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夜郎自大傲世物,唯我独尊目无人
柱国大将军尔朱荣坐在马上率领大军有条不紊地向都城洛阳行进。
这时,远处跑来一名骑兵抱拳行礼,双手奉上书信说道:“启禀大将军,此乃八百里加急密函。”
柱国大将军尔朱荣单手接过书信打开阅览,刹那间脸色骤变,惶恐紧张吩咐道:“速命上党王元天穆告知车骑将军坚守都城,切记万万不可带兵离京。”那名骑兵行礼称是恭敬退下。随后,柱国大将军尔朱荣回身大声喊道:“急速南行!”
次日,都城洛阳。车骑将军尔朱兆正在府中院内练武,一名侍从走了过来行礼说道:“启禀将军,前将军贺拔岳府外求见。”车骑将军尔朱兆停下说道:“带其院内相见。”那名侍从行礼称是,躬身退出庭院。
须臾之间,前将军贺拔岳带领鹰扬将军宇文泰来到院内拜行大礼。车骑将军尔朱兆一边从身旁侍女托盘之内取来锦帕擦拭额头汗珠,一边心不在焉地询问道:“何事?”
前将军贺拔岳恭敬回道:“大将军已任命宇文泰为鹰扬将军,故而前来拜见将军。”
鹰扬将军宇文泰单膝跪地拜行大礼道:“宇文泰拜见将军。”
车骑将军尔朱兆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说道:“宇文将军免礼平身。”
鹰扬将军宇文泰谢过起身。
车骑将军尔朱兆看着前将军贺拔岳询问道:“听闻叔父进封高欢为晋州刺史,侯景为定州刺史?”
前将军贺拔岳点头称是。车骑将军尔朱兆瞬间流露出嫉贤妒能醋海翻波之状。
鹰扬将军宇文泰趁机传风煽火推波助澜道:“此次高欢巧破青州,大将军盛赞其……”他故意没有说下去。
车骑将军尔朱兆立即追问道:“讲。”
鹰扬将军宇文泰故作为难之状,但是心中狂喜说道:“高欢强过将军百倍。”
听闻此语,车骑将军尔朱兆烈火轰雷青筋蹦起怒喊道:“区区汉人,一介草民,岂能与我相提并论?”
前将军贺拔岳心中暗喜,但却没有表现出来,继续挑拨离间火上浇油道:“此次高欢谋略出众,加之同党侯景亦又立功助威。所以大将军迫于无奈嘉奖称赞。”
车骑将军尔朱兆大发雷霆怒发冲冠道:“整日困在洛阳城内,如何云程发轫培风图南?”
话音未落,一名守门兵卒走进院内抱拳行礼说道:“启禀将军,上党王府外求见。”车骑将军尔朱兆不悦地点了一下头。守门兵卒行礼称是,恭敬退出院内。
片刻之后,上党王元天穆来到院内,不顾尊卑有序制度礼法,只为讨好地拱手行礼含笑说道:“将军。”车骑将军尔朱兆见其对己恭顺谦卑,因此胸中怒火略微减少几分,抱拳还礼道:“不知王爷急归都城有何要事?”
上党王元天穆如实回道:“北海王元颢勾结大梁引兵攻打大魏,陈庆之今已占领边境重镇九座城池,且又扬言带兵攻占都城洛阳。故而大将军命本王急速回京告知将军,无论如何不许出兵离开京师。”
前将军贺拔岳与鹰扬将军宇文泰皆大吃一惊。车骑将军尔朱兆则目中无人狂妄自大道:“此前一直认为元颢不过是一膏粱竖子,而今看来竟却有些胆量。那陈庆之手无缚鸡之力,更是传闻此人如同女子一般弱柳扶风,不能拉满弓箭。”
前将军贺拔岳趁机溜须拍马恭维说道:“定是边城守将疏忽大意掉以轻心,否则岂能令陈庆之侥幸获胜?”
上党王元天穆听闻此番对话,不禁眉头紧锁开口说道:“大将军已命令……”他还没有说完。
车骑将军尔朱兆不悦地向其瞪了一眼。
鹰扬将军宇文泰立功心切地抱拳行礼说道:“孔席不暖,墨突不黔。”
车骑将军尔朱兆迷惑不解地询问道:“此言何意?”
鹰扬将军宇文泰解释说道:“孔子墨子四处周游,每到一处坐席没有坐暖,灶突没有熏黑,便又匆匆去往他处。此二位圣人先贤因何忙于各处奔走?无非广泛授人其道。
今大将军虽然平定六镇以及关东各地,震慑北方,无人再敢造次。但是南方大梁以及大魏诸地不晓大将军之神威。故而大梁无所畏惧,冒然出兵。只是……”他故意没有说下去。
车骑将军尔朱兆着急说道:“畅所欲言,但说无妨。”
鹰扬将军宇文泰见其已然心动,强忍内心欢喜继续说道:“大将军率领大军长途跋涉逾山越海赶赴南方,着实忧虑陈庆之借此机会养精蓄锐先发制人。”
前将军贺拔岳心领神会配合其抱拳行礼说道:“恳请允许末将带领兵卒偷袭陈庆之,活捉元颢!”
鹰扬将军宇文泰亦又抱拳行礼再接再厉地说道:“洛阳距离陈庆之较近,若以精锐骑兵飞驰前往,定会完胜大捷载誉而归。”
车骑将军尔朱兆笑容满面地点了一下头,然后侧目带走些许蔑视嘲讽地对上党王元天穆询问道:“王爷留在都城洛阳保护陛下,如何?”
上党王元天穆心中暗自说道:“前将军贺拔岳和鹰扬将军宇文泰所献破敌之策颇有几分道理,若能一同前往定能获得军功,况且本王虽是陛下远亲,但却亦属皇室宗亲。自当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方可避嫌自保。”
想到这里,上党王元天穆虚情假意抱拳行礼说道:“若是将军不嫌本王拙手钝脚,便请允许本王随军出征。”
话音未落,前将军贺拔岳与鹰扬将军宇文泰整齐划一拜行大礼齐声说道:“末将请愿追随将军斩杀陈庆之,活捉元颢!”
车骑将军尔朱兆见到这三人积极踊跃,且又甘愿违背叔父之命这般鼎力相助,所以喜笑颜开地连连点头说道:“你三人与本将军一同前往,都城洛阳便交给平南将军贺拔胜全权掌管。”
前将军贺拔岳喜从天降地再次抱拳行礼说道:“末将代替兄长拜谢将军提携重用。”
车骑将军尔朱兆笑着摆手对三人说道:“速去筹备粮草马匹。”三人行礼称是,躬身退出院内。
车骑将军尔朱兆意气洋洋气宇轩昂地大声说道:“来人,陪同本将军即刻前往皇宫!”几名兵卒侍从行礼称是。
皇宫,皇帝元子攸独自坐在显阳殿内,仰面远眺窗外枝头雀鸟,黯然销魂悲不自胜道:“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几滴晶莹泪珠滚落下来。
当其正用锦帕拭去眼角泪光时,车骑将军尔朱兆单脚踢开殿门,肆无忌惮胆大妄为地走进殿内,昂首阔步高高在上地来到皇帝元子攸面前,低头俯视道:“陛下可知本将军因何而来?”
皇帝元子攸将头抬起,见其这般骄傲自大不可一世,因此恼怒愤恨地将脸转向一旁。车骑将军尔朱兆生气说道:“若非我尔朱族人力挽狂澜,怕是此时元颢早已伙同南梁陈庆之攻占洛阳登基称帝!”
听闻此语,皇帝元子攸立即起身难以置信摇头说道:“堂兄断然不会做出忘本负义之事!”
车骑将军尔朱兆哈哈大笑道:“胡仙真为掌朝权可以毒杀亲子元诩,何况堂兄哉!”皇帝元子攸倒退两步,沉默不语。
车骑将军尔朱兆随机上前一步,目如鹰犬盯着皇帝元子攸冷笑讥讽道:“汉献帝虽终生傀儡,但却从未遭受兄弟子侄举兵讨伐。”
皇帝元子攸紧握双拳颤抖说道:“你……”
车骑将军尔朱兆轻蔑藐视继续说道:“陛下安心隐居宫内,待等末将凯旋而归。”说完转身仰天大笑阔步离去。
皇帝元子攸快速俯身,单手拿起桌上茶杯重重地摔在地上。
车骑将军尔朱兆自鸣得意忘乎所以地骑马走向自己府邸,远远看见府门外站有一位锦衣华服之人,因此单手拍了一下马背,快速来到府门前。
领军将军尔朱世隆看到子侄车骑将军尔朱兆后,为讨其欢喜,不顾长幼尊卑地快步上前抱拳行礼谦卑陪笑说道:“将军。”
车骑将军尔朱兆见其这般毕恭毕敬,亦又加之心情愉悦,所以微微一笑道:“堂叔来此,意欲何为?”
领军将军尔朱世隆低腰敛手奴颜媚骨道:“末将愿为将军冲坚毁锐摧锋陷阵。”
车骑将军尔朱兆嘴角上翘,轩轩自得骄傲自满道:“堂叔也愿违背叔父之命,与我共同剿灭陈庆之?”
领军将军尔朱世隆用力点头致诚说道:“将军乃当世霍去病,此番前去定如‘漠北之战’大败左贤王,封狼居胥盖世之功!因此请愿前往,喜获将军荣光。”
车骑将军尔朱兆见其前倨后恭谦卑恭顺,自己内心得到最大满足,所以志足意满沾沾自喜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堂叔即刻返回府邸,打点行装随军出征。”
领军将军尔朱世隆郑重其事再次向其抱拳行礼眉欢眼笑道:“拜谢将军。”车骑将军尔朱兆怡然自得乐乐陶陶地催马向前走进府内。
领军将军尔朱世隆目视车骑将军尔朱兆,目光顷刻之间变得阴森可怖,心中暗自愤恨道:“乳臭未干黄口小儿,待等他日好运临身吉事天降,定要让你知晓堂叔何等厉害。”随后转身扬长而去。
三个时辰之后,车骑将军尔朱兆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地坐在宝马良驹上,前将军贺拔岳,鹰扬将军宇文泰和领军将军尔朱世隆以及十万兵卒整齐有序地站列城外。
平南将军贺拔胜举起手中一杯美酒双手奉上恭敬说道:“恭祝将军克敌制胜出手得卢!”
车骑将军尔朱兆单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含笑叮嘱道:“守好都城洛阳,待等本将军大捷回朝。”平南将军贺拔胜抱拳行礼点头称是。
站在一旁的前将军贺拔岳见此情景内心暗自窃喜道:“我与兄长二人皆受重用。若是此次擒获元颢与陈庆之,大将军定会如同进封高欢侯景一般成为刺史割据一方。”
这时,突然一名骑兵飞奔而至,翻身下马来到车骑将军尔朱兆面前抱拳行礼说道:“启禀将军。现已探知陈庆之西上进宫荥阳,左仆射杨昱,西阿王元庆,抚军将军元显恭以及兵卒七万坚守不出待等良机。”
车骑将军尔朱兆轻轻地点了一下头,随后转身命令道:“贺拔将军率领轻骑九千急速救援荥阳,堂叔也率骑兵一万进入固守重地虎牢,其余人等跟随本将军包围陈庆之。”众位将军抱拳行礼齐声称是。
次日阴霾挥之不去,致使山峦身影模糊不清。
北海王元颢心急如焚地走进中军大帐,看见飙勇将军陈庆之正坐在桌前品读书卷典籍,立即双眉紧锁不悦说道:“尔朱兆现已率领重兵离开洛阳,加之其叔父尔朱荣又统领众多兵卒前来至此。将军岂有闲情雅致惬意温书?”
飙勇将军陈庆之放下手中书卷淡然回道:“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北海王元颢依旧愁眉锁眼忧心忡忡道:“话虽如此,可是……”他还没有说完。
飙勇将军陈庆之将头抬起目不斜视看着北海王元颢胜券在握信心十足坚定说道:“无需多日,定令王爷进驻洛阳登基称帝。”
北海王元颢见其胸有成竹志在必得,便也不好再言他词,只好拱手行礼说道:“一切有劳将军费心周旋。”说完转身离开中军大帐。飙勇将军陈庆之拿起书卷继续阅览。
两日之后,大梁骑兵皆因车骑将军尔朱兆重兵临近,人人恐慌无助胆战心惊。飙勇将军陈庆之照例巡查各个营帐。
这时,副将宋景休和鱼天愍押着一名兵卒来到其面前生气说道:“启禀将军,抓获一名企图离开军营远走他乡之人。”
那名兵卒吓得瑟瑟发抖栗栗危惧,双膝跪地磕头不止哀求说道:“恳请将军饶命!”
在场众人无一例外全部认为飙勇将军陈庆之定会重重处罚以儆效尤,但是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飙勇将军陈庆之走到这名兵卒面前亲自将其扶起。
副将宋景休疑惑不解询问道:“将军因何赏罚不分?”飙勇将军陈庆之没有言说半字,而是转身环视在场众多兵卒掷地有声铿锵有力道:“我等自从进入大魏以来,屠城掠地伤及平民,故而这里上至皇帝下至囚徒,无不对我等恨之入骨,加之敌众我寡,尔等焉能手下留情网开一面?”
言说至此,所有兵卒皆低头不语忧愁万状,既便是副将宋景休和鱼天愍也黯然神伤愁容面面。
飙勇将军陈庆之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说道:“大魏骑兵与我军骑兵不相上下,因此不可与其平原交锋,故避锋芒寻求自保,唯有攻破荥阳,方可转危为安。”
言说至此,他又转身来到自己宝马良驹面前,解下马鞍让马食之。
副将鱼天愍心急如焚道:“若无马鞍,如何骑行?”
飙勇将军陈庆之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地回复道:“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在场众人皆被感召鼓舞,齐声高呼道:“破釜沉舟,背水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