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我岂能与她一般见识
林依深吸一口气，抚住小腹。
见她生气，吴嬷嬷赶忙解释道，“都怪老奴嘴拙，表述不清让夫人误会了。是白小姐对侯爷有意，可这事不仅侯爷不赞同，就连丞相大人也不曾同意。”
在吴嬷嬷面前，林依还算懂得收敛情绪，可她心头怒气不减，连带着脚步都快了几分，话中也带上了浓厚的火药味，“她为何对侯爷念念不忘？”
倘若不是颜暮云做了什么事让白清荷误会，堂堂丞相家的女儿，四周必少不了才情卓然的世家年少子弟，如何偏偏对他心生爱慕？
隐约有乐声响起，四周的宫灯也多了起来，偌大的宫殿门口数不清的太监宫女来来往往，端盘送酒，忙碌不已。
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吴嬷嬷只得加快语速，连珠炮似的，“此事说来话长，只求夫人能相信侯爷。前面便是章华宫，求夫人看在侯府的面子上，莫要与她一般计较。”
林依冷着脸，表情肃穆，说出来的话每一字都带着凉飕飕的冰碴子味，“嬷嬷放心，一个女娃娃而已，我岂能真的与她一般见识！”
吴嬷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在夫人小憩时，老太君信誓旦旦地保证夫人绝不是小心眼，嫉妒心强劲的女人，沉稳识又大体。
可当下瞧着夫人的脸色，吴嬷嬷觉得若是那白小姐真的不自量力，不长眼的一头撞上来，定会自讨苦吃。
踏进章华宫，一片灯火通明。
殿中四处摆放着体型硕大的烛台，每支烛台与人等高，上有三十六支蜡烛一同燃烧，火光明亮。
林依打眼瞧见了范雅，她仍旧一身不合时宜的裙装，毫无坐相地坐在桌前，宫女为她撤走眼前的空盘子，替换上新鲜的瓜果。
男女官员家眷分列而坐，男左女右，再依据官职大小，品级高低排列座次。
立在门前的宫女见老太君进殿，一路引着三人来到桌前。
说是桌子，在林依眼里那便是低矮的几子，每个桌下还有一方可供屈膝而坐的坐具。
老太君在前，林依在后，这两张桌子最为靠近御台。
御台之上，便是宣德帝的龙椅，紧靠着龙椅下首单独摆放了一张桌子，再往下远离龙椅的左右两边放着两张几子，想来应当是为了皇后，贵妃，淑妃三人设置。
两人桌旁，便是吴嬷嬷特意提过的白丞相的家眷，丞相白夫人及其两位嫡女。
林依一眼便认出了白清荷，小姑娘瞪着她的眼睛都快要燃烧出火苗了，恨不得冲上来咬她两口的模样。
坐在白清荷身旁的是她的嫡亲姐姐，白燕茹。
白燕茹轻轻扯了扯白清荷的衣袖，却换来妹妹满含怒气的一瞪。
嗤笑一声，林依还当她是什么妖魔鬼怪，值得吴嬷嬷那般嘱托她，只是个被宠坏的，脾气暴躁的小丫头而已。
林依向后挺直了脊背，腿下有坐具，她的坐姿并不累。
她勾起嘴角，伸出手来，手腕一转，单手轻抚肚皮，眼角余光便瞧见白清荷即将跳脚。
白清荷一瞬间瞪圆了眼睛，看着林依抚摸小腹的模样，小姑娘气的都要哭了。
“姐，你瞧她，侯爷都是骗我的，什么年纪相差太大，什么不合适，那女人只比我大了三岁，可她都怀了侯爷的孩子了。他骗我，他骗我！”
白清荷拽着白燕茹的袖子，委屈的声音大了些，语调中带着哭腔。
“你小声些。”白燕茹脸色通红，皇后娘娘还未到，周遭是女眷们极小声地说话声，被自家妹妹这一搅扰，她只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
白夫人端坐在两个女儿身前，并未回身。脖子稍歪，斜向后瞅了白清荷一眼，训斥道，“胡闹！若是你不能约束自己，便回府去！”
白夫人也是头疼，自家女儿喜欢上侯爷，原本是一桩美事。
正阳侯是宣德帝从小的伴读又深受皇上赏识，在京都正阳侯府的势力也是如日中天，她也并不反对。
可谁料这桩亲事不仅侯爷不同意，就连自家老爷也不赞成。
既然没有与正阳侯结亲的命，那便只能哄着女儿放弃颜侯爷。谁知就在清荷准备放弃时，颜暮云转头就娶了没有背景，小门小户出身的林依。
好不容易被劝住的清荷听到消息，顿时哭成了泪人。
老太君也听到了白清荷的哭闹声，只是待她回头看时，林依早已收回姿势，稳坐桌前。
瞥见老太君的目光，林依回以盈盈浅笑。
将注意力放在林依身上的吴嬷嬷忍不住垂头，虽然不应当，但笑容漾在唇边，实在收不住！
进殿前她还左右担忧夫人会与白小姐起冲突，影响夫人心情，看来是她多虑了。
从皇后偏殿来章华宫的路上，回想夫人的反应，她就知道夫人方才说不与白小姐计较的话做不得准，眼下只能祈祷白小姐能认清形势，安分守己。
白清荷吸了吸鼻子，她是求了父亲母亲好久，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出来，她才不要再回府上去。
她低着头，发髻上的漂亮的贴花都有些打蔫了。
时不时往林依的方向扫一眼，再扫一眼，眼中满满的控诉与不甘。
小小的恶作剧了一把，一扫入殿前的阴霾，林依心情正好！
扭头察觉范雅正遥遥对她举杯，似是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似的。林依微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轻抬手腕，回敬她一杯。
殿中人声小了，昌鹿自后殿踏进来，站在御台之上，高声唱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当宣德帝与皇后一同出现时，跟在身后的贵妃和淑妃连被昌公公唱名的机会都没有。
殿中众人齐齐跪下行礼，参拜皇上，皇后。
宣德帝喊起，一众人等起身，落座。
教导嬷嬷说过，宴会之上，不得随意瞻仰龙颜，可林依实在好奇，这个时代的皇上究竟生了什么模样。
她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偷抬起头来，往龙椅上瞄了一眼。
只一眼，林依就僵着脖子，定在了原地。
因为，宣德帝也在看她，两人的视线隔着御台，倏地一下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