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章 淑妃的大皇子
林依明目张胆地将颜暮云赶出房间，当时在西院的下人都看见了，有那多嘴多舌的将话头传到老太君耳朵里。
老太君语气宠溺，没心里去，“管他们做什么，依依才多大，小女儿家的脾气，由着她去。”
傍晚时分，夕阳橙红，堪堪挂在天边，蝉鸣渐歇，这是夏季白日里最凉快的时刻，林依盯着脸上的掌印带着玉楼点翠外出散步。
出西院门时林依忽然瞧见一个生面孔守在院门外。
年纪看上去比原先守门的张大，张二小上许多，个头比她高出一截，但长相淳朴，看起来有些不太聪明的模样。
“你叫什么名字？”林依问。
“回夫人，奴才叫地四。”
“第四？”林依眨了眨眼，她只知道有人姓“第五”可从未听说过有人姓“第四”。
“这是你的姓还是名？”
“回夫人，这是奴才的姓名。”
“哦。”
林依颔首，侯府上许多奴才的名字都是带着数字的，一来，好记，二来，还是好记……
“你是新来的？张大和张二呢？”
“夫人慧眼，奴才是新来的。侯爷命奴才与张大，张二与轮值，保护夫人。”
保护……
林依饶有深意地看了他两眼，上上下下端量他，“今年多大了？”
“刚满十七。”
“家中可有亲人。”
“没有亲人。”
“跟着侯爷几年了？”
“十一年。”
“会武功吗？”
“会。”
地四没防备林依会问道这个问题，延续前头的问题，一口实话顺嘴就说了。
林依笑道，“侯爷命你保护我？”
地四傻乎乎地回答，“是。”
“那以后就跟着我吧。”林依玩笑似的，“不用再偷偷摸摸的了。”
“是……啊？”
望着林依的背影，地四转了转脑筋，夫人已经知道是他在暗中保护她？
地四揉了揉脑袋，夫人不仅长得好看，人也聪明，只不过脸上那淡红的巴掌印真刺眼。
晚霞在天空留下一抹残红，天边一角，飞鸟还林，皇宫之中一队太监分散开来在宫中各处点灯。
“淑妃娘娘，明瑶长公主到了。”
永宁宫的宫灯也被点燃，门口的小太监进殿禀报，正在为淑妃敲腿的小宫女仰起脸，只见淑妃摆摆手，示意她下去。
淑妃身后的元嬷嬷扶她起身。
“明瑶见过淑妃娘娘，淑妃娘娘金安。”
明瑶长公主是宣德帝大公主，与她的生母叶嫔一样，她生的温婉，一颦一笑都带着柔。
没有生母护着，明瑶长公主在后宫中的日子并不好过，但她与大皇子萧韵交好，时常陪萧韵说说话，解解闷，是皇宫之中唯一一个与他关系好的公主。
如此，皇后娘娘也多照顾她几分。
“快起来吧，你这孩子还是那么守礼，懂事的让人心疼。”
淑妃叫起后，命元嬷嬷把早已预备下的首饰盒拿出来，递给明瑶。
“两日前朗儿进宫请安，说在宫外碰见一支漂亮的金钗，极为衬你。想去你宫中送给你，不巧的是你去了大皇子宫里，这不，今日我特意派人晚些时候去你宫中。”
元嬷嬷将盒子捧到她面前，明瑶打开盒盖，一支雕刻着三朵细小桃花的金钗静默地躺在盒内。
“多谢娘娘，多谢二皇兄，这金钗做工精致，很是漂亮。”
淑妃从榻上起身，走到明瑶面前，伸手将她发髻上的簪子取下来，换上盒中的桃花钗。
“你这个年纪正如三月枝头上刚盛放的桃花，稍微一装扮便粉粉嫩嫩的，既漂亮又令人眼前一亮。看着你，本宫倒是想起了本宫的从前。”
说着，淑妃叹了口气，“唉，不提了。”
“娘娘生的貌美，哪里能看出有二皇兄，三皇弟和明嫣三个孩子。”
“你这丫头，还是那么嘴甜。”
被明瑶的话逗笑了，淑妃掩唇轻笑，拉着她一并坐下。
“近来身子还好？宫中人伺候的可尽心？如今天气愈发热了，宫中冰块可足？”
每次来淑妃宫中，她必然先问自己近况，每每这时便让明瑶觉得淑妃娘娘如同自己母妃一般细心又体贴。
明瑶笑答，“劳淑妃娘娘挂心，都好。明瑶母妃早逝，若非得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照料，明瑶在后宫的日子定不会如此舒心。如今虽然天气热了些，但皇后娘娘特意命四监总司多送了好些冰块给明瑶，虽不如大皇兄的承德宫，但殿内也很凉爽。”
“你这孩子跟本宫还如此外道，你与明嫣一样，在本宫眼中都是本宫的孩子。”
淑妃娘娘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明瑶羞涩的垂下头。
“皇后娘娘被大皇子所累，即便想多顾及你，只怕也是有心无力。而本宫膝下儿女众多，最是看不惯你孤孤单单一人。你瞧朗儿在外建府，但他也是惦记你这个妹妹的，有什么好东西都往本宫宫中送，只想着送与你呢。”
听明瑶话中提起萧韵，淑妃自然顺着她的话继续道，“你呀，莫要拿自己的寝宫与承德宫比较。承德宫是皇上特意建来与大皇子养病的，本就与其他宫殿不同，冬暖夏凉。他病了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你与他走动多些，时常探望他，最近听闻皇后娘娘不准其他人进承德宫，你可知是怎么回事？”
淑妃娘娘满面慈爱，可话语中却借着皇后抬高自己。
一则说皇后只关心大皇子，一碗水一定端不平。二则是说二皇子虽然出宫，但对明瑶长公主的兄妹之情比萧韵多。三则捎带上了宣德帝，说他偏心。
明瑶却没听出来，她专心回答淑妃的话，“娘娘应当已经听闻颜侯夫人为大皇兄诊病一事。”
淑妃再叹一口气，“皇后娘娘这些年来为大皇子的身体操了多少心，可太医院都束手无策，颜侯夫人一介女流又能做些什么。”
淑林依入宫多次，每次入宫必入承德宫，傻子也能看出来她在做什么。
只是淑妃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病急乱投医，竟然将萧韵的身子托付在一个女子手中，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京都对颜侯夫人那虚无缥缈的传闻。
宫中所有人都这般想，所以没人将林依为萧韵看病一事当成大事来看。
太医都说萧韵只能保命，那他被林依治愈的几率微乎其微。
明瑶也曾有相似的想法，可如今的她虽有些不确定，但还是将自己看到的说了。
“可是我前些日子去看望大皇兄的时候确实觉得他的脸色好了不少，虽然仍旧是躺着，但整个人的精神都与以往不同了。”
“是么。”淑妃轻点下巴，“这样也好，大皇子若能痊愈，皇后娘娘一定很高兴。”
这时，元嬷嬷适时奉上点心和香茶，淑妃亲手拿了一块点心放进明瑶掌心，“你尝尝本宫宫中的新式点心，配着这茶，滋味如何？”
“娘娘宫中的东西自然是好的。”
明瑶的规矩得体，帕子抵在鼻下，手指拈起只比弹珠大不了两圈的糕点，送入口中，小口咬了半块。
咽下去之后，将剩下的半块放回盘子内，端起茶盏尝了口茶。
确保口中没有异物后，明瑶再度开口。
“糕点很好吃，入口香甜，唇齿留香，还带着一股浓浓的荷叶清香，但若只吃糕点，还是有些腻的。但茶是清茶，入口有些苦，却回甘明显，滋味悠长，冲淡了糕点的甜腻，两者搭配，实在是滋味不错。”
淑妃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本宫最是喜欢你的，你瞧朗儿和亭儿，什么好东西给他们吃都像牛嚼牡丹，全都浪费了！明嫣还小，她什么都不懂，只有你，瞧着你吃东西，本宫就欢心，你若喜欢，一会儿带些回去。”
“多谢娘娘。”
明瑶带着糕点和茶包离开后，淑妃重新躺回榻上。
殿内没有其他人，烛火跳跃，影影绰绰。
元嬷嬷接替小宫女的位置为淑妃敲腿。
淑妃忽然开口，“在这后宫之中，没有亲娘护着，被人生吃活剥了都不知道！”
听出淑妃在说明瑶长公主，元嬷嬷道，“娘娘抬举她了，叶嫔之所以被皇上封妃只是因为她生产时血崩，若非如此，即便有长公主在侧，她那位份也不过是个嫔。”
“呵……”淑妃嗤笑一声。
元嬷嬷放轻手中的力道，接着说，“皇后娘娘如今对长公主好，也只是因为她能陪大皇子说话解闷，若非她还有这点用处，怕是就连皇上都记不起后宫之中还有这样一位长公主存在。”
宣德帝勤勉，政务又繁忙，入后宫次数不多，明瑶长公主也只有在萧韵宫中时才能偶然见他一面。
“所以说啊，当初叶嫔选择站在皇后那边，也不知道终究为她的女儿换来了什么。若她泉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悔的肠子都青了。”淑妃换了个姿势，收回双腿，口气淡淡地，“一条命只换来一个妃位，还是皇上看在她生产不易才得来的，自己死后，千难万难生下来的女儿也并未得到皇后多少照拂，不过是陪大皇子的一个消遣的人罢了。”
元嬷嬷顺势停手，“左右明瑶长公主对娘娘还有不少用处，娘娘真是好手段。”
重叹一口气，淑妃的语气中却带着截然相反的笑意，“不这般，怎么能看到皇后这么多年来日日忧心的脸呢！”
笑意过后，淑妃的口气瞬间再变，每一个字里都带着怨毒，“如若不是她，那大皇子之位本应是本宫儿子的，什么嫡长子，本宫的大皇子被她害死了，她倒想让萧韵占着皇长子的名头，做梦！”
“娘娘轻声。”
元嬷嬷提醒道。
“怕什么！”淑妃冷哼一声，怨气丝毫不减。
宣德帝的子嗣成年的不多，她的两个儿子，萧朗和萧亭个个文武双全，身体康健，他看不到，一心只偏宠那个体虚多病的萧韵！
“本宫就是要看着他们受尽煎熬，亲眼看着萧韵在自己眼前虚弱致死的样子！”
想起当年刚出生两日便死在自己怀里的大儿子，淑妃表情阴狠，悄悄红了眼眶，“终究是叶嫔的死还有些用处，明瑶也跟她那个地位低下的娘一样！能让本宫对她们好，是她们的福分！”
“娘娘不要再想从前的日子了，您应当珍惜眼下，您有二皇子，三皇子和小公主，您已经是皇上心尖上的人了。”
“呵，皇上心尖上的人？你说的可是贵妃？”淑妃呵呵一笑，眼底却不见一丝笑意，“他的宠爱，本宫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