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放飞自我
回去时,见着坐如磐钟,入乡随俗的林寻真,萧如是好奇地问他怎么不走。
林寻真是这样回答的:“走什么啊?我以后就跟着萧师姐混了!”
萧如是当时就受宠若惊:“别,我很菜的!”
然后林寻真是这么说的:“经历了这件事,我已经对萧师姐感到深深的钦佩!我林寻真心甘情愿做师姐的小弟,跟着师姐闯荡江湖,行侠仗义,斩妖除魔,保护天下安宁,走遍天涯海角、大江南北!”
“……”
萧如是发现,最近的裴南意变得好生奇怪。
好像总是在躲着她,但萧如是每次转头,又总感觉他在看着自己。
然而只要她一看过去,他的目光便会快速躲开,就好像,不敢看她。
这会儿,终于让萧如是抓住机会逮着裴南意。
少年靠在墙上低头,额前的碎发遮挡眼睛,模糊不清。
萧如是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嘿,在想什么呢?”
裴南意撇过头:“没什么。”
“……”萧如是看着他,神色奇怪,“鬼才信。”
她掰住裴南意的肩,将他强行转了个向,问:“你最近怎么奇奇怪怪的?”
少年被她强硬地转过朝她看,半阖着眼顿了顿,眸中划过有些迷茫的情绪:
“连你也看出来了吗?”
“?”萧如是震惊。
他睫毛晃动,眼中的情绪很复杂,却看不懂,裴南意看着萧如是,一本正经说:“尤其是你抱我的那一次,那种感觉好奇怪,那是什么?”
“?”萧如是再次震惊,震惊得找不到东南西北,像是块石头石化在原地。
“你……你……”她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少年见她后退,压了压眉,一步一步靠近她,步步紧逼,质问:“你知道吗?”
萧如是使劲摇头:“我不知道!”
裴南意脸色不太好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握紧,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是什么?”
萧如是拔腿就跑。
“完了,情窦初开了,但是没完全开成功!”
今日的村民们为了好好款待萧如是几人,一整天下来忙活着设酒作席,摆好丰盛的晚宴。
但萧如是酒精过敏,于是村民们冥思苦想,搞了一种是酒但又不完全是酒的酒,简称不含任何酒精,安全绿色无污染!
萧如是感动至极,为了不辜负村民们的心意,坚持饱腹上战场,把肚皮吃圆了才罢休。
白猫趴在桌子上,喝得烂醉,晃着尾巴,安逸睡下,模样惬意。
林寻真也喝的难得大醉,整张脸红像猴屁股,和村民坐成一桌相甚盛欢。
他们还在说笑着,说到激动的地方,就会啪一声踩到桌上,然后手舞足蹈,四处痒意村民们的欢笑声,热闹的很。
“来!干杯!”
萧如是喝醉了,一个人摇摇晃晃走出来。
她左右摇摆站起,感觉脑子里有点胀,看不清路。
她扶着墙朝住的屋子走去,一路穿过热热闹闹的人群,感到眼前天旋地转,没一会就走不动了。
这时,眼前突然一暗,她好像撞上什么东西,往前就是一倒。
那人被撞着了,也没有太多的惊讶,就像是特意在这儿等了着许久,抓住快要倒下去的萧如是。
一双白皙纤长的手臂穿过她的腰身,将她稳接住。萧如是疑惑地睁开眼,眯着眼打量他半天。
裴南意盯着她圆鼓鼓的小脸,透着两团鲜艳的红,嗤笑:“喝酒了?”
萧如是看着他不说话。
裴南意这才稍稍压了压眉,声音低沉:“还喝醉了?”
萧如是还是看着他不说话。
“不长记性,不能喝还喝。”裴南意稳住她摇晃的身,萧如是站不稳,就先一步就靠住了他。
“喝这么多酒,醉成这样?”
哪知少年没忍住,不自觉勾起嘴角,不禁笑出了声。
他垂在腰侧的手动了动,轻抬起指,缓缓靠近些后,却又像被电了下似的猛然缩回来。
抬起的手顿在空中。
良久,他小心靠近一些,又猛收回,收回后,又一点点向她伸出。如此,最终他缓缓伸出指,在她红透的像柿子般的脸颊轻轻一戳。
又轻又快,像是落在一团绵软的云上,被电了下,快速抽回。
他嘴角漾出抹笑。
发觉萧如是在盯着自己,一眨不眨,圆眼瞪得老大,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他贴近她的耳廓,低笑道,如同蛊惑人心的水妖:“怎么一直看着我。”
“我好看啊?”
萧如是抬起头,愣愣看向他,似乎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过了半晌才摇头晃脑道:“是……是挺好看的。”
她脸蛋发红,声音也带着点气泡,咕噜咕噜。
“嗯?”少年轻轻一笑,指尖勾起她的发丝,弯腰看着她。
凑到萧如是的耳畔,他带着笑意,声音轻柔,带着无法抵抗的诱惑,绵绵扫在耳廓,沙沙震动。
“这么说,看来是很好看了。”
“萧如是,你认识我是谁吗?”
萧如是抬起头,打量了半天,皱了皱眉:“裴小弟啊?我又没瞎。”
少年立她跟前,长长的马尾垂落在腰际,贴在黑衣间的褶皱,映出村子内外暖红的灯火,纹路流淌细叶。
他嫌弃地撇撇嘴:“谁是你小弟了?”
谁知萧如是突然嘟着嘴,一脸埋怨:“可恶啊,村长跟我说今晚上城里会放烟火,等我满心期待地跑出来看,看个屁啊!”
她指着黑漆漆的天骂骂咧咧,天空一望无际的深黑色,被黑色淹没,除黑色之外,再看不到任何其他事物。
“你很想看?”
萧如是皱皱眉,又想了想:“很喜欢。”
裴南意挑起嘴角:“很喜欢?”
萧如是瘫倒在地,脸色无奈:“我也就是个普通的凡人,当然喜欢看凡间的这些东西啊。”
裴南意挑起半只眉,似乎觉得很有意思。
“阿切!”她忽而打了个喷嚏,抬头搓了搓。
有什么东西从后面搭在她身上,悄无声息落在她肩头,将她盖住。她拿起一看,居然件白袍子。
“看不到的话,会很难过吗?”她听那人说。
那声音传来,悄然出现在她身后,一双宽大的手将那白袍在她身上拢紧。
“嗯,会。”过了会,萧如是撇嘴回答。
“怎么还打湿了?”像是才发现,裴南意朝她俯身,弯腰看着。
“哦没事,刚才喝酒撒了的。”萧如是又撇了撇嘴,揪起湿的的那一块闻,皱皱鼻子。
深夜,夜里的山路寒冷,人基本散了去,道上寒冷孤寂,她不由得裹紧那件白袍。
哪知这时,裴南意居然一把将她拉到怀里,紧紧抱住。
萧如是半知半觉:“你……干什么啊?”
少年没说话,抱着她不说话。在那一片放松之中,萧如是听见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如同冬月里永远不化的春风:“……真是很奇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上次抱你,会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现在很想抱你,就像上次那样。”
“……”
萧如是埋着头,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的呼吸靠的很近,几乎就在耳边厮磨。
“你知道为什么吗?”他认真地问。
萧如是皱了皱眉,一脸疑惑:“不知道。”
裴南意轻叹了声,响起他幽幽的声音:“我也不知道,我不太看得懂。”
“别跑了,让你当老大。”
忽而,他收紧手,抱得萧如是死紧,勒的她近乎喘不过气,像是恨不得把她给勒死。
萧如是并没有听见,她的呼吸也慢慢变得平稳,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冰凉的体温,整个身体都降了温。紧贴着他,便会有一种无声无息的安稳感。
裴南意拉住她,萧如是顺势便倒在他身上,他压下眉:“麻烦死了,真不让人省心。”
裴南意在她身前蹲下,回过头又笑,示意她上来:“过来。”
萧如是并没有回答,犹豫一会,过半天才慢悠慢悠地走过去:“干嘛?”
眼前那人侧眸“啧”了声:“别磨叽,磨磨蹭蹭的等我抬轿子接你吗?让你过来就过来。”
过了许久,又听他说,语气带着扎人的嫌弃。
“还能干什么?跟我回家,带你走了。”
“不……不太好?”
“…不太好?”少年将她往上颠,被气笑,拉强势将她背起,不容反抗,“现在知道不太好了?你现在同我男女有别,保持距离,叫我救你的时候倒是心安理得的很,之前投怀送抱的时候怎么没说不太好?”
她完全听不见,哼哼唧唧楼上裴南意的脖子,他便向上一颠,将她背起来。
萧如是挂在他的脖子上,晃晃腿,裴南意立马把她往上一提:“动什么。”
萧如是哼了哼,不情不愿靠在他背上。少年柔软的发丝轻轻扫在脸上,如粼粼的流水,轻盈又舒适,她情不自禁想靠近些。
“你好香啊……”
少年听见她小声嘀咕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他怔了怔,半转过头,笑容颇为佻达:“我啊?”
萧如是喃喃点头,又忍不住往他脖子蹭:“嗯对……你……香。”
裴南意往前,偏过头又是一“啧”。
嘴角情不自禁扬出一抹笑意。
他慢悠悠地补充道,笑得漫不经心:“真是喝酒还给你脑子喝坏了不成?”
“……”萧如是黑着脸,连那丝酒意也霎时清醒,狠狠一脚朝他踹过去,“我去你奶奶腿的!”
“生气了?”少年被一脚踢在腿上,险些趔趄一步,反倒开怀大笑,又好像是那种笑了许久,真情实意的笑,“还是更生气了?”
嘴角愈深的梨涡印,胜过三月枝头纯白梨瓜的皎洁。
夜色浓郁,少年背着女孩,走在小路上,只有不远处村内烛火通天的红光,隔远了看,就只有圆润的一点釉色。
夜幕下,这人人避之不及的恶魔邪神,背着喝红颊的娇小姑娘往前走。
他寒冷似冰,连一丝温度也没有,冰凉的体温上,只有背脊,还传来这世界上,不属于他的,却高出他的温度。
暖意透过脊髓钻入,在他的身体内蔓延开。
深色的穹顶之下,裴南意背着一个姑娘,在山野小路中,他走的很慢,将步子放的很轻。姑娘时不时晃悠双腿,把玩他的乌发,喜欢掐他踢他打他。
力道很轻,更像是猫的挠痒。
萧如是盯着他脖颈间的肌肤,低下头目光深沉,手指缠绕他的马尾,轻轻说:“裴南意,谢谢你。”
这声“谢谢”道的是玉面书生他们。
“嗯?”裴南意止住步子,忽然朝她侧头,神色有些疑惑,像是不明白她为何会说这句话,“谢什么?”
萧如是没说话。
过了许久,只见裴南意轻轻一笑,他弯起嘴角,如天际皎洁清润的上弦月,能够融化数月的寒冰。
他靠在耳边,嗓音清透,吹动耳廓,如沉醉的海妖诱惑:
“不用谢。”
他们走了许久,直至萧如是犯困,倦怠着靠他睡下,四周安静的就只剩潜伏在草丛里的虫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