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9章 熟稔
天一随颜暮云一道不远不近地缀在两人身后。
看模样，像是要在晚间跟踪二人。
在这之前，天一很纳闷。
颜暮云都在林宅住了两晚，为何还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出来？
而且，那个夏秀才看起来平平无奇，竟能让夫人如此袒护他，这人是有什么他们没有发现的闪光点？
不止是天一，颜暮云也有同样的困惑。
他是宣德帝的左膀右臂，堂堂正阳侯，地位崇高，可在林依身上，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吃到闭门羹。
不仅是林依，就连他身边的人都劝他放弃。
颜暮云那一双黑眸微眯，眸光闪烁。
他便想看看这个夏瀚究竟有什么好，能让所有人都偏向他。
眼见两人停在一个卖香囊的摊子前，颜暮云也停住脚步，他面前是个卖糍粑的摊贩，见两个男人停在摊子前，摊主立即上前招呼。
“客官，想吃个什么口味的，咱们今儿个有红糖和芝麻馅儿的。”
两个摊子离得不远，但在热闹的叫卖声中，几乎听不到夏瀚和林依的说话声。
天一见颜暮云半垂着头，便知他定是在仔细分辨两人的谈话内容。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五感灵敏，集中精神想要在嘈杂的喧嚣中辨认两个人的声音也并非不可能。
“每种来两个吧。”
天一拿了两个铜钱递出去，颜暮云确实听到了两人温和的说话声。
夏瀚手中拿了一个香囊，动作亲昵地递给林依，“你闻闻这个，这香味清淡，很衬你。”
林依灿然一笑，“你无论看到什么都说衬我。”
“你生的好看，这些东西只能锦上添花。”夏瀚掏出钱袋，“劳烦您了，这个我买了。”
小摊贩一眼便瞧出夏瀚在讨好林依，打蛇随棍上，伸手接钱。
“好嘞，您夫人生的貌美，自然是配什么都好看。二位是新婚夫妇吧，感情真好，羡煞旁人。”
被摊主说的话红了脸。
夏瀚抿了抿唇，掩饰嘴角的笑意，却也没有反驳他。
这时，路过的熟人见着夏瀚，便上来打招呼，称呼一句，夏秀才。
夏瀚回身点头示意，复又回过身来望了那摊主一眼，觉得眼生，“你是刚搬来津郡的吧。”
小摊主立时惊讶，“哎呦，这您都看得出来。实则，我并非是津郡人，只是跟随商队跑商，在阳风街的脚店落脚。听人说津郡城内的夏至祭神晚间十分热闹，这才来摆个小摊，赚点补贴，也顺路见识一下传闻中的津郡繁华。”
“是。”夏瀚道，“几年前津郡还没有今日的发展，全都是郡守凌大人的功劳。”
“这个我也听说了，凌大人原是泸州进士，回家乡做官，短短几年功夫，津郡就变了个模样，凌大人实在是个被万民称颂的好官呐！”
“我还未到，便听到你们这种夸赞之言，实在让我脸红，脸红啊！”
小摊贩和夏瀚齐齐转头。
夏瀚笑道，“学生见过凌大人。”
听夏瀚称呼他为凌大人，小摊贩立时明白，眼前这人竟是传闻中的津郡郡守凌正。
他也连忙跟着行了个礼。
凌正是进士，是郡守，夏瀚还只是个秀才，在凌正面前，夏瀚自称学生乃是应有的礼数，那小摊贩更是不必说。
凌正受了两人的礼，“免礼。”
不等说话，却见凌正转身对着林依拱手道，“林娘子，凌正有礼了。”
林依扬起嘴角，眼中映着点点灯火，微微颔首回礼，“凌大人有礼。”
小摊贩愣愣地看着摊前的三人。
若是他方才没听错的话，这夫妇二人中的夫君乃是秀才，可秀才见着郡守尚且还要自称一声“学生”，这夫人却受了郡守大人的礼。
脑袋上升起一串问号，显然他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而此举，不仅是小摊贩，就连夏瀚都被震惊了。
他没想到凌正竟然会当街与林依行礼，也有些回不过神来。
在发现凌正靠近前，颜暮云便先一步带着天一融进了人流中，隐去了踪迹。
凌正摆摆手，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常服，“今日夏至祭神，不必那么多礼。”
伸手从摊贩的摊子上拿了个香囊，掏出几文钱递过去，“我方才听说你是过来跑商的，可是第一次来……”
凌正与小摊贩说什么，夏瀚并未仔细去听，一切的喧腾嚷闹此刻都自动变成了背景音。
他转头，看向林依，林依也含笑看着他。
“你……”
你是否与凌大人相识？
话还未出口，凌正便收了香囊与二人道，“林娘子，林四出门日久，可有信传来？”
“没有，但算着时日，也差不多该到了。”
“嗯，我的人马启程晚，但昨晚收到了一封信，他们也快到了，林四走得早，定是比他们先到。”凌正笑道，“林娘子，一向沉稳，林四出门半点不担心吗？”
“他不是三岁稚子，我信他能照顾好自己。”
地四出行，一般人可比不上。
首先，地四自己便是一身武艺，他能在小小年纪便被颜暮云选在身边，在地字辈儿里排行第四，那武艺寻常人等拍马莫及。其次，地四也是林依认下的弟弟，她将地四当做亲兄弟看待，每每地四出门，林依除了为其准备了贴身的银票外，还有不少秘药。比如金疮药，麻痹散，迷魂药，毒粉，应有尽有。
家中一共六个人，五个都通医术，在这种强有力的后盾支持下，若是地四还能出事，那只怕整个商队都会跟着全军覆没。
而且。
地四早已不再是在侯府的那个被人嫌弃一根筋的单纯孩子了，他如今是走南闯北，看账算账，能独当一面的林家老四。
就算在外，也是要被津郡和来自各地的商队头领称呼一句林四爷的。
夏瀚愣愣地看着两人说起话来就像一对熟稔的好友，心中有些失落。
“哈哈，林娘子果然豁达。不多搅扰，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凌大人慢走。”
凌正前脚离开，后脚便回过头望着二人的背影喃喃道，“夏瀚家的祖坟也不知冒了什么青烟，竟然能被林依看上。
颜暮云在远处看着凌正与两人短暂的碰头之后，又分离，静默不语，与周围环境的喧嚣格格不入。
人潮拥挤，比肩接踵，身侧传来一对妇人小声的说话声。
二人显然是看到了夏瀚与林依在一起，并且同时认识他们两个。
“哎，你听说没有，夏秀才的娘要给夏秀才在津郡城里定亲，正让媒婆四处打探适龄的女子呢。”
“自然听说了，我还瞧见内城偏南的方员外家的庶小姐，往夏瀚脚下扔帕子呢。”
说到这里，两人一齐捂嘴，小声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