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自相残杀难成事,广施恩惠揽民心
中军帐内,大将军尔朱兆居中而坐,并州刺史慕容绍宗,尚书仆射费穆以及镇军将军贺拔胜依次站立两旁。
晋州刺史高欢和定州刺史侯景走在前方,其后乃是威虏将军蔡俊图武烈将军郭元建本车押解河西贼帅纥豆陵步蕃和其妾室优昙钵花走进帐内。
大将军尔朱兆乐以忘忧心花怒放道:“高将军侯将军巧破晋阳活捉威寇……”他还没有说完。
河西贼帅纥豆陵步蕃忿忿不平蔑视说道:“膏粱竖子,只会寻求他人援助!有何颜面在此耀武扬威得意忘形!”
大将军尔朱兆单手一拍桌案,恼羞成怒大声叫喊道:“放肆!”
妾室优昙钵花吓得魂飞魄散栗栗危惧地怯懦低声道:“夫君。”
河西贼帅纥豆陵步蕃先是看了一眼妾室优昙钵花,然后大义凛然临危不惧道:“放了优昙钵花,我纥豆陵步蕃随你处置!”
大将军尔朱兆胸中怒火略有平息道:“一力担当敢作敢为,乃大丈夫也。”说完单手一挥。
威虏将军蔡俊图行礼称是,双手放开妾室优昙钵花。妾室优昙钵花泪流满面哭泣说道:“夫君!”
河西贼帅纥豆陵步蕃眼眶湿润,但又故作坚强道:“快走!”妾室优昙钵花向其拜行大礼,然后转身离开中军大帐。
这时,大将军尔朱兆得意扬扬地说道:“优昙钵花乃是昙花之意,因此好景不长转瞬即逝。”
河西贼帅纥豆陵步蕃立即转身反唇相讥道:“兆,亦有墓地之意。因此小儿命运,亦会坎坷多舛。”
大将军尔朱兆二目圆睁雷霆震怒大声喊道:“将其活剐油烹!”两名兵卒行礼称是,将河西贼帅纥豆陵步蕃强行拖走。与此同时,河西贼帅纥豆陵步蕃失声大笑道:“兆乃墓地之意!天欲亡你尔朱兆!”
大将军尔朱兆气的拿起桌上茶杯用力地摔到地上,并且高声叫喊道:“将其舌头割下,本大将军今日食之!”一名士卒行礼称是,躬身退出中军大帐。
并州刺史慕容绍宗双眉紧锁,心中暗自说道:“尔朱兆年仅二十出头,便却这般嗜杀成性,同那前秦独眼苻生大同小异如出一辙。长此以往,恐有大祸临身。”
良久之后,大将军尔朱兆方才平息怒火,对高欢侯景开口说道:“本大将军奖惩分明,即刻进封高欢为平阳郡公,侯景为濮阳郡公。此外再将河纥豆陵步蕃所剩兵卒,三万步兵赐予高欢,两万步兵另赐侯景,剩下两万骑兵每人一半。”
平阳郡公高欢与濮阳郡公侯景喜出望外行礼谢恩。但是并州刺史慕容绍宗却焦急万分,但又束手无策。
因为他深知高欢原本掌有步兵六万,骑兵两万,加之近年亦又发展扩大两万步兵,总共十万大军。侯景握有步兵两万,骑兵五千,这几年也扩招五千骑兵,总计五万大军。而今加之大将军尔朱兆赏赐兵卒,其二人实力与日俱增不可小嘘。
就在这时,心情愉悦的大将军尔朱兆单手一挥道:“若无他事,返回其地。”平阳郡公高欢和濮阳郡公侯景行礼称是,恭敬退出中军大帐。随之大将军尔朱兆目露凶光杀气腾腾道:“速命大军整装待发,返回都城洛阳。”
并州刺史慕容绍宗着实难忍,抱拳行礼恭敬说道:“大将军,我军历经战事未久,理应休养生息……”他还没有说完。
大将军尔朱兆不可一世目无余子道:“小小尔朱世隆,本大将军定可手到擒来易如反掌。表叔若是不愿同行,便可带兵返回并州。”
并州刺史慕容绍宗强压怒火抱拳行礼说道:“既然如此,末将告退。”说完转身离去。
尚书仆射费穆刚想出言阻拦,但是看到大将军尔朱兆神情傲慢,所以闭而不言低头不语。
平阳郡公高欢和濮阳郡公侯景带领将领兵卒离开晋阳缓慢前行。
濮阳郡公侯景低声说道:“尔朱兆性烈如火使心别气因此难成大器。”
平阳郡公高欢赞同说道:“尔朱族人难有成事之人,且又相互内斗。料想无需多礼,定会雨零星散辙乱旗靡。故而我等应需广招兵马厚筑高墙,以防风云不测。”
濮阳郡公侯景灵心慧性颖悟绝伦,瞬间听出此番言语弦外之音,所以立即抱拳行礼恭敬说道:“自杜洛周起,侯景一直追随将军左右,然今亦是如此。无论将军欲做何事,侯景定当全力以赴绝无二心。”
平阳郡公高欢既惊喜又欣慰地点头说道:“多谢将军断定笃信。”
这时,路旁跑来一群蓬头垢面衣不遮体地难民纷纷跪在路旁两侧,磕头不止乞讨吃食。威虏将军蔡俊图抬起马鞭刚要驱赶斥逐,却被平阳郡公高欢阻拦说道:“住手。”威虏将军蔡俊图立即将手放下。
平阳郡公高欢吩咐说道:“从军粮中取出十担粮食赠予百姓。”
威虏将军蔡俊图急忙抱拳行礼说道:“将军,因大将军加重赋税,致使大魏境内逃难流民数不胜数随处可见……”他还没有说完。
平阳郡公高欢不悦说道:“传令告知大军,所行之处凡遇流民乞讨者皆赠粮食。”威虏将军蔡俊图不解其意,但又不敢抗命不尊,所以只好行礼称是从命而为。
可是一旁的濮阳郡公侯景却独具慧心一览了然。昔年田釐子大斗借粮小斗收回,广布恩惠收买人心。其后子嗣出任齐国相国密谋求封,最终齐康公被田和远送大海,田和列为诸侯取代原本姜氏。
如今高欢广赠粮食,恩德惠济四海,细雨如丝温润众心,其意彰明较著显而易见。高欢若能成就大业,自己便是肱股之臣。这小小濮阳郡公岂能映入眼帘?想到这里,濮阳郡公侯景不禁心花怒放欢喜愉悦,看着眼前这条宽阔笔直道路如同自己仕途一般万事亨通径情直遂。
两日之后,显阳殿内。皇帝元显恭与太傅尔朱世隆,侍中尔朱仲远,东北道大行台尔朱度律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这时,一名士卒快速走进殿内抱拳行礼紧张说道:“启奏陛下,太傅。大将军已率大军不日赶回都城洛阳。”
皇帝元显恭和太傅尔朱世隆吓得手中酒杯跌落在地,美酒洒满各处,白玉嵌珠玉杯更是摔得粉碎。侍中尔朱仲远六神无主恐慌问道:“不是言说尔朱兆连续打了两次败仗,亦又对晋阳城内纥豆陵步蕃黔驴技穷束手无策?”
那名兵卒如实回道:“听闻大将军急召晋州刺史高欢将军和定州刺史侯景将军带兵助阵,顺利夺回晋阳,并且极刑处死帅纥豆陵步蕃。”
东北道大行台尔朱度律生气说道:“此事与他二人何干?真是多管闲事!”
太傅尔朱世隆紧张焦灼道:“速命城内所有士卒即刻出城。将城外三十里内所有民户家中储存粮食悉数运回城内。而后城门紧闭不许外出。”那名士卒行礼称是,躬身退出大殿。
太傅尔朱世隆惊慌失措心乱如麻,但又自我安慰道:“只要我等避而不出,待等那尔朱兆粮草用尽,我等定可绝处逢生转败为胜。”在场几人纷纷点头称是。
次日午后,大将军尔朱兆急行赶到都城洛阳,立即命令二十八万大军将都城团团围住。
皇帝元显恭带领太傅尔朱世隆,侍中尔朱仲远,东北道大行台尔朱度律站在城头上俯身望去,看到大将军尔朱兆所在驻地营帐连绵不绝一望无际,旌旗招展宛若绿树成荫。在场众人无不望而生畏寒毛卓竖。
太傅尔朱世隆侧身对守城兵卒严厉说道:“加派兵卒密集巡查,以防敌军偷袭攻城!”为首兵卒急忙行礼称是。
中军大帐,尚书仆射费穆上前一步拱手行礼说道:“启禀大将军,洛阳已被众兵包围,但却不知如何攻打破城?”
大将军尔朱兆微微一笑回复道:“效仿高欢,掘地偷袭。”
尚书仆射费穆行礼说道:“小人即刻命人安排。”说完再次行礼,躬身退出中军大帐。
大将军尔朱兆自鸣得意忘乎所以道:“难怪表叔整日手持兵法,果真妙不可言,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攻城略地。”说完拿起桌上一杯美酒一饮而尽。
这时,一名兵卒走进帐内抱拳行礼恭敬说道:“启禀大将军,此乃平阳郡公所写信函。”说完双手奉上一封书信。
大将军尔朱兆单手接过书信,快速阅览之后不假思索毫不犹豫地说道:“回信告知,准其奏事。…”这名兵卒行礼称是,恭敬退出帐内。
三日之后,大将军尔朱兆正在帐内饮酒作乐,尚书仆射费穆愁容满面忧心如焚地走进帐内,拱手行礼恭敬说道:“启禀大将军,洛阳城下地基多为巨大磐石,因此难以挖通地道。”
听闻此语,大将军尔朱兆怒不可遏地将手中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
尚书仆射费穆吓得急忙双膝跪地解释说道:“晋阳之地流沙较多,故可顺畅挖掘打通地道。但是洛阳临近黄河,所以建城之时,为求坚不可摧,运用大量巨大磐石作为地基。恳请大将军明鉴。”
大将军尔朱兆满腔怒火略微平息,闷气自语道:“如此看来,本大将军乃是鹦鹉学舌邯郸学步?”
尚书仆射费穆急忙劝解道:“高欢碰巧侥幸……”他还没有说完。大将军尔朱兆立即摇头说道:“听闻高欢未到晋阳之时,便派少数骑兵侦查晋阳地势以及兵力部署。今日看来,此举着实重要。”说完亦又轻叹一声。
尚书仆射费穆试问道:“因此大将军打算如何攻打洛阳?”
大将军尔朱兆再次轻叹一声,然后开口说道:“无有良策,亦又不愿损兵折将强攻夺取。不知你可有那锦囊妙计?”
尚书仆射费穆思索片刻,灵光一闪突发奇想道:“虽然尔朱世隆将都城三十里内粮草全部运进城内,但是我等却可收缴百里,甚至千里之地所有粮草。天长日久,待等城内粮草殆尽无存,都城洛阳便可不攻自破。”
大将军尔朱兆如获至宝喜出望外点头说道:“此法甚妙。即刻派兵掳掠百里之内所有民户。”尚书仆射费穆行礼称是,恭敬退出中军大帐。
大将军尔朱兆扬眉吐气轩轩自得道:“自视认为与本大将军势均力敌不相上下,但却忘记自己仅仅掌有一座孤城而已,然本大将军握有整个大魏!”言说至此,仰天大笑。
晋州。平阳郡公高欢照例带领威烈将军尉景以及百余亲兵巡查城内情况,突然发现街道两旁凭空出现众多流亡百姓,因此快步上前来到一位老者面前和声细语道:“不知老伯来自何处?”
那名老者见到平阳郡公高欢身着官服,瞬间吓得心惊胆落,蜷缩一处瑟瑟发抖摇头不止道:“大人,老朽身上当真无有半分钱财,亦无粮食充饥。”
平阳郡公高欢急忙从衣袖中取出一个银元宝放到老者手中,温柔说道:“老伯莫怕,高欢虽是官府中人,但却从不欺压百姓。这钱收好,买些衣食。”
老者双手颤抖地接过银元宝感激涕零拜谢说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平阳郡公高欢亦又询问道:“老伯因何独自一人前来至此?为何无有子女陪伴左右?”
听闻此语,老者不禁声泪俱下嚎啕大哭道:“小人家居都城洛阳二十里郊外,膝下亦有二子陪伴家中。虽然家境并非富足却也衣食无忧。
谁曾想到,先是太傅尔朱世隆命人收缴城郊三十里内所有百姓家存余粮,后大将军亦又派人强抢百里之内粮食钱财。小人二子不愿听从,竟被官兵活活打死。后又听闻晋州高将军宅心仁厚广施惠民,故而弃家逃亡至此。”
平阳郡公高欢强忍内心狂喜,继续追问道:“所有都城郊外众多百姓是否皆如老伯同样遭遇?”
老伯一边单手拭泪一边点头称是。
平阳郡公高欢立即起身对街道两旁数百名流民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大声说道:“诸位皆是大魏子民,高欢亦乃大魏官吏。岂能不施援手救助民众?从即刻起,诸位每日可在高府门前领到吃食。”
在场所有流民听闻此语,无不喜极而泣双膝跪地拜谢恩德。
平阳郡公高欢一边亲自俯身扶起几位年迈老者,一边不由自主嘴角上翘。随后,他又转身低声对威烈将军尉景吩咐道:“速寻周围可有元氏宗亲。”
威烈将军尉景行礼称是,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