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套路
秦宛如:“范郎君请讲。”
范谨指着绣布上的“棉”字, 说道:“这字极少见过,通‘绵’吗?”
秦宛如点头,“也差不多, 木棉也是种灌木。”
两人就“棉”字讨论了阵儿, 引申到棉类织物。
孔氏看着三人你一言我一语, 觉得两人还挺般配。
秦三娘则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只觉得范谨的声音好听,不疾不徐,如涓涓细流。
她全然没有男女大防的意识, 就那么盯着他看, 有好几回范谨察觉到她的目光都偷偷躲避着, 有些发窘。
三人坐了许久,姐妹俩才走了。
孔氏送她们出去,待她们走远后,才进屋说道:“这个秦小娘子, 不知得有多少福气的郎君才能娶到她。”
范谨不想听她唠叨, “中午给阿娘炖鱼汤。”
孔氏戳了戳他, “你别岔开话头,我觉得秦三娘子是不是对你有意,一直在瞧你,眼睛都不眨。”
范谨的耳根子忽然红了, “阿娘你又来了。”
孔氏:“还不好意思了呢,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定是瞧上你了。”又道,“我总觉得她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范谨不自在道:“你一天到晚东想西想,我懒得跟你说。”
孔氏啐道:“还生气了。”
另一边的秦宛如挽着秦三娘的胳膊,打趣道:“三姐也不知收敛着些, 你那般看范谨,别把他吓着了。”
秦三娘不以为意,“他一个大老爷们儿,看两眼又不会少块肉。”
秦宛如:“你没瞧见人家很不自在吗,被你瞧得都有些忸怩了。”
秦三娘掩嘴笑,“忸怩才好,像个小媳妇儿似的,逗起来才有趣。”
姐妹俩就范谨说笑了一番。
抵达段宅,恰巧看到一位妇人从里头出来,两人颇觉困惑。
进入院子后,秦宛如问柳婆子,“那娘子是谁啊?”
柳婆子答道:“是来说媒的。”
秦宛如:“……”
她登时生了几分八卦的兴致,去前厅看段珍娘。见到三人,段珍娘笑着打趣道:“三妹三妹莫不是又来看热闹了?”
秦宛如:“去了一趟范家。”又问,“方才那娘子是来给表姐说媒的?”
段珍娘:“隔壁坊卖粮油铺子的申大郎遣媒人来说媒,问我的意思。”
秦三娘好奇问:“对方是什么家境条件?”
段珍娘没甚兴致,“一个去年才死了媳妇儿的人,今年就忙着张罗新妇了,这样的男人,我瞧不上。”
秦宛如皱眉,“那确实薄情了些。”
段珍娘:“可不是,不提这茬儿,你们去范家可有看到范谨了?”
秦三娘道:“瞧着了。”
段珍娘指了指她,“我若是你,立马就差媒人上门去了,他那种香饽饽,就得早下手才好。”
秦三娘摆手,“他若真有这般容易上钩,哪还能等到现在?”又道,“况且当初舅舅们就探过他的口风了,显然对我是没有心思的。”
秦宛如:“人家读书人,含蓄着呢,得慢慢磨。”
段珍娘笑道:“磨到明年黄花菜都凉了。”
她这一说,秦三娘还是有些心急的,目前没甚进展,两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也找不到相处的机会。
思来想去,打算明儿去文社向大长公主讨教去。
秦三娘的执行能力非常强,一旦拿定了主意,就不会拖着,于是第三天前往文社找大长公主去了。
也是不凑巧,昭庆正怒火冲天训斥文社里的一个贵女,被自家男人欺负了自己又立不起来,哭哭啼啼的叫人看着心烦。
秦三娘不想讨不痛快,去问玉娘,玉娘说那贵女的男人一下子纳了两房妾室进门,来找大长公主哭诉。
秦三娘一下子听得鬼火冒,玉娘也颇无奈,说道:“女子得自己立起来才行,自己性子弱了,就得受着。”
秦三娘没有说话,稍后昭庆过来瞧见了她,向她招手道:“三娘过来。”
秦三娘过去向她行礼,两人进了屋里,昭庆问:“你相中的那举子如何了?”
秦三娘发愁道:“我正想向大长公主你讨教呢。”
昭庆:“???”
秦三娘蹙眉道:“见过两回,但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委实不知从何下手。”
昭庆坐到太师椅上,“你把他平日里的动静说来听听,我给你想法子。”
于是秦三娘把范谨平时的生活轨迹都细叙了一番。
昭庆听过后,说道:“这好办,他平时不是在做私教补贴家用吗,你从这上头动脑筋。”
当即跟她出主意,怎么弄他上钩。
两个女郎一番窃窃私语,昭庆成日里没有正经事干,最喜欢跟这些女娃搞事,当然了,她也只喜欢拎得清的女娃。
这不,三日后就有仆人去范家询问私教一事。
当时范谨没在家里,孔氏接迎那仆人,他说主家住在承南坊的,是一家做绸缎买卖的商户,家中幼子十岁,在私塾读书,不过还想找一个有功名在身的先生请教一下科举方面的知识。
孔氏颇为难,说道:“明年春闱,我儿得多加温习功课,恐怕不能受这份差事。”
仆人道:“也无妨,家主说了,只需数天走一趟便是,就是想找人了解一下科举相关,顺便再给小郎君解一下惑。”
那仆人在这里同孔氏说了许久才回去,隔壁的邻居郭四娘好奇问:“这又是哪家的?”
孔氏:“四娘莫要打趣我,是来找私教的。”
郭四娘:“少仪明年就春闱了,还是莫要分心的好。”
孔氏:“我也是这般说的。”
晚些时候范谨回来,孔氏把承南坊商户来找一事说了一番,道:“这差事倒是挺好,数日去一趟,给的酬劳也多。”
范谨:“阿娘莫要想了,我做不下这么多。”
孔氏接过他手里的布袋,“我也是这般回的,顾不上。”
说罢觉得喉咙干痒,轻轻咳了几声,范谨问:“是不是受凉了?”
孔氏摆手,“不打紧,应是前阵子受了点寒,等会儿熬点草药吃就好了。”
结果第三天孔氏咳嗽得愈发厉害,受寒把之前得的老毛病哮症给引发了。
范谨见不对劲,忙去找大夫来看诊,确定就是哮喘症。
对于他们这群贫困人家来说,生病就跟天灾差不多,范谨手忙脚乱去抓药回来熬煮,服侍孔氏用药后才作罢。
然而接连用药几天都不见转好,范谨又另请大夫。
这个大夫倒是厉害,配了不少药,其中有味是寒食散。
范谨对那个异常敏感,因为国家是禁止服用寒食散的,遂皱眉问道:“大夫,这味药可用?”
大夫捋胡子道:“自然可用了,它原本就是一味药,是因为滥用才被禁止,有降气化痰功效,于你母亲的病症是有益的,但不可多服。”
听了他的解释,范谨才放下心来。
大夫又道:“此病症无法断根,只能靠平日里保养,故要多加仔细,特别是春季最易复发,往后可要加倍小心。”
范谨连声称是。
那大夫医术确实要比坊里的厉害,诊金和他药馆里的药物价格也高昂不少,三四天的药配下来就花掉他们去年攒下来的铜板,一下子入不敷出。
孔氏连服几天药后症状明显减轻不少,人也精神了些,范谨日日照料,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父亲重病时的光景,心里头不是滋味。
孔氏也觉得自己拖累了他,黯然道:“都怪我不中用,把去年你在贺家讨来的钱银都花光了,那可是我想攒来给你娶媳妇儿的钱。”
范谨失笑,伸手把她掺杂银丝的头发捋到耳后,说道:“无妨,等阿娘病好了,咱们再慢慢攒。”
孔氏无比失落道:“唉,媳妇儿没了。”
范谨安抚道:“你好好养病,莫要胡思乱想,大不了等你好些了我走一趟承南坊看看,若是合适,就把那差事接下来,也能应付阵子。”
孔氏握住他的手,“儿啊,难为你了。”
范谨摇头,“其实有时候我也在扪心自问,何苦把自己搞成这般模样,若随便应了哪家娶一个商贾女接受资助,也不至于让阿娘跟着受苦,就是心里头放不下自尊,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把自己卖了。”
这话令孔氏心里头不是滋味,说道:“我没怨过你,就是看着别人都抱孙子了,心里头着急,但归根结底也是希望咱们少仪能找到心仪的女子过一生的,至少得是你心甘情愿娶的。”
“阿娘……”
“你父亲虽去了,但我们从未在你跟前拌过嘴,我就盼着你能找一个喜欢的姑娘和和睦睦过小日子,也不愿你因为窘困而委屈了自己。”
“儿不中用,让阿娘受苦了。”
“莫要这么说,我们少仪是最好的,里里外外都能操持,一般的郎君可比不上。”
母子俩说了许久的话,皆是乐观积极的,因为他们还有盼头,盼着明年春闱能登科熬出头。
待孔氏的病情稳定后,范谨便去了一趟承南坊的大魁街寻萧家商贾。
他委实太穷了。
原本以为今年能稍稍轻松一些,哪晓得一场病就耗费大半,他阿娘又心疼娶媳妇儿的钱没了,只得想法子再赚来哄她。
那萧家在大魁街街尾,是个四合院,范谨寻了去,敲开萧家大门,里头的婆子接待了他。
说清楚来由后,婆子道:“可是不巧,今儿家主不在,不过范郎君既然来了,想必也是仔细考虑过的。”
范谨道:“确实经过深思熟虑过的,毕竟明年春闱,花不了多少心思在这上头。”
婢女送来茶水,婆子说道:“小郎君是个刻苦用功之人,平日里的功课有私塾夫子盯着,家主就是想了解一下科考相关,提前让小郎君心里头有个数。”
范谨笑了笑,“这倒也容易,我可以给他讲一讲往年试题,以及要考问的相关内容。”
婆子:“家主想问的就是这个。”顿了顿,“范郎君可愿接下这桩差事?”
范谨:“今日来就是为了商讨这事,前两日家母病了,把事给耽搁了。”
婆子高兴道:“如此更好,那我便做主先给范郎君一贯钱做为酬劳,不知范郎君什么时候有空能过来一下?”
范谨想了想,“后日可行?”
婆子:“也可,那便后日。”说罢让婢女去取铜板。
不一会儿婢女取来一贯钱送上,范谨颇不好意思接,局促道:“我还没见你们家主,就受了酬劳,恐怕不妥。”
婆子道:“我们既然找上你,自然也打听过范郎君的为人口碑的,家主放心得下。”
范谨这才接下,那一贯钱沉甸甸的,也可以拿回去哄他老母亲了。
婆子又同他细说了阵儿萧家的情形,他当时并未生疑。
作者有话要说: 零点前还有一更,身残志坚。。。
范谨:我真傻,真的,一贯钱就被骗了身。。。
范谨:秦家姐妹的套路多得要命,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王简:你被骗了身至少还让你娶。。我这还被秦三娘当鸭使。。。
范谨:好像你比我更惨点,心理平衡了。。。
秦宛如:王简表面贞洁烈男,实则骚货一个。
秦二娘:范谨倒是真的贞洁烈男,差点寻死觅活了。。。
好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