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咎由自取食恶果,岌岌可危险象生
一月之后,虎奋将军侯景正在帐内认真学习兵书典籍,突然大哥宋子仙与二哥郭元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帐内,焦虑喊道:“三弟!”虎奋将军侯景立即放下手中兵书,起身询问道:“发生何事?竟然这般惊慌失措?”
二哥郭元建忧心忡忡道:“沃野镇破六韩拔陵先后攻下武川镇,怀朔镇!一时之间,声势浩大!且又自封为元真王!葛荣,杜洛周皆已认同此事!”
可是虎奋将军侯景却不屑一顾道:“此人也算是匈奴单于血亲后代,怎却不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此举无异于令其成为众矢之的!”
大哥宋子仙茅塞顿开豁然贯通道:“难怪葛荣与杜洛周纷纷响应此事?”
话音未落,帐外一名士卒抱拳行礼道:“将军传令所有将军速到中军帐内商议要事。”
虎奋将军侯景立即大声说道:“本将军即刻前往。”那名士卒行礼称是躬身离去。
二哥郭元建焦躁不安低声抱怨道:“朝廷卖官鬻爵贿赂公行,六镇起义且又风起云涌。着实不知归属何人,方可保存性命?”大哥宋子仙沉默不语低头不语。
但是虎奋将军侯景则目光如炬斩钉截铁道:“蠢钝无能之人方将命运天授不可逆转挂在嘴边。”此言一出,两位异兄不约而同直视三弟侯景。
虎奋将军侯景紧握双拳掷地有声铿锵有力道:“与其依附他人,何不强大自己!趁此乱世,有所作为?”说完转身离开帐内。
大哥宋子仙看着虎奋将军侯景离去背影,感慨欣慰道:“与其结拜,乃是你我二人三生有幸。”二哥郭元建认同地点了一下头。
中军帐内,众位将领依次站列两旁。宣威将军慕容绍宗居中而坐不怒自威。
讨寇将军慕容潭抱拳行礼道:“恭请将军下令派遣。”
宣威将军慕容绍宗轻轻地点了一下头,随后开口说道:“大将军有令,命我部为前锋,火速支援镇守桓州强弩将军贺拔岳。”帐内所有将军抱拳行礼齐声应答道:“遵命!”
桓州,强弩将军贺拔岳愁眉锁眼地对兄长伏波将军贺拔胜郁郁寡欢道:“城内粮草仅存三日!若再无有援兵解救帮助,只怕桓州也要落入六镇反民之手。”
兄长伏波将军贺拔胜宽慰其说道:“去年为兄曾救广阳王元渊逃离五原,因此王爷定会向朝廷禀奏,派遣援军以解桓州之危。”
强弩将军贺拔岳依旧愁肠百结唉声叹气道:“当今陛下年幼,其生母贵嫔胡氏亦又出身不高,致使高氏依仗正妻国母之尊干预朝政为所欲为,加之其母族伯父平原郡公高肇又娶了高平公主,致使高氏一族可谓满门显贵权势滔天。”
兄长伏波将军贺拔胜愁眉不展地点头说道:“外戚权势竟凌驾于皇族之上!听闻太后高氏打算沿用‘子贵母死’之制处死贵嫔胡氏?”然后他又将头抬起抱有一丝希望,憧憬自我安慰道:“希望太后高氏能如文明太后一样稳定朝局,重用贤臣轻徭薄役,亦可还政于帝。”
强弩将军贺拔岳摇头说道:“太上皇献文帝因何中毒而亡?”此言一出,二人再次陷入沉默。因为世人皆知此乃文明太后所为。
这时,一名士卒神色匆匆快步走进厅内抱拳行礼道:“启禀二位将军,叛贼率兵已将桓州团团围住。”
强弩将军贺拔岳震惊问道:“可知敌将姓名?反贼人数亦又如何?”
那名士卒实言相告道:“主将宇文泰,副将高欢。所带兵卒五万有余。”
兄长伏波将军贺拔胜心急如焚坐立不安道:“那宇文泰先祖乃是南匈奴之族人,后又世代居守武川,实力不可小嘘。而高欢更是在兴龙口以少胜多大胜柔然。如今这二人带领重兵包围桓州……”他没有说下去,可是豆大汗珠从额头处源源不断滚落下来。
强弩将军贺拔岳虽然内心亦是慌乱恐惧,但为稳定军心,所以故作从容不迫临危不惧之状道:“你我兄弟二人与其相比毫不逊色,何须自乱阵脚?”
兄长伏波将军贺拔胜看了一眼那名同样惴惴不安的报事兵卒,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恐慌失态险些酿成大祸,所以急忙强颜欢笑抱拳行礼道:“贤弟所言,甚是有理。”
强弩将军贺拔岳轻轻地点了一下头,随后转身对那名士卒吩咐道:“岗哨昼夜不许离人!敌军稍有动作,立即前来禀报。”那名兵卒行礼称是躬身退离。
兄长伏波将军贺拔胜见这名士卒已经走远,这才真情流露忐忑不安心急如焚道:“内缺粮草外有重兵,这可如何是好?”
强弩将军贺拔岳深吸一口气回道:“若是朝廷派兵救援,可有一线生机。否则……”他没有说下去。兄长伏波将军贺拔胜亦是叹息不语。
城外中军帐内,主将宇文泰神采奕奕兴致勃勃地单手拿着酒杯目空四海狂妄自大道:“那些朝廷重臣达官显贵无不忙于卖官贩爵贪图享乐骄奢淫逸纸醉金迷,哪有闲暇理会桓州失守与否?故而此战易入探囊取物戳手可得!”
帐内绝大多数将领纷纷点头称是随声附和。唯独副将高欢却双眉紧锁沉默不语。因此,主将宇文泰不悦问道:“不知高将军因何闷闷不乐郁郁寡欢?”
副将高欢抱拳行礼如实回道:“贺拔岳年少时便是太学生,且能左右驰射甚是骁勇。虽然此人从未拜师求教,但却善于用兵统筹兼顾。去年他曾随父征战沙场,距离城池三百多步,便能一箭射中主将卫可孤的肩膀!故而不可轻视此人。”
但是主将宇文泰则不以为然满不在乎地驳斥道:“可是最终卫可孤攻破怀朔俘虏父子二人,若非广阳王元渊目不识珠,焉能再次重用此人?”
副将高欢刚想开口辩解,但见主将宇文泰旁若无人夜郎自大,所以低头不语默而不言。
反倒主将宇文泰洋洋得意高视阔步道:“真王现已聚集兵丁三十万,且大将军葛荣以及杜洛周率领重兵正在赶往桓州。故而攻破桓州手到擒来易如反掌。”在场众人含笑附和,只有副将高欢双眉紧锁不发一言。
桓州城内,兄长伏波将军贺拔胜急张拘诸如坐针毡道:“贤弟,这些反贼围而不攻,显而易见打算待等城内断粮无米之时,我等别无选择只能开城投降。”
强弩将军贺拔岳将头抬起,态度决绝道:“投降亦或战死,兄长如何选择?”
兄长伏波将军贺拔胜怨恨满腹地回道:“你我二人父亲皆被反贼所杀,焉能向尔等投降?”言说至此,兄长伏波将军贺拔胜亦又忿忿不平紧握双拳道:“朝廷竟弃我等不顾!”说着举拳重重砸向桌子。
强弩将军贺拔岳立即起身疼惜关切道:“兄长!”
兄长伏波将军贺拔胜心有不甘眼眶湿润开口说道:“杀父之仇尚且未报,岂能……”他没有说下去。
强弩将军贺拔岳亦是泪流满面哽咽不语。良久之后,他再次开口说道:“现今有一破釜沉舟之计,或许可以涅槃重生!”
兄长伏波将军贺拔胜听闻此语,重新燃起希望之火恳切问道:“为兄皆从贤弟之言。”
城外中军大帐,酒席未散。这时,偏将军李虎走进帐内抱拳行礼道:“启禀将军,现今城内唯有东门兵卒略多,其他三个城门兵卒稀少。尤其是西城门,仅有两名老弱残兵。”
此言一出,主将宇文泰哈哈大笑道:“怕是此刻城内早已乱作一团!”
偏将军李虎自命不凡,再次抱拳行礼道:“既然城内军无秩序混乱不堪,何必待等两位大将军赶来之后攻破桓州?不如趁此良机奇袭攻打夺此大功,岂不妙哉?”
其弟裨将军李弼立即从座而起,抱拳行礼道:“末将愿与兄长一同前往。”
主将宇文泰先是得意一笑,然后侧目对副将高欢命令道:“烦劳高将军带兵两万攻打东城门。”
副将高欢快速起身抱拳行礼谏言道:“若是围而不攻,待其粮草消耗殆尽贺拔岳定会出城投降,且我方不损一兵一卒。可今大举进攻,反而令其孤注一掷铤而走险。因此末将认为应从原定计划不可更改。”
主将宇文泰顷刻变脸勃然变色道:“难道本将军惧怕贺拔岳,不敢与其正面交锋?”
在场众人无不屏气凝神不敢妄言。副将高欢面红耳赤据理力争再次开口反驳说道:“事关两万兵卒生死大事,望请将军再三斟酌。”
偏将军李虎怒火万丈大肆咆哮道:“言外之意谴责我等视兵卒性命如同草芥?”
副将高欢摇头解释说道:“并非此意,将军切莫误会。”
这时,主将宇文泰重重地将手中酒杯放到桌上,面沉似水生气说道:“军令如山,岂能朝令夕改反复无常?”
副将高欢见无有挽回余地,只好行礼称是。
主将宇文泰傲慢蔑视道:“待等本将军大胜之后,亦会带领兵卒攻打西城门,与你里应外合前后夹击。”
副将高欢行礼拜谢,而后恭敬离开帐内。
偏将军李虎与裨将军李弼不约而同地回身看了一眼副将高欢离去背影,裨将军李弼神情高傲不可一世,其兄长偏将军李虎更是出言不逊道:“胆小怕事,懦夫无疑!”
主将宇文泰笑着说道:“话虽如此,但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尔等乃是本将军心腹爱将,岂能舍身冒险?”
二人听闻此言,皆欢喜愉悦轩轩自得。
主将宇文泰又对偏将军李虎说道:“遇事不可鲁莽草率,否则日后如何以身作则教导子孙?”
偏将军李虎抱拳行礼含笑说道:“多谢将军教诲指点。”
谁知多年以后,李虎之孙李渊建立大唐,亦又追封李虎为帝,谥号为景,庙号□□。反观宇文泰众多子孙儿女多被隋文帝杨坚一一诛杀。因此再来品味这番对话,充满无限讥讽嗤笑。!
副将高欢带领两万兵卒来到桓州城东,心腹爱将尉景,段荣仰面抬头看见密不透风几千兵卒宛如雕塑一般笔直站立城头之上,各个手持兵器庄重威严不可侵犯。所以,这二人愁眉锁眼忧虑轻叹。
副将高欢虽然怒火难平怨言满满,但为安稳军心,只好重新振作精神抖擞掷地有声铿锵有力道:“区区千名兵卒而已,不足为虑。”然后又转身吩咐道:“城上地小,无有空闲之地。但却布满兵丁,此乃兵家之大忌。速备火箭!”两万兵卒行礼称是,从命照做。
片刻之后,数以万计带走火光的雕翎箭如同雨点一般纷纷落在桓州城头几千兵卒头上身上。顷刻间,火连成片哭嚎震天。
副将高欢抽出腰间佩刀,将其高高举过头顶大声喊道:“冲!”而后一马当先身先士卒冲在最前方。其身后兵卒看到将军尚且如此,所以皆奋不顾身勇往向前。城上兵卒见势不妙,全部丢盔卸甲四处逃窜。
不多一时,东城门大开,副将高欢率领两万兵卒冲进城内。这时,心腹爱将尉景兴高采烈地对副将高欢说道:“朝廷兵将士卒竟却这般势单力薄一触即溃。”
但是副将高欢却摇头回道:“这些兵卒并非桓州主力。”但又突然他大声喊道:“不好!”
心腹尉景段荣不明原因异口同声询问道:“将军?”
副将高欢急忙解释道:“此乃声东击西,贺拔岳故意迷惑我等其兵力部署。宇文将军定陷危险之中。”
谁知两位心腹爱将皆幸灾乐祸吐气扬眉,段荣更是洋洋得意道:“自食恶果,足见苍天有眼。”
可是副将高欢则摇头回道:“宇文泰乃主将,我等不可落井下石坐视不理。”
心腹段荣不悦说道:“宇文泰那般苛责刁难,是可忍孰不可忍。将军何不借此良机除掉宇文泰?”
副将高欢哑然失笑道:“大将军之所以重用宇文泰,并非看重其才能,而是其身后武川地区氐族门阀。即便今日我等置若罔闻见死不救,大将军依旧不会重用于我。”
心腹爱将段荣打抱不平仗义执言道:“世道混乱,待人不公!不知何时寒门子弟可以头戴簪缨,身着黑色冕服?”
副将高欢没有言说半字,单手轻轻地拍了一张段荣肩膀,随后转身对两万兵卒大声命令道:“即刻赶往西城门,救援主将宇文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