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治病,出山
“那弓弩是你给他的。”
颜暮云盯着林依的眼睛,忽然笑开,笃定道。
林依手拽缰绳,坐在马上,侧头看他,略尖的下巴,唇角扬起好看地弧度,“我给他的那又如何,你可要写封密信禀报皇上,让他再拿个什么封号和金银器具来与我换?”
颜暮云抖了抖手中的缰绳,让两匹马靠近一些。
“你不喜欢的事,我不会再做。”
两人靠得近了,跨坐在马匹两侧的腿脚随着马儿的走动轻蹭了一下,而后立即错开。
与她并肩,颜暮云微微垂头看她,“我知道,你根本不在乎身份地位,包括你自己,也包括我。但你可曾记得我说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些时候不是你一直隐藏身份事情就能简单的。”
“我不惹事,但也不是怕事之人。真有一日瞒不住的话,那就不瞒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想闷声发大财,但假如真有不长眼的人一头撞上来。
她也绝不会手软。
颜暮云看向林依,一双黑眸中只映着她一个人的倩影。
从两人认识开始,林依不是在坑他就是在坑他的路上,从头至尾都是在拒绝他。
可颜暮云如今的心只能装下她一个人,一双眼睛也只看得见她一个。
她带着孩子消失的五年里,他一面执行宣德帝的皇命,一面暗中寻找她。越接触,颜暮云越是觉得林依全身上下的每一处,没有他不喜欢的。
“我便是喜欢你这爽朗又爱憎分明的性子。”
一面被她这种性格吸引,一面又饱受其害。
痛并快乐着。
“你且放心,我不逼你,如今北疆平定,高庸国也不再是心腹大患,整个王朝四海升平,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你知道四弟为什么离开了吗?”
前两日,都是林依带着地四,身边跟着颜暮云。
林依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这样的话,换做其他人,一般跟不上她的思路,但颜暮云是谁,他立即明白她的想法。
“有我保护你,他在不在,不碍着什么。”
林依低声笑了一句,两人的脑回路终于在同一平面上,“那就多谢侯爷了。”
“不必与我客气,你高兴我便高兴。”
两匹马缓步向前,林依再也没说出什么刻薄的话。
穿过海口的街道,一路见识了各处的变化。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很难想象这是她的主意。
颜暮云明面上不说,心底对林依的评价再次上升了一层台阶。
她不是豢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她是自由的鹰。
他颜暮云自小到大没有真正在心底佩服过谁。颜老侯爷,他的祖父是一个,一路从后宫中拼杀出来的宣德帝算一个,再有便是眼前这个。
可惜,曾经有机会安稳的生活,被他亲手毁了。
林依不知颜暮云究竟在想什么,两人按照地四查到的地址先后拜访了一些曾经在瓷窑做过的老师傅。
这些老师傅都是有正经手艺在身上的,一听林依要开瓷窑,工钱还给的那么高,当即便表示,只要她不嫌弃他们年老,便跟着她干。
来到最后一家时,颜暮云道,“这人你也敢用?”
“如何不敢?他曾经是把桩师傅,手艺也是一众人中最高的,其他工位能缺,把桩师傅是万万缺不得的。”
烧制瓷器的把桩师傅是能够掌握窑里温度的人,百人里能出一个,那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这样的师傅地位是最高的,凌驾于瓷窑其他职位的工匠之上。
“地四不是说,他手脚不干净,还因此坐过牢。”
林依下马,屈指敲了敲他的房门,“我需要的是他的手艺,而且我问过凌正,也查过他的卷宗,他当初有不得已的苦衷。”
话音刚落,木门应声而开。
里面露出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娃娃的脸,她警惕地看了看颜暮云与林依,脸上有些害怕也带着几分狐疑。
“你们找谁?”
“请问,这里是田兴师傅家么?”
“你们要找我爷爷?”女孩神情有些放松,“他在,你们是?”
“我准备重建南边的瓷窑,特意前来请田师傅出山。”
“我爷爷早已经不烧瓷了,你们找别人吧。”
这女娃竟然连门都没让他们进。
院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林依道,“只要田师傅肯重新出山,我可以治好你的腿。”
错愕,震惊,不可置信……
短短的一瞬间,女孩脸上的表情五彩纷呈,各种情绪转换极快。
“田甜,开门,让她进来!”
门内传来一声老者低沉的说话声,门内被称为田甜的女孩打开门,“进来说吧。”
刚踏进田家门,两人的脚步便顿住了。
用家徒四壁这四个字来形容田家,她都觉得有些高抬了这四个字。
院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一个衣着褴褛的老者蹲在屋外的门槛上似乎在晒太阳。
衣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整,左一个补丁,右一块布片,好好的一件衣裳,看起来像百家衣似的。皮肤黝黑,各处的褶皱都很多,年纪看起来近似古稀,可据地四查到的消息和海口案卷上的记载,这老者今年才五十有三。
田甜在两人身后关上门,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爷爷。”
“你先回屋,不叫你别出来。”
田兴见两人站在自己面前,仍旧保持着蹲着的姿势没有变化。抬头,迎着阳光眯起眼,打量两人,“你方才说我孙女儿的腿能治?”
“不敢保证,要先诊过脉才能断定,但瞧她走路的姿势,应当没有伤到要害,恢复的可能性很大。”
“你可瞧见了,我这里除了破房子便什么都没了,不值得你费什么心思。”
所以,若是想要行骗,还是换个人家吧!
林依道,“南边的那片地地契在我手中,我要重建瓷窑,请田师傅帮忙。”
“已经买下了那片地?那窑厂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我瞧你娇滴滴的模样,为何要做这个?”
“我喜欢瓷器,我要烧出这世上最美的瓷器,让所有人都叹为观止的瓷器!”
田兴略一犹豫,站起身。
看得出来他年轻时很高,但驼背严重,在两人面前佝偻着背后。
“我曾经坐过牢,你还敢用我?”
林依放低声音,“田师傅,田甜的腿,便是那个时候留下的残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