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五丰钱庄
“送钱？”九丁莫名其妙地看着门前的男人，“是不是弄错了？”
那男人笑得把眼皮都快合上了，“真是送钱来的，您看！”只见他指着外面，“这些都是侯爷的。”
九丁抬头伸出门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门前的长海街上停了一溜马车，每辆马车上都有装着两只大箱子，“这是多少钱啊？”九丁边看边问来人。
那人哈着腰伸出一只手在九丁面前晃了晃，“五十万钱！”
九丁先是一愣，然后蹭地跳到门里，咣当一声把门关上后，喊着就往里跑，“少爷！有人送月亮来了！”
赐敖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听见九丁哇地一声就冲进了厅堂，“怎么了？艾兰又回来了？”
九丁用力摇了摇头，指着外面，“赌月亮的钱，来了！少爷您快去看看吧！”
赐敖完全没听懂，放下筷子登上鞋，出了厅堂，心里琢磨，今天这顿饭怎么吃得这么别扭呢，一会儿来个人。等走到门口，他见大门关着，就回头看九丁。九丁站在他身后停住了，伸出一只手指指外面，又用两只手在空中比划了个很大的似圆似方的东西，然后两只手一起一伏地向左右分开。赐敖原本想开门的，但被他这么一比划，反倒有点迷糊了，“你比划什么？说话呀！”
九丁又把刚才的三个动作做了一遍，“外面！大箱子！好多！”
赐敖一看，这个我明白不了了，于是他一伸手把大门打开了。外面那位正在招呼赶车的人把绑在箱子上的绳子都从车上解下来，赐敖突然一开门，把他吓一跳，往门前的石阶上抢了好几步，然后一转身。赐敖一看此人，是个小胖子，白白的一张圆脸上眉毛看上去稀稀拉拉没几根，不过眼珠子挺大，眼袋更大，而且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晚上没睡好，眼袋很黑，离远了看就好像眉毛长在眼睛下面了似的。不过最明显的是这人的鼻子，你说是酒糟鼻吧，也不像一般的酒糟鼻是红色的鼻头，他这酒糟鼻有点像被人一拳打过似的，从鼻梁到鼻头都是紫的。一张鲶鱼嘴又大又瘪，下巴上还有颗痦子，痦子上还有三根黑毛。人不算矮，但这由字形的身材显得把这人压得很低。看罢多时，赐敖就想，这吃饭的时候，你说来个艾兰吧，我还吃得下，你说来这么一位，我眼睛都觉得没胃口了。
赐敖看人家，这人也很快地打量了一番赐敖，尽管没见过赐敖，但这人经验丰富，单从气质上还是猜出了八九，于是躬身施礼，“敢问您可是长宁侯吗？”
赐敖略微也欠了欠身，“不错，正是赐敖。”
这人一听，果然没猜错，赶紧撩袍跪倒，“侯爷在上，小的石快保，叩见侯爷。”说着，在石阶上就磕了三个头。
赐敖一皱眉，使劲回想，“本侯好像不认识你。”
石快保一抱拳，“侯爷确实不认识小的，小的是石崇海石老将军的管家。昨日老将军与侯爷赌斗输赢，结果在沁馐殿输给侯爷五十万钱，老将军怕侯爷等急了，特地派小的把钱给侯爷送来。”说着，指向排在府门外的一排大车。
“原来如此，石管家快快请起。”赐敖这时才明白九丁的手势，“唉，沁馐殿的赌斗不过是一句戏言，老将军怎么就当真了呢。”
石快保一边站起来一边想，字据都写了，还有大王作保，我们老爷敢不当真吗？今天不把钱送来，明天就是期限的最后一天。到时候你拿着字据跑到将军府前要债，丢人的还不是我们老爷吗，你就别假客气了。石快保假意一笑，“侯爷哪里话来，君子人哪能不守信呢。您看，这些钱是给您搬到府里，还是。。。”
赐敖眼珠转了转，这石崇海怎么那么快就把钱送来了呢？就算是借，也不会这么快啊，莫非里面有诈？不行，这些箱子往我门里一搬就说不清楚了，哪怕在府门外打开箱子被我看过一眼，有的事就抖不干净了。想罢多时，赐敖对石快保说，“石管家，真是抱歉，此处只是本侯暂居之所，可能你也知道，大王正在为本侯建造侯府，一是目前没有那么大的地方安放这么多钱，二是不久之后搬离此处时，大笔钱款也不方便运送。本侯有个主意，你让这些赶车的伙计再辛苦辛苦，这条长海街向东两个街口就是五丰钱庄，你等先行一步，本侯更换便服随后就到。等我们都到了那里，直接把这五十万钱存进钱庄，你看如何？”
石快保一听这话，觉得赐敖说的也不算过分，确实啊，这么多钱全都放在家里，他这儿也没个护卫，肯定不安全，于是他一抱拳，“小的全听侯爷安排。”
“如此甚好，我们五丰钱庄再见。”说完，赐敖和九丁转身，进了府里，石快保领着那些马车又重新把车上的箱子捆好，先去了五丰钱庄。
石快保他们来到五丰钱庄，站在门前一看，嘿，这钱庄真够大的。四间门脸敞开着，门前的台阶比普通人家要宽四五倍，门外左右两侧各种着几棵槐树，槐树下留着拴马桩，专门有钱庄的伙计伺候着骑马的主顾，最靠近正门处，两条大汉各持一条齐眉棍守在正门两旁，抬头看应该也是名人书写的金字牌匾高悬，上写：五丰钱庄。石快保刚站到钱庄的正门口，就有伙计迎了上来，“这位爷，您发财。您是到此招财啊，还是进宝啊？”
石快保一看，这伙计比我还会说话呢，就假装不懂，“何为招财？何为进宝啊？”
“哟，爷，您怎么还考上小的了，”伙计满脸都是笑，“招财就是您有大买卖，从这儿取钱去发财。进宝不就是您做成了大买卖，发了财，来照顾我们五丰钱庄，把发的财给存上嘛。”
石快保笑笑说，“今日我既不是是招财，也不是进宝。”
伙计挠挠头，“大爷，那您是。。。。”
“大爷今日来五丰钱庄还债！”石快保看着伙计说。
伙计一时不知所措，因为看眼前这人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看得出他身上穿的是好料子，又看他身后停着一长溜的马车，车上那箱子大得估计两个人都抱不动。以伙计的经验，这人应该不是来找麻烦的，因此又问了句，“大爷，您究竟是。。。。”
石快保一指钱庄里面，“我的事，你办不了，快进去把你们头柜叫出来答话。”
伙计听了，不敢耽搁，蹭地蹿进钱庄。今天钱庄不太忙，又到了下午，头柜就把钱庄柜上的事交给二柜，自己到后面一边喝着水，一边闭目养神。那伙计风是风火是火地跑到后院，一下就把头柜的房门推开了。头柜正闭着眼睛盘着帐，就听哗啦一声，把他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轱辘下来，“什，什么事？”
伙计擦擦汗，“头柜，门口有个人，拉来好多大箱子，说是来咱们五丰钱庄还债，我想去招呼他，他说他的事，我办不了，让您赶紧去答话。”
头柜原本心里很不痛快，但听伙计这么一说，听起来门外那人挺横，好像有点来头，就没跟伙计发作。他稳了稳心神，站起身来，登上鞋，“前面带路。”伙计就带着他来到钱庄门口。
这位头柜注目一看，是有个胖子，长得不怎么样，穿得不错，身后这马车停了一串。单凭这气势，头柜就矮了半截，他几步走到石快保面前躬身施礼，“敢问这位大爷，在下不才正是五丰钱庄的头柜，您可是要找在下有事？”
石快保正在朝西看，见有人过来跟他答话，便看了一眼，心想，这人长得倒挺像读书人的，就问，“你是头柜？贵姓啊？”
头柜一抱拳，“在下正是这里的头柜，免贵我姓蔡，在下蔡少芳。”
石快保一听，嚯，老爷们叫少芳，有点意思，“蔡头柜，我姓石，是石大将军的管家。”
蔡少芳赶紧深施一礼，“原来是石大将军的管家老爷，在下有礼了。”
石快保点点头，叉着腰说，“你也别客气，今日有点事要麻烦贵宝号。”
“哪里哪里，”蔡少芳一抱拳，“能为石大将军府上效力，是小号的荣幸。”
石快保自己平时老跟别人客气，这回被别人客气了，还真有点不习惯，他清清嗓子说，“别的不说了，今日我们石大将军想到贵号存一笔钱。”
蔡少芳一听，果然是肥猪拱门，笑着问，“请问石管家，石大将军要在我处存多少呢？”
石快保朝着蔡少芳伸出五个手指头，蔡少芳高兴得心里蹦蹦直跳，他看向石快保，“五万钱？”
石快保摇摇头，“五十万钱。”
“头柜，头柜！”蔡少芳一听，脚一软，伙计赶紧扶住他，边晃他边喊。
蔡少芳回过神来，赶紧给石快保施礼，“石管家，可是要在我处存入五十万钱？”
“没错。”石快保有点不耐烦了。
蔡少芳一抱拳，“石管家，里面请，请到后院待茶。”
石快保摆摆手，“待茶先不急，我还得等长宁侯来了才能存呢。”
蔡少芳糊涂了，刚说的石大将军，怎么又出来个长宁侯呢，他试探着问，“您说的可是前几日奉旨夸官，如今住在这长海街西头的长宁侯？”
“是啊，”石快保点点头又说，“石大将军要存五十万钱，不过不是存在石大将军的账上，是存在长宁侯的账上。”
他这么一说，蔡少芳听了，才算完全糊涂了。蔡少芳心想，谁跟谁，哪儿跟哪儿啊？这么大笔钱，这人存到那人账上，你们那么高的身份，别到时候再搞错了。蔡少芳一看石快保正往西边看，他瞅准时机赶紧对伙计小声说，“快去老宅把老爷请来，骑马去！”伙计听完，撒脚如飞，找了匹钱庄的马，跳上去，朝着东边一溜烟就跑了。
此时，石快保总算看到赐敖骑着匹马，慢慢悠悠地越走越近，石快保赶紧跑上前去，双膝跪倒在马前，“石快保恭迎侯爷。”
赐敖看差不多也到了，就跳下马来，“石管家不必多礼，你等是否已经准备好了？”
石快保站起身来，跟在赐敖身后向前走，“启禀侯爷，装钱的马车已尽数停到五丰钱庄的门前，小的已然和他们的头柜说了个大概，就等侯爷您到来之后，便可进行手续了。”
赐敖点点头，两人来到蔡少芳面前。蔡少芳第一次直接面对一位侯爵，感觉有点腿不听使唤，他怕自己上前迎接赐敖，腿到时候又一软失了礼数，便原地跪下，等着赐敖过来，“小人蔡少芳，叩见侯爷。”说完，便磕了三个头。
赐敖一看，这儿怎么跪着个人，就问石快保，“这是？”
石快保憋着嘴说，“这就是五丰钱庄的头柜蔡少芳，可能见了侯爷腿软了。”
赐敖觉得这人够可怜的，也没敢乐出来，于是哈下腰，“蔡头柜免礼。”，说着把蔡少芳扶了起来。
蔡少芳见赐敖没什么架子，就仗着胆子说，“多谢侯爷。适才听石管家说，今日石大将军有五十万钱想要存到侯爷的账上，说实话，小人一是未明其中究竟，二是别看五丰钱庄主顾颇多，分号也不少，但日常也就几百钱流水，顶天也就几千钱的存入，五十万钱这样的巨额，小人实在不敢马虎，故此小人已派人去请我们的老掌柜了。请侯爷和石管家到后院待茶，容等我们老掌柜来了，把事情弄清楚了，我们再办手续不迟。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赐敖想想他说得也没错，就跟石快保说，“石管家如果不着急的话，你我就依蔡头柜所讲，先去里面等他们的老掌柜来了再做手续如何？”
石快保敢说不行吗？长宁侯的身份在那儿，而且今天人家是债主，我是来还钱的，我说不等，那长宁侯说那算了，你把钱拉回去吧。真要那样，我回了将军府，老爷非打死我不可，“哈哈哈哈，小的一切全听侯爷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