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七章 执迷不悟
楚离听这伙计絮絮叨叨起来挺有意思，还将“剑冢”听成“见肿”，实在是有趣得紧。
伙计见这少年公子器宇不凡，定然是大有来头，兴许可以帮上忙，于是哀求道：“贵客救命，我们老板是个好人，若是被黔首司无端锁拿或是毒打，那就太没天理了！”
楚离见伙计将他当成了救星，心里喜这伙计说话，于是点头应允道：“我这就上去看看，若是你家老板确实是正经的生意人，我自会说服黔首司的人离去。”那伙计听到这里，连忙跪下给楚离磕头，嘴里还说道：“想不到小的也有今日，竟能碰见活菩萨！”楚离笑道：“好了，不要胡说八道了，我哪里是什么活菩萨！前面带路，我去瞧瞧。”
伙计忙不迭地起身，带着二人向楼上走去。
刚上二楼，便听到高舞阳的声音传来：“你不是说你是这店的老板么？那我问你，你这店里每年的进项扣除本钱，余利多少？”
楚离朝伙计示意停步，继续听里面说话。只听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说道：“禀官爷，小店每年余利两万七千两纹银！”
又听高舞阳冷笑道：“既然如此，你这店已经开了三年了，那就是有八万多两喽！赚了这么多大钱，你是干什么使了？”
那瓮声瓮气的声音说道：“小人在老家盖了房，因没有儿子，便又娶了两房小妾，加上还去当年盖这‘达萃楼’欠下钱庄的钱，七七八八地也就剩不了几个钱了！”
楚离听了半天，这老板果然是个精明人，对高舞阳的盘问丝毫没有犹豫，可楚离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果然，只听高舞阳又是一声冷笑说道：“是么？可是我们黔首司经过调查，得到的却是另外一个说法。你钱有利到现在都没有娶妻，又何来小妾，你十几岁便从老家官阳出来闯荡，那里的地和房子都留给了你哥哥。至于说建‘达萃楼’欠的钱嘛，我们也查过了，夜京十八家钱庄与你们只有存入往来，从无欠钱之说。钱有利，你若是再这么跟我打哈哈，就不要怪黔首司办案无情！”
听到这里，楚离不禁对高舞阳有些佩服。夜国有句俗话：“酒楼和茶楼，老板精如狗！”这两个地方的人来往复杂，有钱的没钱的，有权的没权的，什么样的人都有，这两个地方的老板就要懂得察言观色，比旁人精明十倍不止。方才听‘达萃楼’老板钱有利的话，这家伙十足是个老油子，浑身滑的不行。而高舞阳竟在来这之前做了这么多准备，可以说是知己知彼，接下来自然百战不殆。
果然钱有利听了声音颤抖起来，楚离甚至能想象得到他在黔首司压力之下绝对已经汗流浃背：“小人，小人……小人有罪。小人生性吝啬，怕人借钱，加上做我们这生意的多和朝堂官员们打交道，官员们不付钱的情况也是有的，甚至户部的人每月都来几次，次次都是白吃白喝，所以小人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多存银。还请大人明察！”
楚离摇摇头，暗想这钱有利也太不识趣，高舞阳既然已经找到他头上，那就说明黔首司已经将他摸得一清二楚，他给出的理由实在是禁不住推敲。
高舞阳呵呵一笑，轻蔑地说道：“既然你负隅顽抗，那就怪不得我了。来人，将‘达萃楼’查封，所有人一律带走，连夜审问！”
众手下一齐说道：“嚯！”便气势汹汹地准备拿人。
钱有利吓得跪下磕头如捣蒜，嘴里求饶道：“大人恕罪，小人愿意拿出五千两银子犒劳各位爷，请各位爷手下留情，这是我们吃饭的买卖，若是封了，小店上下七十余口便要饿死了！”
高舞阳呵斥道：“住口！钱有利，事到如今你还敢欺上瞒下。这些伙计或许无辜，我查明以后可以放他们一条生路，至于你嘛，不说那八万两银子去了哪里，我将你碎尸万段！带走！”
一时之间，楼里传来阵阵喝斥与求饶的哭闹声。
带路的伙计眼睛看着楚离，哀求道：“求贵客赶紧插手，不然我们真的完了。”
楚离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不用急，我自有道理。”说罢，便向二楼声音传来处走去。
楚离还未走到门口，却看到高舞阳已经出来迎接了。他快走两步，笑道：“高佐领好厉害的耳力，知道我来了？”
高舞阳看着这位昔日的下属如今一步登天，不但没有丝毫妒意，反而由衷佩服。他躬身说道：“副司首谬赞了。副司首修为高深，属下哪里听得出来，我是听出了勾进的脚步声，而他又是我推荐给副司首随身使唤的人。勾进这人我了解，一根筋，若不是副司首来了，他自己定然不敢轻易行动！”
楚离赞道：“高佐领不光耳力过人，这推理能力也非常人能及，怪不得犯案之人遇到了你插翅难飞呢！”
高舞阳口说“不敢当”，然后将楚离迎进屋里。
这屋子极大，里面跪了一大片人，有男有女，看穿着打扮不是跑堂伙计便是后厨之人。当前跪着的是一个约莫四十余岁的中年人，圆圆的脸蛋，两撇小胡子，不大的两只眼睛清澈透亮，一望便是个精明人。
楚离知道这人一定就是那名叫钱有利的“达萃楼”的老板，于是上前弯下身子，对那钱有利说道：“你就是‘达萃楼’的老板？”
钱有利见刚才气势汹汹的高舞阳对这少年人十分尊敬，便知道这少年人定然大有来头，于是老老实实答道：“在下名叫钱有利，正是这里的老板！”
楚离继续说道：“方才我们高佐领的话你也听到了，现在我问你最后一遍，如果你说实话，那你和你的这些伙计我便做主都放了，绝不加害，你看如何？”
钱有利见这少年人说话如此肯定，举手抬足间稳重贵气，忽然想到近日得到的消息，心里顿时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