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心存戒备时提防,祸从天降突如来
关陇,高平。宁朔将军李虎,讨夷将军李弼,建威将军侯莫陈崇,伏波将军赵贵,征虏将军于谨抱拳行礼含笑恭维说道“:贺喜将军迁升关西大都督。”
关西大都督宇文泰眉欢眼笑地点头寒暄说道:“自家兄弟,无需多礼。”
几位将军谢过起身。宁朔将军李虎志盈心满不可一世高傲自大道:“现今大都督与那高欢分庭抗礼鼎足而立,无需多时便可一统大魏,也可自立元氏宗亲为帝。”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捧腹大笑。
这时,一名士卒走了进来抱拳行礼恭敬说道:“启禀大都督,城外一名自称贺拔胜者请求拜见。”关西大都督宇文泰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这名士卒行礼称是,恭敬退出大厅。
伏波将军赵贵皱眉问道:“他来关陇所为何事?我等已将侯莫陈悦项上人头送至洛阳。”
关西大都督宇文泰平静如水道:“稍后一问便知。”
片刻之后,贺拔胜在一名士卒引领之下来到厅内,看到这些昔日溜须拍马奴颜媚骨奉承胞弟几人,如今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瞬间怒火满腔,但因自己身败名裂,只好委曲求全强压怒火地抱拳行礼说道:“贺拔胜拜见大都督。”
关西大都督宇文泰坦然自若理所应当地点头说道:“将军无需多礼。”随后亦又开门见山询问道:“不知将军只身前来所为何事?”
贺拔胜愁眉锁眼如实回道:“因中高欢侯景奸计,所以失守荆州,连同三万兵卒亦被尔等诛杀殆尽。故而厚颜来此,讨求栖身之所,待等良机报仇雪恨。”
关西大都督宇文泰思索片刻起身来到贺拔胜面前,惺惺作态苦大仇深道:“宇文泰曾受令弟提携关照,故今焉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将军在此好生住下,待寻机缘本大都督上表陛下,恳请其册封将军官爵,亦可领兵出征剿灭仇敌。”
贺拔胜再次行礼说道:“多谢大都督。”关西大都督宇文泰侧身对一厅内副将吩咐说道:“护送将军寻一上等府邸。”副将行礼称是,陪同贺拔胜离开厅内。
征虏将军于谨为表忠心,故意板脸生气说道:“老幼妇孺亦乃知晓‘一朝天子一朝臣’,况其久处宦海,岂能不知此理?大都督着实不应留下此人。”建威将军侯莫陈崇和伏波将军赵贵急忙点头附和。
关西大都督宇文泰见这三人无不以此表示忠心,甚是欢喜愉悦,他笑着回复道:“本大都督收留贺拔胜,一则再次向陛下证明碧血丹心尽忠竭力。二来,贺拔胜与高欢有不共戴天深仇大恨。他日与那高欢对战之时,贺拔胜定有大用。”
这三位将军再次阿谀奉承谄媚说道:“大都督果真睿智无双,我等望尘莫及。”
关西大都督宇文泰两名心腹爱将宁朔将军李虎和讨夷将军李弼相视一笑,暗中讥讽鄙夷。
两日之后,大将军府。司徒侯景带领大哥折冲将军宋子仙与二哥扬烈将军郭元建来到厅内拜行大礼恭敬说道:“末将拜见大丞相。”
大丞相高欢含笑点头说道:“三位将军劳苦功高,无需多礼。”三人谢过起身。随后,大丞相高急不可耐地询问道:“结果如何?”
司徒侯景实言相告道:“荆州已被潼关守将齐曼领兵驻扎。”大丞相高欢眉开眼笑地点了一下头。
大哥折冲将军宋子仙故意行礼说道:“司徒命令我等不可踏入荆州半步,以免城内百姓心生畏惧。”
听闻此语,大丞相高欢惊讶诧异地看着司徒侯景,然后一语双关道:“果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司徒侯景一笑回道:“末将追随大丞相久矣,自然耳濡目染潜移默化。”
大丞相高欢心中暗自赞叹不已道:“如今侯景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六镇起义之时胸无点墨无名小卒。”
就在这时,司徒侯景再次拜行大礼道:“末将无用,未能活捉贺拔胜,恳请大丞相降罪责罚。”
大丞相高欢眉头一皱询问道:“是何缘故?”
司徒侯景回复道:“贺拔胜手下三万兵卒无视生死,保护其逃脱包围,最后不惜毁桥断路阻挡我等,令其逃之夭夭不知所踪。”
大丞相高欢感叹说道:“贺拔胜定是爱兵如子,否则岂有这般情况?此等将才不能为我所用,着实叹息莫可奈何。”然后,大丞相高欢又对三人吩咐说道:“先在府内沐浴更衣,稍后随本大丞相进宫面圣。”三人行礼称是,在几名侍从带领之下离开厅内。
大丞相高欢见这三人走远之后,立即侧身对左卫将军段荣命令道:“即刻星夜兼程赶往荆州,并且同时接管潼关。”
左卫将军段荣不解问道:“为何潼关也要严防死守?”
大丞相高欢解释说道:“潼关守将齐曼及其副将于农乃是依附强势之人。起先归顺尔朱荣,然后亦又听命尔朱兆,如今再又追随本大丞相。故而让这二人镇守潼关,岂能安心落意?所以借此机会一并收回。”
左卫将军段荣行礼称是,躬身退出大厅。
皇宫,显阳殿。皇帝元修居中而坐,散骑侍郎王思政陪坐一旁。仪同开府斛斯椿抱拳行礼恭敬说道:“不知陛下召见末将有何吩咐?”
皇帝元修淡然一笑,亦又单手一挥,两名手持托盘侍从走上前来,里面分别放有一株赤红珊瑚和两颗硕大无比东海明珠。
仪同开府斛斯椿本就乃是士卒出身,哪里见过这等绝世珍宝,所以目不斜视盯着珍宝。
皇帝元修见其这般反应,心中暗自窃喜,但却没有表现出来,依然从容开口说道:“此前因为皇后一事,令将军无故被人掌嘴两次,朕着实于心不忍,故赐珍宝安抚宽慰。”
仪同开府斛斯椿立即双膝跪地磕头行礼眉飞色舞笑逐颜开道:“末将叩谢陛下圣主隆恩。”
皇帝元修微微一笑点头说道:“若无他事,暂且退下。”
仪同开府斛斯椿欢天喜地地带着珍宝躬身退出大殿。
散骑侍郎王思政先是向其离去背影翻了一个白眼,然后不屑鄙夷道:“唯利是图,见利忘义!”
可是皇帝元修则回道:“正因如此,方能被朕所利用。”
话音未落,一名宫人走进殿内行礼恭敬说道:“启奏陛下,大丞相以及司徒大人殿外求见。”
散骑侍郎王思政急忙追问道:“仅他二人而已?”一名宫人行礼称是。
皇帝元修开口说道:“请其殿内相见。”这名宫人行礼称是,恭敬退出大殿。
皇帝元修忧虑难安自语说道:“人生海海,山山而川,不过尔尔。”然后深吸一口气,正襟危坐目视前方。
这时,大丞相高欢与司徒侯景一前一后走进殿内,抱拳行礼恭敬说道:“末将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元修强颜欢笑道:“二位爱卿,免礼,平身。来人,赐座。”二人谢过起身欠身而坐。皇帝元修试问道:“二位爱卿此时进宫,不知有何要事?”
大丞相高欢看了一眼司徒侯景。司徒侯景再次抱拳行礼说道:“回禀陛下,贺拔胜聚众起事图谋不轨,现已被末将清剿消灭。”
此言一出,皇帝元修瞠目结舌惊恐万状。良久之后,皇帝元修方才略微恢复,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大丞相高欢扬眉吐气轩轩甚得地开口说道:“若无他事,臣等告退。”未等皇帝元修点头应允,大丞相高欢便带领司徒侯景扬长而去。
散骑侍郎王思政如坐针毡惊惧说道:“高欢铲除贺拔胜后,下一目标便是宇文泰,而后……”他没有说下去。
皇帝元修接其言语皱眉说道:“而后便是朕。”
散骑侍郎王思政手足无措恐慌道:“陛下不如及早退位,许可保存性命?”
但是皇帝元修毅然决然地摇头说道:“昔年魏帝曹髦不甘受控于司马氏,亲率宫内近臣讨伐司马昭。虽被太子舍人成济杀害,亦又被废黜为庶人。但却仍为夺回皇权献出自己年仅十九岁的生命。故朕不可临阵脱逃!”
散骑侍郎王思政依旧忧心忡忡道:“可是陛下……”他还没有说完。
皇帝元修双拳紧握咬牙切齿愤恨说道:“高欢杀朕良将,朕便剪其党羽!纵然玉碎,不为瓦全!”
散骑侍郎王思政见其心意已决,所以向其拜行大礼敬佩说道:“臣王思政永从陛下圣意。”皇帝元修宽慰地点了一下头。
次日,大将军府。大丞相高欢见长姐高悦陪同女儿皇后高彤在园内赏花散心,便含笑向二人走了过来。姑侄二人急忙向其行礼。
大丞相高欢对长姐高悦关切询问道:“明日便是长姐大喜之日,不知还需准备何物?”
长姐高悦脸颊绯红,轻轻地摇头说道:“一应俱全,无需他物。”
大丞相高欢笑着点头说道:“所需何物,定要开口。”长姐高悦冁然而笑点头称是。
然后大丞相高欢又侧身对长女皇后高彤劝解说道:“如若不出所料,明日陛下定会为庆喜事而来,亦会恭敬有加将你迎回宫内。”闻听此言,长女皇后高彤难掩喜悦,乐以忘忧笑逐颜开。
这时,一名下人走了进来行礼说道:“启禀大丞相,府外几名宫人言说口传圣谕望请拜见。”长女皇后高彤既激动欣喜又忐忑不安地看了一眼父亲大丞相高欢。
大丞相高欢回道:“将其带到园内。”这名下人行礼称是恭敬退离。姑姑高悦轻轻握住侄女皇后高彤的手以示安慰。
片刻之后,几名宫人来到园内拜行大礼恭敬说道:“启禀大丞相,陛下言说侯将军以及两位高将军为国出征劳苦功高,故在华林园备下酒席以表圣心。”
大丞相高欢立即回复道:“多谢陛下圣恩垂青,只是今日侯景身体不适,故而无法前往。稍后两位高将军便入宫拜见。”几名宫人行礼称是,恭敬退出园内。
长女皇后高彤疑惑不解询问道:“侯景及其两位异兄方才还在府内把酒言欢,为何父亲竟却言说其身体抱恙无法面圣?”
大丞相高欢解释说道:“因其并非为父心腹之人,且其能力出众手握重兵,不得不防。”
长女高彤愁容满面点头说道:“父亲着实应当有所准备,以免重现元子攸与贺拔胜暗中串联,险些酿成大祸。”
大丞相高欢疼惜其说道:“彤儿,为父定将元修驯服,而后与你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长女皇后高彤眼眶湿润地点头回道:“多谢父亲。”
皇宫,华林园。皇帝元修居中而坐,仪同开府斛斯椿,武卫将军独孤信,散骑侍郎王思政陪坐两旁。侍中高乾和高敖曹一前一后来到中央抱拳行礼恭敬齐声说道:“末将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元修笑容可掬以礼相待道:“两位将军免礼,平身。来人,赐宴入席。”兄弟二人行礼谢过,欠身坐入席间。
这时,武卫将军独孤信双手举杯笑着说道:“二位将军保家卫国沙场点兵,着实令在下钦佩信服,特此美酒一杯以表敬意。”
两位侍中急忙双手举杯谦虚说道:“独孤将军言重了。”说完将酒一饮而尽。
散骑侍郎王思政双手举杯陪笑说道:“二位将军文武兼备亦又谦卑有礼,实乃人中龙凤,并非我等凡夫俗子。”兄弟二人亦又再次饮下美酒。
这时,皇帝元修趁高氏兄弟毫无戒备,突然对兄长侍中高乾开口说道:“与朕义结金兰结为弟兄,可好?”
因为事发突然,侍中高乾无有思考时间,立即起身本能回道:“陛下乃是真龙天子,末将不敢妄自尊大,望请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元修应对如流道:“若非如此,朕甚忧虑将军是否忠心无二?”
侍中高乾不假思索地回复道:“以身许国,不敢有二心。”
此言一出,身旁胞弟侍中高敖曹立即侧身仰面看了兄长高乾一眼。兄长高乾这才意识到乃是不忠于大丞相高欢之意,但是言已口出覆水难收,只好愁容满面低头不语。皇帝元修则微微一笑,浅酌杯中美酒。
一个时辰之后,大丞相高欢正在书房之内品读《吴子兵法》,侍中高乾走了进来抱拳行礼恭敬说道:“大丞相。”大丞相高欢放下手中书籍询问道:“何事?”
侍中高乾故意支支吾吾道:“这……”
大丞相高欢立即明白其意,对房内所有下人吩咐说道:“暂且退下。”所有下人行礼称是,恭敬退出房内。
侍中高乾这才开口说道:“末将斗胆进言,望请大丞相顺天承命改朝换代。”
此言一出,大丞相高欢大丞相高欢倍感诧异,因为自己尚且未能将整个大魏掌握在手,断然不可冒进自立为帝。以免如同昔年袁术一般,仅占淮南诸地便在寿春建号仲氏,置公卿百官,郊祀天地。引得曹操,刘备,吕布,孙策四路人马杀向寿春兵败身亡。
况且高乾与其胞弟高敖曹并非如同尉景段荣一样,乃是自己心腹致信之人。”想到这里,大丞相高欢装模作样生气说道:“放肆!竟敢言此倒行逆施离经叛道之犯上言语!”
侍中高乾颇感意外,惊异错愕道:“大丞相,此乃末将肺腑之言,绝无恶意。因何这般震怒愤慨?”
大丞相高欢依旧面沉似水不发一言。
侍中高乾心中暗自说道:“原本以为通过此举可以洗刷皇帝元修欲与自己结拜之事,但却不曾想到弄巧成拙画虎类狗。都城洛阳两派势力现今都已得罪,故而不应继续停留耽搁,应该及早离开保命脱身。”
想到这里,侍中高乾再次抱拳行礼诚恳说道:“都城之内良将云集,因此无人胆敢造次生事。然而其他各个城池守城将领,大多摇摆不定只求自保。故而末将请愿离开洛阳,为大丞相镇守一方。”
大丞相高欢心中暗自说道:“旁人皆不愿离开权力中心繁花似锦都城洛阳,为何高乾竟然反其道而行之?其中定有缘故。但是目下无有凭证,故而缓兵之计拖延时间暗中调查。”
想到这里,大丞相高欢开口说道:“现今徐州刺史一职空缺无人,但需回禀陛下之后再行定夺。”
侍中高乾虽然所悬之心未曾落下,但却终究看到一丝希望,可以摆脱现今困局,所以略微放松地喘了一口气,行礼恭敬说道:“多谢大丞相。”然后躬身退出房内。
大丞相高欢则凝视其离去背影,双眉紧锁怫然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