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6章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三指搭脉。
片刻，老妇人微蹙眉头。
石淼见她神色有异，不免有些忐忑，反倒是秦南王面色如常，颇有些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自若。
诊完脉象，老妇人查看了他手腕上的痘疮。
用银针挑破一个，银针尖端沾染了不少内里发黄的脓水，仔细观察后老妇人问道，“这些疮痘可是遍布全身？”
“是。”
“可是反复生长，痊愈之后会再生？”
“您老果然慧眼。”
老妇人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在你出痘生疮之前，你应当比眼下体格健壮吧？”
石淼接了话去，“老人家说的不错，我家爷是这几年被病痛折磨的日渐消瘦的。”
“错了。”老妇人摇头，她上下打量秦南王，“你的身体消瘦，并非是因为病痛。你这孩子，可是得罪了什么人了？”
石淼瞪圆了眼问，“您此话怎讲？”
秦南王地位崇高，是辅朝摄政王，谁敢对他下手？
“他这根本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了。”
“中毒？”
两人俱是一惊。
老妇人道，“你们难道不曾怀疑过吗？”
没有哪种疮会不分季节，一年四季生了落，落了又生。
而且，它能在暗地里消耗人体内的养分，让人逐渐衰弱，这些现象加在一起，自然首先考虑是否为中毒。
“确实怀疑过，只是没有一个大夫说我家爷是中毒。”
秦南王自生病以来，看过的大夫数不胜数。
起初，也的确质疑过。
可没有一个大夫诊的出来是中毒，所以，这些年一直按照凉血清热的祛疮法子治，那些汤药效果只有一时，一旦停了药，很快又会生出来。
“潜藏在你体内的毒并非一种，而是两种，这两种毒交叠，唉……你这孩子得罪的人定是个用毒的高手。”
秦南王见她实在不像是信口胡说，便问道，“那您可有办法治？”
“没有。”
一句话，又将两人心中刚升起的希望拍了个粉碎。
老妇人叹了口气，“这世上的许多毒可能只有下毒的人才能解，因为毒药千变万化，略微改动一些，就可能生出一种新的毒药。能给人下毒，制作出毒药的人一定要十分精通毒理。”
“老人家，那您可知这毒药是什么？”
老妇人依旧摇头，“不知。”
石淼满心地期望彻底落了空，“就算您看出我家爷是中毒，可结果还是没办法医治吗？”
“你也莫要悲观，除了找到下毒之人寻找解药外，还有一种办法，就是找一个比下毒之人更精通医术和毒术的大夫解毒。”
“不瞒您说，我们起初来到这里的目的便是找人治病，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未能找到人罢了。”
仿佛早已提前知晓了结果，秦南王脸上没有浮现出太多失落的表情，语起也足够淡然，超脱。
“我已经看开，生死由命，往后的日子自在些，便也罢了。”
老妇人赞赏地瞥了他一眼，呵呵笑道，“你这孩子倒是豁达，在你这个年纪能看淡生死的不多。”
一千多个被病痛折磨的日日夜夜，说是磨炼心性，实则是完全摧毁了一个人的意志。
秦南王也陪着一同笑将起来，“您老夸奖了。”
“虽说咱们无亲无故，但你心肠好，行善举，老身便帮你一把。这世上虽然医毒同源，但老身对解毒确实不擅长。不过，在这镇子下有一村落，名为洛家村，你可去寻两位叫做洛承或者洛尚的人。他们二人是父子，你若是求过去，说不定还有的救。”
话点到这里，老妇人便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可在秦南王和石淼耳中，却是将整件事完全的串联了起来。
他们当时便是一路循着众人口中的神医来的，到了建潭县发现所有的线索齐刷刷地断掉了。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被秦南王无心的一个善举阴差阳错的知道了神医的姓名和地址。
石淼眼中的碎芒都要露出来了，晶亮的眸子透出他从未有过的兴奋与激动。
“爷，您有救了，咱们立时就去！”
“多谢老人家。”
“别急着谢，老身也是看在你不是个坏人，若非如此，老身也不会管这种闲事。”老妇人摆摆手，“再说，这两日雨如此大，山里怕是也不得住人了，你去香安街找一个最大的宅子，问问洛大夫可在。”
出了院门，回到租住的屋里，烧热的炭火红彤彤的，持续不断向外散发温暖。
秦南王坐在桌前，岿然不动，若有所思。
石淼却十分兴奋，立即派人前去打听。
“爷，果然行善事有善报！若真能找到那两位大夫，想必您中的毒一定能解。”
前头，改变了秦南王心境的原因远不止他身上治不了的疮痘，还有他来到津郡时见到的百姓们的安居乐业。
那时，他是第一次赞同了小皇帝楚恒的治国理念，和平，稳定。
如今，更是因为他帮忙捡了几块砖头，却没想到意外地让自己有了救。
世事无常，人生如戏。
结果便是像那位老人家所说，她只是觉得他不是坏人，才愿意帮他一把。
想来从前，自己一直身居高位，争强好胜，将建国立业视为头等大事，若非是这一身毒，他可能一辈子都在权谋，地位中，侵略中度过。
别说帮忙捡砖头，就是路上走过，见到人倒在路边，他都可能目不斜视地命人继续前进。
见秦南王神色不明，石淼突然想起了什么，义愤填膺道，“王爷，您若好了之后，定要彻查是谁给您下的毒！”
“不必。”
石淼怔愣地看着他，“您……您不追究？”
秦南王倒了杯茶，并未回答他，只道，“研墨，本王要给楚恒写信。”
奇怪于秦南王奇怪的态度，但石淼仍是遵从了他的命令，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