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一步一个坑
“那就依你。”
颜暮云也只是为讨她欢心，至于要不要摆出来，都凭她心意。
“本侯听闻你正在给萧韵看病，他究竟是什么病？”
萧韵自小生病，一直缠绵病榻，多年来太医都未查出病因，一直以身体虚弱为理由，使汤药保住他的性命。
提起萧韵，林依解释道，“大皇子并非普通生病而是中毒。他平素用的墨条里混了宣州七环蛇的蛇毒和其他的混合毒，妾身才疏学浅，只能探到冰山一角，解毒的方子至今没有什么进展。”
颜暮云安慰她，“他病了多年，就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你也不必急于一时。”
林依笑得温柔，嘴角微微上翘，唇形优美，表情灵动。
“侯爷放心，妾身虽一人之力不足，但最近妾身已经寻得一位医术高超的老大夫相助。”
医术高超的老大夫……
颜暮云顿感有些不妙，喉头不自然地哽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故作轻松地问道，“哦，是谁？”
林依盯着颜暮云的眸子，一字一句道，“医中圣手，洛尚，洛大夫！”
“哦，原来是他。”颜暮云轻咳一声，单手抵住唇边，掩饰那一瞬间的尴尬，“传闻中洛大夫医术高明，有他相助，定能事半功倍。”
“妾身也有身孕，最能体会身为父母的担忧。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心系大皇子，妾身只想与洛大夫尽快研制出解药，为皇上分忧排难。是以，妾身时常邀洛大夫入府，还请侯爷莫要责怪。”
颜暮云轻笑一声，“这是哪里话，医者仁心，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多谢侯爷体恤。”
林依微笑着看他，眸中柔光点点，等洛大夫入府，看你如何圆这个谎！
颜暮云脸上也同样挂着笑，脑筋飞速旋转，等洛大夫入府，本侯定找借口躲开！
夫妻二人不动声色的交锋，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妾身还有一事与侯爷商量。”林依突然提起颜正齐，“祖母将正齐记挂在妾身名下，是妾身没有尽到管教之责，让正齐出了事。此事，妾身难辞其咎。”
“这件事本侯已经知晓，原本就与你无关，你莫要担心，好好养胎。”
“侯爷对妾身真好。”林依抬起眼来，眼中碎芒闪烁，“可还有一事……”
“你是本侯的人，出了什么事都有本侯替你担着，有话直说便是。”
林依垂下头，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此前，侯爷未回府时，妾身开过侯爷私库，还用侯爷的东西赏过人，侯爷不要生气。”
颜暮云的目光自然被她吸引，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带入怀中。
本是狐狸硬装奶猫，本侯看你能装到几时。
“这也无妨，本侯库中有不少首饰，你若喜欢便去挑些。”
林依放松身体，极为自然地靠在颜暮云的肩膀上，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眼眸中划过一道危险的精光与寒厉。
“那就多谢侯爷了。”
午时用饭，林依殷勤的为颜暮云布菜。
“侯爷尝尝这道炖羊肉，妾身特意让孙嬷嬷做的。”
今日侍膳的是玉楼。
此时的玉楼见林依对颜暮云如此上心，不免觉得高兴，认为她定是将自己的话听进了心里。
林依夹了两筷子羊肉放进颜暮云碗中，“羊肉补身，妾身还特意让孙嬷嬷放了八角茴香，能去除肉的腥味。”
八角茴香虽在现代多被用来当做调味品，但它原本是一味药材。性温味辛，有理气止痛的功效，可以治疗干湿脚气，肾虚腰痛等症状。
颜暮云尝了一口，肉质软烂，醇香，入口不柴，味道非常好。
“不错，孙嬷嬷的手艺本侯也许多年未曾吃到过了，你也尝尝。”
说着，颜暮云便要为林依布菜。
玉楼眼睛都要亮了，侯爷可是从来不会为妻妾做这些事，侯爷对夫人果然是不同的。
林依摇摇头，放下筷子，“本就是夏季，妾身最近火气旺盛，羊肉又燥热，妾身不能吃。”
“那可惜了。”颜暮云见到菜中的八角，用筷子将它夹出来，在眼前观望，“不曾想药材也可以用来做菜。”
林依无害地笑道，“侯爷也知道，妾身懂些医术，知道的便比寻常人多一些。这八角茴香虽然好，但若是不识的人可万不能盲目的用。”
被她的话吸引了注意力，颜暮云问道，“为何？”
“有一种与八角茴香十分相似的药草，名唤莽草。这两种药材的形状十分相似，但与之不同的是，莽草的根茎和果实都有剧毒，若是将莽草当成八角误食，轻则抽搐、呕吐、腹泻眩晕、幻视，重则丧命。”
颜暮云扭头，对上林依笑眯眯的表情，忽地想起她送他毒粉时的模样。
高庸国的几位重臣便是死在林依那种无味但遇水微黄的毒粉下，颜暮云顿时觉得刚吞下去的肉不香了。
颜暮云放下筷子，“本侯忽然记起还有事要做，你好好用饭，多吃些。”
他一走，玉楼傻了眼，她方才还觉得侯爷对夫人不同，怎地饭都没用完就要走了。
担心林依伤心，玉楼急忙为颜侯找借口，“侯爷定是有急事要忙。”
“是呀，侯爷刚回府便在我这儿用饭，我已经很知足了。”
林依重新拾起筷子用饭。
大概从今往后，颜暮云应当都不会再想来她这儿吃饭了吧！
林依的笑容加深了不少，若是日日与他同桌而食，他吃的香，可她大约很快就要营养不良了。
说这话时，林依满面春风，笑容不似有假，玉楼放心了些，“是呀，侯爷对夫人还是有心的。”
从西院出来，颜暮云也没了用膳的兴致，唤来天一。
“天一，随本侯去府衙。”
苏大人派去曹州调查的人刚回京禀报，经查，曹州并未有这户翟姓人家。
不敢透露真实姓名，连户籍都是假的，此案是诬告的概率很大！
“提审翟家人！”
苏大人瞬间拍案，决定临时提审翟家人。
“稍等，大人！”廖良从府衙外小跑进门，赶忙拦住他，腰间的佩刀随着他跑动的动作碰触腰侧护甲的铆钉，叮叮当当，“大人，颜侯已经到了府衙外，正下马呢！”
“随本官前去迎接！”
苏大人很是头疼，从侯爷受伤隐匿行踪开始，侯府就不停的出事，先是颜侯夫人，如今又是颜侯嫡子，现在倒好，正主都找上门来了！
颜暮云大跨步进衙，他行走如风，周身弥漫着杀伐果断的气息。
与苏大人迎面对上，苏大人垂首行礼，“下官参见侯爷！”
苏大人主管京都府衙，也曾用过红绿头签斩杀过恶匪贼人，但颜侯身上的气质全然不同，那是一种上过疆场，斩杀过无数人首级，见识过血腥的摄人气概。
“免礼。”
颜暮云脚步不停，直往衙门上首坐了。
被占了位置的苏大人只得站在堂中，“侯爷今日前来定是为大少爷的事，刚巧，本官得了曹州传来的消息，陷害大少的那伙人根本不是曹州人，下官正准备再次提审几人。”
“那就审，本侯旁听。”
苏大人点头，“是。”
翟老一行人被提到了堂内，几人跪在衙前，其中那个身上带着女尸指甲痕迹的自称是死者兄长的男人早已被戴上了镣铐枷锁。
两旁衙役唱着“威武”二字，府衙内外一片肃静。
“大胆贼人，本官已经查明，你们并非曹州人，你们与那女尸究竟是何关系，还不从实招来！”
“怎么会，大人，我们确确实实是曹州人啊！大人明鉴！”
翟老几人都是山匪，个个都是滚刀肉，一贯喜欢胡搅蛮缠。
京都离曹州将近六百里，他们只要咬死了不承认，作为京都府尹，苏大人的官声一直是清正廉洁，这样的官员定然不会草草将他们定罪，无论是再次派人去曹州调查或是让曹州相关官员入京作证都需要时间。
只要能拖延时间，那他们就能等来其他人搭救。
苏大人冷笑一声，“本官还是劝你们早早认罪，如果你们还在想着有人会来救你们，那趁早歇了这份心思！来人，带上来！”
一个身穿灰布麻衣的男人被带了上来，跪在堂下。
翟老是几人中的主心骨，他年纪大些，经历的多了，比其他人更能耍赖。
“大人想随便抓来一个人诬陷我们？咱们都是好人，正阳侯府权势滔天，害了我女儿不算，还要将我一家老少爷们全都害死，他们不得好死啊！大人，我们冤枉！”
如此颠倒黑白，蛮横无理的泼皮无赖苏大人自认已经许多年不曾见过了。
当即鼻间哼出一声不屑，“本官可有说他是来指正你们的？”
一旁的衙役端上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个黄纸包。
“好好看看吧，雇你们的人昨日便派人来杀你们了，你们还傻到想等他救你们？自古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只会被斩草除根，这点道理就不用本官教你们了吧？”
翟老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显然没将他的话当真，“苏大人真会开玩笑，您说他是来杀我们的我们就信吗？您拿我当三岁孩子耍着玩呢！”
苏大人显然没想到这人咬死了不开口。
昨日确实有人下手要杀他们，只是并非是眼前这人，那毒提前被放进了给囚犯吃的饭菜之中。
只不过苏大人提前留了个心眼！
当初在颜侯夫人送钱嬷嬷进牢时，便有人用过同样的方法杀人，在那之后，给牢中犯人们吃的饭食都会先给猫狗试吃。
而且，他严令不让牢头收银子放人探监也是为了提防有人下手。
还有一点，那就是昨日刚试出有人在饭中下毒，治吏内史的二子王正青，宗正司章大人的双生子章谦章泽，还有左廷尉的独子窦白就接二连三的入狱探望。
多年的办案经验告诉苏大人，有些时候世间存在的巧合都是人为的。
“你们并非是曹州人，这点本官已经查实，无需跟你们撒谎。”苏大人大瞥了眼一旁的颜暮云，“昨日有人要杀你们，也是事实，既然你们想做冤死鬼，那本官也不强求。来人，将他们送回大牢之中，三日后重审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