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9章 整件事从源头就是错的
天二今日像是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思路清晰，语出惊人。
“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天二的目光落在天一身上，心往下沉了沉。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天一同样也是心头一跳，“你想到什么了？”
“你可还记得，当初地四被安排进东院暗中保护夫人，因他没能让受惊的马停下来，使得夫人身陷险境，后来为了赎罪，侯爷将他指派给夫人，命他好生保护夫人不得再出问题。之后，我们都很奇怪，为何五年前夫人失踪的那晚，地四也跟着一同失踪。如今想来，地四会不会早就知道了侯爷根本没想留下夫人和这两个孩子，所以他才……”
话音刚落，天一瞳孔瞬间收缩，脑海中突然一道灵光骤闪。
他记起来了！
天一张了张嘴，眼底划过一抹不可置信还有几分惊讶后突现出的后悔与自责。
天二的话让他倏然想起，就在地四被调到西院为夫人看守院门后，有次闲聊，他不经意间告诉过地四，夫人之所以有孕，只是因为侯爷少赐了一碗避子汤。
地四本来就一根筋，说不定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他决定保护夫人和她腹中的孩子。
天二望着他，“你为何这副表情，你知道些什么？”
天一僵着脖子，转动脑袋，看着天二。
一字一句，缓缓说道，“这件事……大概是我说漏了嘴，是我……告诉了地四。”
天二吞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他一时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是谁的错。
地四随林依一道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心中早已猜到了结果。
五年里。
原先无论是天字辈儿还是地字辈儿，每个人都将地四看做是叛徒，可当事实摆在眼前时，耿直的地四反倒衬的他们不分是非，看不清黑白。
如果林依当初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侯爷以及他们所有的人都是罪大恶极的凶手！
而颜暮云反常的原因……
天一觉得，恐怕也不单单是后悔他当初的所作所为。
在刚开始得知林小贝是小少爷的时候，他亲眼看着侯爷身体内的蘑菇毒都未完全清除，便急着去寻人。
可当得知林小宝和林小贝是双生子时，侯爷反而一反常态地不再敢靠近。
“也不能全算你的错。”
天二叹了口气。
闲聊时天一说漏嘴，是错。
地四叛离侯府，也是错。
可天一说的是事实，地四也只是做了他认为对的、不愧于良心的事，而且若没有他帮忙，夫人和两位小少爷是生是死还是个未知数。
但整件事的源头是侯爷假死利用夫人转移旁人视线，立她做挡箭牌。
当一件事从源头上就是错的，那后续阴差阳错发生的事，都没有办法抛开前因后果，单独拿出来一条来，去判断对错。
不过这次，真的被天一猜对了！
颜暮云原本打算通过孩子作为纽带，让林依重回他身边，可当他发现林依为他生下了双生子，他突然害怕了。
两个孩子，使得他原本想要补偿的愧疚心瞬间翻了倍，同时，一股从心底产生的恐惧让他不敢再出现在她们母子三人面前。
在颜暮云以往的想法中，女人从来不是他生活的重点。
所以，在王晴死后，他可以放任自己的府上十几年都没有正室夫人。
直到林依嫁给他。
林依生的好看，但京都遍地都是相貌姣好的世家贵女，林依在他眼里庸俗不堪，除了外貌，一无是处。
这样的女人并不值得他上心。
可是，他没想到林依竟能出乎他的意料！
皇命难违，宣德帝吩咐的事一办完，他便从高庸国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回到侯府后真正与林依相聚的那几日，颜暮云才发现他将林依想的太简单了。
这个女人，他掌控不了。
林依有自己的思维，特立独行又聪明过人，可那时他也还抱着只要自己肯放下身段，林依定能回到他身边来的想法。
最后，换来的却是林依坚定的要与他和离的结果！
再然后，她背着所有人偷偷安排好了一切，不惜冒着巨大的风险深夜从京都逃走，只为将自己从她的生命中剥离出去。
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正阳侯，地位极高，侯府之中又有她最喜欢的数不尽的金银玉器，他能给她滔天的富贵和旁人羡慕不来的奢华生活。
但即便这样，她还是要逃离他。
双生子的出现让颜暮云深入地剖析反省了自己。
他一次次思考，迫使自己去想，林依为何要隐瞒怀了双生子的消息，又为何在离开自己时义无反顾，头也不回。
颜暮云细数他们之间的过往。
她与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仔细斟酌后，心凉的发现，从一开始，他就错了！
宣德帝的江山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风平浪静，实则群狼环绕，外患众多。
颜暮云早已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动用权谋，他并不在乎过程，只要能助力江山稳固。
而他的种种行为在林依眼中却是冷冰冰地漠视人命，视人命为草芥，凡是对他有利的，都能利用，对他无用的都可以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开。
林依不信他，都是源于他自己做下的孽！
颜暮云从未害怕过什么。
可如今，他无法想象若是日后两个孩子知道他曾经犯下的错，他这个所谓的父亲还能否得到原谅。
作为旁观者，将事情真相猜测的八九不离十后，天二冷静分析道，“夫人自身便是大夫，她定然知道自己怀的是双胎，可从没人听她提起过。这是否说明，早在一开始，夫人就已经察觉到了事情真相，她从头至尾都没打算留在侯府？”
“夫人比我们任何人想象的都要聪明，她给自己留了后路。”天一扯了扯嘴角，“可侯爷怎么办？”
天二突然闭口不言。
半晌，他再次叹气，“侯爷乃是国之栋梁。”
天二的话戛然而止。
颜暮云是国之栋梁不假，但他确实不是一个好夫君，也不是一个好父亲。
只是这话，身为下属，他没办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