夜，满天繁星。
屋子里的三个人，却有点沉默。
阿斯率先说话：“业务半个月一个月我就会回复正常，但是这在正常人和无面人中都难以生存，你们说我怎么办？”
又是一段沉默。
“阿斯，你已经十七岁了，也有自己的思考了！我们不想过这样非人的生活，虽然寿命长久，但是犹如畜生，亲人也无法保护。”
晨鹿看看晨叶，看看阿斯，看看外面的天，说：“我们想知道真相，也想知道为什么，也想好好的活，你是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正常的人，难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