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中秋夜
瑞王唤了一声皇叔。
梁王应了一声, 朝他挥手道:“你小子先走吧,今儿这孙子的老子不敢来,我得好好教训一顿王翰华那老乌龟的崽子。”
瑞王应声是, 带着家眷先走了。
隔了老远后, 瑞王妃压低声音道:“真是奇了, 王家居然跟皇叔也说得上话了?”
瑞王不动声色扭头瞥了一眼后头, 那一老一小还在慢吞吞地龟爬。
他愈发觉得蹊跷。
梁王曾是废太子一党的,王家把废太子斗垮了上位,他心里头别提有多恨了。
更何况现在卫国公野心勃勃人尽皆知, 早就有不臣之心, 那老儿居然跟国公府的世子走在一块儿, 怎么想都觉得怪异。
这不,后头的王简小声说道:“方才晚辈看瑞王殿下瞥了晚辈好几眼,瞅得晚辈心里头发慌。”
梁王斜睨他,戏谑道:“我若是他, 我也得瞥几眼, 两家死对头搅合到了一块儿, 能不好奇么?”
王简:“……”
梁王似觉得有趣,继续说道:“也真是奇怪,王翰华那老乌龟居然养了你这么一个崽出来,他倒也有几分本事。”
王简倒不认同, “皇叔得想想晚辈的老师窦先生是何等人物。”
提到这茬,梁王后知后觉道:“我竟把他给忘了,那老儿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很有一番风骨。”顿了顿,“你老师现在如何了?”
王简:“前些日去世了。”
梁王愣了愣,颇有几分惋惜, “可惜了,如果当初太子之师是他的话,或许就不会像至今这模样了。”
王简憋了憋,说道:“其实太傅严禹诸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停顿片刻,“他与老师还有四十年的交情。”
这话倒是令梁王诧异,吃惊道:“两人竟有这般关系?”
王简点头,“只不过老师从不参与党派之争,但二人私底下是至交,所以说到底,学生不学好,也不能全怪老师。”
梁王被这话气着了,举起拐杖要打他。
王简不客气道:“你瞧瞧,戳中痛脚了。”
梁王不痛快的“哼”了一声,鄙夷道:“你倒会自夸。”
王简一本正经地打他的老脸,“我王三郎是靠自己的本事夺的探花,从先帝手里谋的大理寺少卿职位,宴安这个小字也是他老人家自己亲取的。我堂堂正正得来的东西,说的都是事实,皇叔凭什么说晚辈自夸了?”
梁王的血压一下子就飙到了脑门上,瞪着他看了许久,“我若是你亲爹,这般忤逆子,非得打死你。”
王简似笑非笑,“你老人家不就巴不得我跟亲爹忤逆么?”
梁王:“……”
这小子……还真是叫人又爱又恨!
他这一生,奉承他的人如过江之鲫,最不缺的就是顺从恭维。能与他走到一起的曹复香和周项文皆是敢怼他有自己立场观点的。
现在多了一个王简。
这稚子说话刻薄,却字字带理,跟周项文他们一样,有时候让他讨厌,有时候又让他欢喜得紧。
“你这孙子,有点意思。”
王简:“那等会儿在家宴上,还得劳烦皇叔多多护着晚辈,要不然晚辈铁定被几个殿下拆骨入腹。”
梁王“哼”了一声,“老乌龟的崽,被他们吃了也好。”
王简歪着头看他,“我爹还有好几个儿子,我若被吃了,总有其他儿子顶替国公府的世子爵位,但你老人家就缺了一个牌友了。”
梁王:“……”
这话居然没毛病。
王简招来步辇,搀扶他道:“皇叔年迈,若劳累着了,晚辈还得被太后骂呢。”
梁王坐到步辇上,嘴上却不服老,“谁说我老了?”
王简:“你没老,晚辈就是觉得把精力留着多打几回牌,不是更好吗?”
梁王:“……”
边上伺候的仆人被这话逗笑了。
老头牌瘾大,宫里头的人都知道,因为先帝还在时也经常跟他打牌消遣。
中秋家宴设在朝阳宫,与此同时,后宫王太后正坐在铜镜前梳妆打扮,高椎髻上只别了一把玉梳栉,一朵做工精巧的金菊斜插到发髻中。
妆台上放了不少首饰,皆是她平日里喜爱的,她一一拿到头上比划。
刘嬷嬷提醒道:“主子还是素淡些好,免得叫宗亲嚼舌根。”
王太后撇了撇嘴,发牢骚道:“陛下丁忧三年便罢了,我也得跟着吃斋念佛,这叫什么事儿?”
刘嬷嬷耐心道:“低调些总是好的,主子就当是为陛下好了。”
王太后不痛快地搁下首饰,问道:“三郎可进宫了?”
刘嬷嬷:“方才听内侍说已经进宫了。”顿了顿,“好像还是跟梁王一块儿的。”
听到梁王,王太后失笑,“他俩怎么走到一块儿了?”
刘嬷嬷:“听内侍说两人刚好在宫门口碰头,便一起进来的。”
王太后把玩一支钗,似笑非笑道:“我这个弟弟倒真有点意思,不知瑞王和端王瞧见他跟皇叔混上了,会是何种表情。”
刘嬷嬷掩嘴笑道:“必定是匪夷所思的。”
王太后觉得心情大好,若是卫国公来了,那场面指不定剑拔弩张,她弟弟来了,那场面就有趣多了。
此刻朝阳宫里热热闹闹的,梁王辈分最大,他一到场,所有宗亲都向他行礼。
先帝只有梁王一个兄长和昭庆大长公主一个妹妹。
梁王子女众多,年轻的时候是出了名的风流老头儿,哪怕现在七老八十了,依旧风趣有气度。
昭庆大长公主则比他小得多,现年四十五岁,说起她的经历倒不比梁王差,也是个风流的主儿。
昭庆在年轻的时候曾招过两任驸马,结果两个都死了,也没留下子嗣。后来闲着无聊,便养了不少面首,还开办了一个文社。
说起她那个文社,还挺有名气,里头的成员皆是有才华的官家女子,要么琴技高超,棋艺精湛,要么就书画了得,反正总有一项拔尖儿的长处才能入得了。
京中贵女皆以能入文社为荣,挤破头都想进去。但大长公主挑剔,要人长得漂亮的,有本事的才行。
一旦你进入文社,便意味着婚嫁有着特殊的优势。
毕竟那是才女贵族的圈子,同时也意味着宽广的人脉。
只要哪家郎君听说女方是文社成员,家里的长辈总会刮目相看。
王太后总是羡慕她,因为论起守寡,昭庆的小日子简直不要太爽,养面首,办文社,出入自由,我行我素。
就她这个太后,天天守在深宫打打叶子牌,和几个太妃唠唠家常。稍微出格一点就是玩玩小太监,上回看中的小安子偏偏还被她老弟给杀了。
这让她找谁说理去?
老赵家的没一个不风流,先帝如此,梁王亦是,昭庆更是私生活混乱。
当初她还曾惦记过王简那个探花郎,年轻水嫩,又正经,比她养的那些面首好了不知多少倍。
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又生得俊,干干净净的雏儿,谁不喜欢呢?
不过那只雏儿她也不敢轻易上手,那毕竟是卫国公的崽,又是天子的舅舅,太后的弟弟,她要想法子把王简弄到手,王太后指不定怎么搞-她。
还是看看好了。
这不,见到王简站在梁王身旁说话,昭庆还是挺诧异的。
她一身华丽的大袖罗衫,梳着牡丹头,银盘脸雍容大气,周身都保养得极好,精气神儿也不错,看起来像三十多的人。
“老哥哥。”
昭庆娇滴滴地唤了一声,由嬷嬷搀扶着过去。
梁王的视线落到她身上,打趣道:“往日昭庆是最磨蹭的,今儿倒是来得早。”
昭庆朝他行礼,王简则朝她行礼。
昭庆上下打量王简,一双眼睛把他里里外外看了一番,问道:“卫国公怎么没来?”
王简答道:“回大长公主的话,家父染风寒病了,怕把病气过到宫里,故让晚辈来了这趟。”
昭庆轻哼一声,扶了扶发髻上的珠花,调侃道:“那老乌龟,就不怕把你这崽子丢到赵家这群狼堆里拆骨入腹?”
王简:“……”
这话真是一箭双雕。
也在这时,天子来了,众人行君臣礼。
赵章一身常服,跟那群长辈混得不亲,见到王简在场,呼他过去说话。
昭庆的视线一直粘在王简身上。
那小子真真是哪哪都顺眼,明明是行伍出身,偏偏一点武夫的粗莽都没有,身量高挑仪态端方,言行举止秀雅清和,肚腹里还有才华,若是面首,那也是顶级的了。
见她一直盯着王简看,梁王伸手晃了晃。
昭庆回过神儿。
梁王鄙视道:“你这一把年纪了,还惦记人家小郎君,也不害臊。”
昭庆掐了他一把,梁王“哎哟”一声,她啐道:“你一七十二岁的老头子,府里还养着三十岁的娇妾,不是让人家守活寡吗?”
梁王:“……”
昭庆:“老哥哥积点德,走路都带喘了,还说我不害臊。”又道,“年轻漂亮的郎君,谁不爱多看几眼呢?”
梁王斜睨她,“你那点小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若是叫王太后知道你想打那崽子的主意,看她不摁死你。”
昭庆翻小白眼儿,若不是顾忌王太后和卫国公,那探花郎早就被她弄到手了。
不一会儿端王也携家眷前来,他比瑞王要年轻些,面色苍白,常年泡在药罐子里,是正儿八经的走两步都会喘的那种。
梁王说道:“去看看你那侄儿,听说这些日老毛病又犯了,看他那样子,说不准还熬不过我这老头儿。”
昭庆打了他一下,“你这皇叔老不正经,哪有这般咒侄儿的?”
梁王“哼”了一声,端王由端王妃搀扶着上前来行礼。
之后莫约隔了茶盏功夫,王太后才出场,衣着仍旧跟往日那般素简。
众人纷纷朝她跪礼,她虽是小辈儿,但尊贵,哪怕梁王老儿也得行君臣礼。
当太后还是有点爽的。
人都到齐后,家宴才正式开场。
梁王与昭庆辈分高,坐在最上首,其他亲王依次类推。
王简仗着是天子舅舅,捡了个便宜,比亲王子嗣要稍稍排前一些。
宫里头的酒宴他常吃,歌舞也常看,都是中规中矩的那种,很不得劲。
事实上不止他不得劲,所有人都是如此。
这帮赵家人各为其主,相互间几乎都是虚与委蛇。
昭庆是忍着对面那小子的脸才坐得住的,看着那张小白脸下酒也不错。
不得不承认王家人的长相就是好,王太后生得美艳,她弟也长得扎眼,就连小皇帝也遗传了外祖家的好样貌,比他们赵家人生得俊。
卫国公那老儿虽体型高大相貌端正,但也架不住娶了姚氏那个病美人儿。
当年姚氏的美貌在京城里是公认的,就是身份低了些,仅仅只是刺史之女。
卫国公见色起意,把她取来做填房。
姚氏生了这么一对儿女,走到哪儿都是出类拔尖的。
这点毋庸置疑。
在宫里的家宴冗长又无趣时,另一边的秦家则其乐融融。他们在院子里摆了两大桌,要早些吃饭,然后去花月楼看花灯。
几个姑娘们早就兴致勃勃,秦二娘道:“听说花月楼的花灯是全京城最好看的!”
段珍娘也有几分兴致,“咱们得去早点,找个好一些的位置。”
方氏道:“不急,今晚没有宵禁,多迟都能回来。”
秦致坤提醒她们,“出去了可得看紧些,莫要走散了,街上估计全都是人,安全最重要。”
秦老夫人也道:“是啊,都是女儿家,今晚人多,鱼龙混杂的,若是走散了可不好找。”
秦宛如道:“把四妹五妹看紧就好,我们都是大人了,就算走散了,也知道问路回来,她俩小,走丢了才叫麻烦。”
秦二娘:“今晚的巡防肯定多,若是不知道回来的路,问他们就稳妥。”
几人七嘴八舌议论一番,预先防范万一走散了该如何应付。
一家子都想去看热闹,团圆饭并未吃多久就撤下了。
秦老夫人年事高,腿脚不便,懒得跟他们一块儿折腾。
众人收拾一番,便带着丫鬟婆子出了门,家里只留了三人守着。
花月楼在靠近皇城那边,从宝华坊到花月楼要经过好几个坊。
人们当饭后散步,慢悠悠地出了坊门。
街道上已经有不少人像他们那样出来了,秦宛如瞧着路边贩卖花灯的兔子漂亮,缠着秦致坤给几个姑娘买。
那花灯是纸糊的,做得甚是精巧,姑娘们挑自己喜爱的,人手一只。
一行人走走停停,莫约半个时辰,路边的灯笼皆被陆续点亮,很快整座城市都被花灯照亮。
不一会儿远处不知哪个坊里传来烟花炮竹的响声,似得到回应,紧接着阵阵喧嚣的烟火一飞冲天,在空中炸裂,绚烂五彩飞散开来,向世人昭告这太平安乐盛世。
出来营生的小摊贩在市井里流连,带着烟火气。
像中秋和元宵这种合家欢的日子,人流量巨大,也是赚钱的好时机。
街上有挑着担子叫卖的,推着推车随走随停的,也有卖汤饮小食,各类玩意儿……林林总总,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随着夜幕降临,京城笼罩在一片五彩灯火中。
秦家人被那热闹繁华吸引。
皇城那边忽然燃放大量烟花,漫天洒落的五彩缤纷好似流星坠逝,人们纷纷仰头观望,方氏感慨道:“这地方真好。”
秦致坤搂了搂她的肩膀,望着漫天烟火道:“往后我们也会很好。”
秦五娘拉了拉秦宛如的衣袖,指着炸裂的烟火,“三姐你看,那朵颜色才好看呢。”
秦宛如抿嘴笑。
一轮巨大的圆月不知在什么时候偷偷升上高空,亮堂堂的月光恣意洒落下来,与人间烟火交相辉映。
一家人在这满月里享受着和睦安宁,体验着盛世下的祥和喧闹。
越接近皇城花月楼那边,人就越多。
路上人们一边看杂耍,一边看摊贩卖的稀奇玩意儿,走走停停。
一家子怕走散了,都是两个挽着手臂在一块儿的。
双胞胎年龄小些,分别由秦大娘和陈婆子带着,秦宛如则和段珍娘,秦二娘在一起。
跟来的还有张叔和几个丫鬟,都把小主人们看得很紧。
临近问月坊,人越来越多,几乎都是扎堆而行。
秦宛如挽着段珍娘的胳膊东张西望,突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说她们的手帕掉了。
两人回头。
捡到手帕的中年妇人衣着讲究,提着兔子花灯,她旁边跟着丫鬟婆子,妇人说道:“这手帕是二位小娘子的吗?”
秦宛如摸自己身上,不是她的。
段珍娘瞥了一眼,那手帕颜色洁白,也不是她的。
两人摇头,道了声不是。
待她们和婢女等人走远后,提着兔子花灯的妇人默默地把那手帕放进袖袋里,她旁边的婆子说道:“这下可以放心了。”
妇人点头。
三人不紧不慢地跟上。
丫鬟装扮的女人困惑道:“娘子是要挑高个儿的那个吗?”
婆子:“糊涂,自然是矮的那个,圆脸儿的,样貌生得好,肉嘟嘟的天真烂漫,身段儿要长成未长成,这种丫头才是那些人最喜爱的。”
妇人赞许道:“将长成未长成的才最是滋味,那些老儿什么女人没见过,他们就喜欢这口,似懂非懂,最适宜拿去开苞。”
三人挤进人群,妇人使了个眼色,婆子分头离开了。
秦家人在边上聚到一起,方氏提醒道:“人太多了,老张你们盯紧点,可莫要走散了。”
也在这时,天空中绽放出一朵巨大的烟火,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
阵阵凉风扫过,头顶上的花灯随风飘荡。
伴随着阵阵刺耳的喧嚣,炸裂的烟火在花月楼响彻天际。
花月楼不止有烟火,还有层出不穷的花灯,那些巨大的花灯造型别致,或被做成拉寿桃的马车,或嫦娥奔月,或月兔。
它们会在大街上游行。
在第一只花灯离开花月楼被马车拉到街上时,人声鼎沸。
一朵巨大的红莲花灯映入人们的眼帘,花灯正中央盘腿坐着一位端方的女郎,扮成观音的模样,手持玉净瓶,笑盈盈望向众生。
众人兴奋不已,纷纷向那观音挥手。
秦家人挤在人堆里看热闹,听到周边有人说花月楼的观音出来了,他们又往前挤了阵儿,才找到一处落脚的地方。
秦宛如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感觉跟假期爬长城或春运一样。
人,从,众……左边是人,右边是人,全都是人!
他们无法想象花月楼里的情形,这还没进问月坊呢,就已经水泄不通了,若是挤进坊里,不知得挤成什么样子。
几个姑娘们被挤得没了脾气,秦二娘大声道:“我下回再也不来凑热闹了!”
众人全都笑了起来。
他们的笑声淹没在绚烂的烟火里,淹没在拥挤如潮水的人群里。
秦致坤笑道:“幸好阿娘没来,我的脚都不知被踩多少回了!”
方氏:“我也被踩了好几脚,人太多,挤得热死了!”
秦二娘道:“我好想回去!”
秦宛如高声道:“二姐你死了这条心吧,这条路有来无回,你看后头那些人,你挤得出去吗?!”
众人又笑了,颇有苦中作乐的意味。
方氏道:“既然来了,就再看一会儿回去!”
从花月楼游街的花灯会在附近几个坊游行,街道上的人实在太多,会有人预先清理一条道路出来。
每当他们清理道路时,人群涌动,人们会被分成两边撇开,一旦花灯走过,那些人又重新聚拢,等着看下一场热闹。
对于秦家人来说,这场盛大的花灯节是非常新奇有趣的。然而对于土生土长在京城里的王简来说,则无趣至极。
他们这群贵人在宫里享过佳肴,看过歌舞,观过烟火走完家宴流程后,已经到亥时初了。
酒足饭饱,人们陆续离去。
王简坐到马车上,离开皇城打道回府。
李南知道问月楼那边堵塞,特地避开兜了个圈子,无奈文庙坊也在花灯巡游的范围内,怎么走都是拥堵。
马车没法挤进拥挤的人群里,王简只得弃车徒步。
路边有卖昆仑奴面具的,不少人都戴着好玩,李南也去挑了几个。
王简戴了只鬼脸面具,他身边的护卫也戴着遮脸。
一行人跟着人群涌动,李南小心护着。
这样走走停停折腾了半个时辰,他们才到了文庙坊附近的琵琶坊。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秦家人在避让从花月楼游街出来的嫦娥奔月时出了岔子。
花灯巡游到街上,所有人都会朝两边避让。
秦宛如先前被牙婆给盯上了,他们是群体作案,七八名汉子早就潜伏在身边,趁着避让游街花灯时故意推搡,把目标单独推开隔离。
当时秦宛如还以为又像之前避让那样,也没在意。
她个头娇小,被两个男人挡着,忙伸手去扒开他们。
哪晓得身后忽然捂来一块帕子,堵住了她的口鼻。
那帕子上不知沾染了什么东西,只闻一股呛人刺鼻的酒味闷头袭来,差点把她熏晕过去。
她发出呜呜声,慌乱去掰开捂住口鼻的手,那手臂强而有力,趁着人群涌动把她拖离秦家人目所能及的范围内。
天空中忽地炸裂出绚烂烟火,人们仰头观望,都被那烟火吸引。
也在这时,彩英发现自家主子不见了,忙四处张望唤人。
秦家人受到惊动,段珍娘大声道:“三妹方才都还在我身边的!”
彩英急道:“就那么一会儿,奴婢就没瞧见人了!”
众人再也没有心情观烟火花灯,忙到周边寻人。
那群作案者全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一些戴着昆仑奴面具,一些则跟常人无异。
他们娴熟地推搡周边人群,被推搡的人涌动,产生羊群效应,把秦家人的动作拖延下来。
秦致坤等人高声呼喊秦宛如,头顶上的烟火不停地炸裂,把呼喊声压了大半。
秦宛如离他们其实并不远,也听得到他们的呼喊,但她无法发出声音。
那药物异常厉害,她已经感觉身体明显不受意识控制了。
只短短片刻,她就如待宰的羔羊被转接到了三个牙婆手里。
那妇人和婆子夹着她的胳膊拖着她往前走,丫鬟则替她们开路。
妇人边走边啐骂道:“你这死丫头,叫你不要贪杯,你偏不信,现在喝醉了还得让老娘来找你,回去了看我不打死你!”
她一路骂骂咧咧,边上的人们都没发现异常,权当是长辈教训不听话的闺女。
秦宛如被二人挟持,脸色潮红,头重脚轻,浑身都软绵绵的,身子越来越不听使唤。
奇怪的是她的心里头却非常清醒。
意识到自己遇到人贩子了,她再也忍不住骂了一句狗日的。
被二人挟持,她无法挣脱,很快就冷静下来,在脑中询问系统,结果系统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装死!
她试图用金手指自救,结果只有一个嫉妒,雀雀变小了,以及周公梦。
这三个女人都没长雀雀。
哦豁,要完!
作者有话要说: 秦宛如:我这运气也没谁了吧。。。
王简:呵呵,我变成八哥都没吭声呢
秦宛如:。。。。
王简:等着,你那距离琵琶坊还有一段距离
秦宛如:。。。。。
你丫头上又没安装雷达,还戴着面具,我到哪儿去接收信号?
王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