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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锤与二丫(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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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如是不受控制似的走了过去。

    她颤颤巍巍地端起那杯酒,已经心虚地在冒汗:“真……真的要喝吗?”

    救命。

    少年看起来心情不错,笑着不说话。

    萧如是咽了咽喉咙,见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闭上眼就一口闷:跟他拼了!

    谁知她刚灌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咽,就有一只手更快的捏住了她的腮帮子,捏着她吐了一身的酒:“你还真的喝?”

    “什么东西都往嘴里送?”

    萧如是被呛住,捂着喉咙咳了咳,睁眼就看见裴南意压着眉,自上而下地俯身望着她。

    萧如是看见自己酒喷了他一身:“所以,你还知道我不能喝酒?”

    她明明没有说过,裴南意是怎么知道她对酒精过敏的?

    少年没说话,只是转身走了。

    萧如是一身凌乱地爬起来:“真是玩不起。”

    她慢悠悠爬起来走了回去,今日的天气不错,不燥也不热,人也显得神清气朗了。

    不过回了屋子,萧如是就被挟持了,她被白猫威胁着给它捏背。

    于是她就老老实实当起了打工人。

    “猫咪大人,这儿吗?”

    白猫惬意地躺在萧如是的床上,就是一只纯纯的恶霸猫:“嗯,重点听到没有!你个蠢人类!”

    “是,sir!”

    “这儿的日子真不错。”白猫插着手一脸认真。

    “是因为这儿每天都有免费的吃的吧?”

    “蠢人类,你再敢给本座多嘴!!”

    “是,sir!”

    船上人潮涌动,欢声笑语,一片接着一片的玩闹,倒是让船上闷热了许多。

    船上的商人基本上是从早到晚的娱乐,一整天也不会闲下,经常是从早上开始便会办到半夜的聚会。

    萧如是昨天发现了那些人后脑勺上的血迹,便一直觉得奇怪,找个时间去看了看。

    她抽空在会宴里转了一圈,惊奇的发现,每个人的后脑勺上都有这团血迹,而那些人浑然不知。

    这未免太诡异了,萧如是觉着。

    萧如是不得不起疑,正巧她往前就碰上了那老板的儿子段迁。她正想看看那段迁的脑袋上是不是也有,就不小心踩滑了脚,往外扑了过去。

    还好段迁及时走上来扶住了她,笑言:“姑娘小心了。”

    萧如是赶紧站起来,有些羞愧:“多谢公子。”

    他朝萧如是笑,那张笑脸给萧如是的感觉很奇怪,就如同裴南意一样,挂着一张面具。却又不同,这张笑脸虚伪极了,远不及裴南意。

    萧如是警觉起来,装作脚滑又往前栽了一跟头,趁机故意砸在了人家头上。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老演员就是不一样,段迁完全没起疑。

    萧如是非常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抓着头发:“真是对不住啊段公子,我这腿脚不好,有点老寒腿……”

    段迁不失得体,礼貌地又将她扶了起来,笑容看不出任何破绽:“无事,姑娘小心便好。”

    萧如是并未多留,而是迅速的离开了。

    因为她惊奇的发现,段迁的后脑勺上没有那种奇怪的血迹。

    真是越来越古怪了。

    萧如是带着扑朔迷离的疑惑回了房间,因为已经差不多天黑了,她便洗洗睡了。

    夜晚依旧安宁,有风无雨的日子里,江风轻柔地拍打窗棱,从缝隙溜进来便会围着人转悠,所以也便冷了许多。

    夜晚凉,基本上没什么人出门,也不仅是因为段德忠定的那规定。毕竟要求摆在那,还是会有人在半夜悄悄起来吹下风,上个厕所什么的,段德忠经常也是闭一只眼当没看见。

    很不凑巧的是,她又在大半夜醒了。

    这次不是被吵醒的,也不是冷醒的,就是平白无故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眼眶,正想起来开个窗,突然看见前方正有个高挑的黑影坐在自己屋里,吓得就是往后一撞,差点砸进了墙里,一口气没吊上来。

    她直接就是吸了一口凉气,只是这口凉气吸的实在是太大声,响亮的回荡在整个房间。

    对方不语,她也不说话,明摆着揣着明白瞎子,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突然变得很尴尬。

    萧如是脑子里飞转,意识到那端坐在自己屋里的是谁后,她把两辈子的事都追忆完了。

    今天好像把他惹生气了,大半夜来无影去无踪的,该不会是来取我狗头的吧?

    该不会真的来暗杀我的吧?

    似乎是知道了她在想什么,那剪身影轻声一笑。

    萧如是往后退了又退,舌头打结:“你你你你,大大大大半夜在在在在这儿干什么?”

    她立即裹好了自己的小被子,下意识地拿起枕头防御,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那个小混蛋笑着不说话,就像是永远都能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别担心,不杀你的。”过了会,又笑绵绵地补充,“也不取狗头。”

    再过了会,他又抿了口茶,略带嫌弃:“你那狗头送我也不会要的。”

    萧如是松了口气,把枕头一扔,想要去找火折子点燃。

    不是,他刚才说谁是狗头?

    结果她找了半天,左左右右摸了个遍,都没能找到火折子。

    气氛真是越来越尴尬了,萧如是已经恨的开始逐渐暴躁,这时候房间里突然燃起一道火光,是从裴南意手上点燃的。

    他笑着不语。

    明亮的火光照在他刀削般的五官上,多了些暖意,眼底倒映着火苗跳动。

    “这样显得我好像个傻子……”萧如是吭哧吭哧爬起来,“大半夜的二狗子你干什么呢?”

    少年朝她侧目,过了会才笑道:“哦,夜跑锻炼。”

    “……”

    真是被自己的答案打败了。

    萧如是嘴角抽了抽:“夜跑你跑到我的屋子里?”

    裴南意没说话,只是过了会笑着一脸正经道:“有些累了,便过来坐坐。”

    萧如是悄咪\咪嘀咕:“那您老人家还真是闲情逸致。”

    “嗯?在骂我啊?”

    “没有的事!”

    萧如是突然开始蹙眉思索,微妙地看向裴南意,语气感慨:“裴小弟,我发现,你最近好像变得主动了?怎么一直往我这跑?奇怪奇怪。”

    难不成有什么阴谋诡计?

    像是知道她脑子里的那些想法,少年又忍不住笑了:“嗯?”

    “这不是给你机会,让我爱上你嘛。”

    懒洋洋的。

    “……”萧如是说不上话了,她憋着脸默默躺了回去。

    看见她这副表情,裴南意像是看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轻笑了笑。那张笑脸明媚如风,是真的被逗笑了:“免得到时候没有对你情根深种,那老道士就得被你骂了,是吧?”

    萧如是憋着脸不说话。

    裴南意倒是没想到,萧如是没一会就睡着了,尽管他还坐在那。

    他走到床边俯身看了看。

    睡着了?

    这只兔子睡相夸张,此刻的一只腿正翘在外面,头发凌乱,呼吸平稳,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的话,那就是面目狰狞。

    他低头看着,不知看了多久,眼底的暗色晦明交杂。

    他嗤笑,真的有人睡的这么像鬼?

    ——真丑

    不知不觉,他伸出手,指尖轻轻在那张安静的脸上摩挲,从眉尾慢慢地向下,滑过小巧的鼻梁,一直到唇角的位置才停下来。

    他的动作轻柔至极,指腹中不乏暧昧的气氛,如同两个亲昵的爱人,却透出了令人胆战心惊的寒意,温柔又冷冽。

    这张脸逗起来确实有趣。

    那就看看,你还能给我带来多久的惊喜呢?

    “祝你小心。”少年挑起唇笑了笑,转身消失在了夜色里。

    他带走了屋子内弥漫的凉气,衣角卷着杂糅的夜风,飘飘荡荡消失在了门口的黑暗,整间屋子内的寒意便也褪了几分。

    直到他走后,萧如是才僵硬地爬起来。

    这简直太恐怖了。

    从刚才裴南意站在床边她就醒了,高大的阴影笼罩,差点没给她送走。

    那只指心冰凉柔软,轻轻地划过她的脸颊,藕断丝连般的抚摸过,就如同杀人分尸前的描摹,仔细地打量着作品。

    妈呀,魂儿都给她吓出来了。还说不是来取她狗头的?这杀人分尸的比划也太熟练了吧。

    当时萧如是背上已经冒出冷汗了,后背湿透了,被子里掐的大腿根都红了才强行保持镇定。

    她连遗言都想好了,生怕裴南意突然转而扼住她命运的喉咙,咔嚓一声。

    “祝你小心”是什么意思,她该不会活不长了吧?

    她不也没干什么吗?不是吧,不就早上的时候让他生气了,这么记仇?这不纯纯小气包吗。

    萧如是认为自己离死期不远了。

    第二日早,薄雾漫上江面,在窗外氤氲开。

    萧如是由于昨晚严重受到了惊吓,然后早上她就一脸生无可恋地爬起来,连白猫看了都吓一跳。

    “你个蠢人类一副死人脸是什么意思?是看本座不爽了吗?!”

    于是萧如是又雪上加霜,脸上多了几个猫爪印。

    她一脸哭唧唧地出来,突然听见了一个惊天爆料消息——船上有人失踪了。

    萧如是蹙起眉,连忙跑过去看看。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闻声赶了过来,大多是凑热闹的。那间房门口已经围满了人。

    萧如是拉过来一个熟人,她大老远就看见贺兰挤在人群里。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贺兰像是终于能找到人分享,激动地拉着萧如是手舞足蹈:“那间户里的人失踪了,听说房间里全是血呢!”

    “全是血?”萧如是脸色暗下来,她想起了那些人后脑勺上的血迹。

    她无意间往贺兰的头上看过去,发现连她也有。

    她正想要去看看,屋子里打扫的下人已经出来了,擦地的帕子上是显目的红色,说明贺兰说的没错,里面之前全是血。

    “怎么会这样呢?”萧如是凑完热闹,开始掉头往回走,“难不成这里还能有什么脏东西?”

    可是又怎么会有脏东西老老实实地藏在这里没有一点儿踪迹?除非它有什么阴谋诡计。

    想着,萧如是只顾着地往前走,无意间和裴南意擦肩而过。

    只是这会,两人都没有回头,径直往前走了,萧如是甚至没能发现他。

    也就是有人失踪这件事,萧如是一整晚的睡不着,脑子里全是想着乱七八糟的,她总觉得有些古怪。

    脑子里面实在乱的很,萧如是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准备去外面吹吹风看月亮。

    今天是满月,很漂亮,在窗子里面便能看见。

    她抬头盯着被自己封死的窗子,后悔了那么一瞬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咔的一声,窗子被人撬开,萧如是吭哧吭哧地从里面爬了出来。

    “啊!祖国的大好河山!”这个位置极佳,像是专门用来观景的,有一个小台子在窗外,可以从这里看到外面整片大江的景色。

    滚滚的波涛流动,皎柔的月光泄下,映的那涟漪波澜的水面波光粼粼,一圈又一圈的荡开水纹。

    “这条江倒也是长,这么多天了,也不见的有到岸。”萧如是极目远眺,朝远方看也是茫茫的水迹。

    突然,她察觉到余光中有个什么玩意,吓得惊叫声连连。

    “啊!啊!啊!鬼啊!”

    他只是靠在墙上,微微侧着头,细柔的发丝被吹动,拂在侧脸,勾勒了山壑般的鼻梁。

    他抱着手,身姿慵懒,发尾泛着粼粼的白光:“嗯?”

    声音带着笑意。

    “那你可要小心了,鬼是要吃人的呢。”

    萧如是胸口还是起起伏伏的,因为眼前过于昏暗,只能看见他模糊的身形,看不清他的模样。白色的月光打在他的脸上,眸光粼粼,萧如是这才看清了他的模样。

    “裴裴裴,裴裴裴裴裴裴南意?”

    “怎么又是你!”

    少年望着江面不回答,撑住小台子轻盈地坐了下来,衣摆飘飘。

    “这这这,裴小弟你也来赏月的啊?”萧如是眨巴眨巴着眼。

    裴南意转眸低笑,眼里写满了逗乐:“对啊,无聊,来看看月亮。”

    “这么巧,你也是?”

    “对呀对呀。”

    萧如是嘴角抽了抽:你看我相信吗?

    一看就又是找借口唬她,萧如是手掌握拳在嘴边咳了咳:“既然这么巧,那不如去我房里喝点茶?”

    少年转过头笑:“好啊。”

    “?”

    不是啊,我就是客套客套,想把你哄走,你怎么还不要脸的答应了呢!

    裴南意微微侧首朝她笑,眉也挑的高,就是一脸的明艳温柔看你怎么演的模样。

    “这几天总能看见你。”萧如是感觉转移话题,暗自bb,“你又在这里干什么?”

    “不是赏月吗?”他笑。

    萧如是涨着脸,恨不得把他一把推下去:“不跟你演了不演了!”

    裴南意仍旧带着笑,只是那笑冷了几分:“哦,夜跑锻炼。”

    “……”

    萧如是叉着腰:“这次你可别想唬我,夜跑跑到这儿来?你怎么不直接说你来跳江的呢?”

    少年转过首朝她弯了弯眉:“嗯,跳江。”

    “……”

    萧如是咳了咳:“你看我相信吗?老实交代,来干什么的?”

    裴南意望向浮动的水面,眼底映出皎洁潋滟的水花:“赏月。”

    “赏月?”萧如是脸都青了,“你……”

    瞧这大魔王哪是会赏月的人。

    “那您老人家还真是有情趣。”

    两个人都没说话,不知道站了多久,萧如是感觉到有点冷了,正准备回去,突然又被裴南意拉了过去。

    他力道出奇的大,带着无法反抗的强势,萧如是骂骂咧咧:“喂,你又要把我关这儿嘛你个小混蛋!”

    可恶!这阴险的逼居然又想用同一个招数!

    少年不说话,低头目光浅浅看着她,伸手在她的后脑勺的地面捂了捂。

    萧如是疑惑地看向他,发现随后居然有一缕黑烟从她头上飘出来,随后从裴南意那只寒冷如冰的手心居然传来暖意,涟漪通过头颅流进来。

    她怔怔抬头摸了摸后脑勺,居然在头发上摸到了血迹,而头上已经没有了。

    居然连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下手了。

    她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少年:“所以你……今晚就为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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