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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域(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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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早的整座城里,响起了锣鼓连天的喧嚣声。

    长长的街道两侧,张灯结彩的挂满了红菱,被风吹起四处飘扬,如同展翅飞扬的旗帜,在半空中猎猎作响。

    街道的两旁,是集满的群众。他们堵塞了整条道路,围满了妇孺老少。号声冲天,人群霎时沸腾,如同鼎中炸裂的沸水,举手高呼,仰头呐喊,气氛热闹极了。

    这里,什么样的面容基本都能看见,他们堵的这里水泄不通。有长着牛角的屠夫,两只耳朵肥大的老人,唇翼间长着白毛的女人,倒真是千奇百怪。

    这时候,只看见在街道的尽头渐渐现出一台大红的轿子,沿着长道缓缓走来,靠近后,四周围观的人群便不约而同地朝两边散开,站在了街道的最边缘。

    “来了。”萧如是拉开帐帘往外看了一眼。

    几人会意,迅速和彼此交换了眼神。

    萧如是微叹了声气,如今的她她已经换上了一身宽厚鲜明的红嫁衣,裙摆厚重,盛装打扮,描眉画唇,更为她这张娇艳的脸添了几分媚色。

    可是,它扎屁股。

    远处的街道,轿子慢慢靠近。抬轿子的是四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满身横肉,脸上竟都有着一条触目惊心的疤痕。

    见那轿子走过来还需些时间,萧如是在屋子内打量了一圈,找到了站在角落里的裴南意。

    主角团就在旁边,几人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他靠在墙角,阖着眸子,明朗的脸颊显得乖顺了许多。过了会,裴南意缓缓睁开眼,瞳孔中旋即倒映出那少女的模样:“嗯?”

    萧如是眉欢眼笑,伸手递了什么东西,“尝尝?”

    裴南意低头,便是她一整张白皙通透的脸颊,挂着欣欣向荣的坏笑,好像总是笑吟吟的。一双波动的眼帘在扑朔的长睫下,宛若青草旁流动的小潭。

    那张小脸毫不保留地暴露在他眼前。

    “这是什么?”少年垂眸落在她的手心。

    他并未见过这种东西,萧如是想了想,答道:“喜糖。”

    “喜糖?倒是第一次听说。”裴南意的神情诧了片刻。

    他旋即笑了笑,眼中起伏不定,“想来定是人间的东西吧。”

    “嗯对。”萧如是见他猜出,喜形于色,语气也扬了扬,“在我们凡界,成亲的时候可是很有讲究的,往往都会发喜糖。”

    她将一袋子糖塞给了他,带着狡黠的笑容。

    “送你了。”

    少年低着头不语,手心间是一袋糖果,都是红色的。他目光聚焦在上面,盯着那一袋糖,眼底泛起波动,不知想了些什么。

    他平生最讨厌这种甜腻的味道,充斥在他的鼻尖,甚至有点厌恶。

    第一次有人敢送给他糖。

    所以——

    是不是应该割了她的舌头?

    他神色微冷地将那包糖抛了回去,手腕翻转,侧眸转身:“不需要。”

    萧如是慌乱接住,撇着嘴看他。

    裴南意眸光清清之中,手掌已经轻轻抚上了一把流光的小刀,目光却不经意间轻轻瞥了瞥那包每颗都是鲜红的喜糖。

    萧如是假装没有看见他拿刀的动作,默默咽了咽喉咙,把糖又重新抛给了他:“接着。”

    裴南意顿默片刻,下意识地接住了。

    萧如是赶紧转身欲要逃离,免得他一个不爽自己脑袋就搬家了:“嘴硬,想要就接着。”

    “……”

    萧如是也并不指望他回复些什么,反正已经习惯了他那难猜的心思,便也不说话,转身回了片刻头,朝他道:“那我走了。”

    少年低眸,看着躺在手心的东西,一袋晶莹圆润的糖,每一颗都饱满剔透,就静静的躺在那,好似几颗艳红色的晶石。他神情不变,却不知看了许久。

    万人唾弃的血魔,倒是从未尝过这种甜的味道。

    萧如是朝着轿子赶来的方向,准备动身离开,却被宁梨一把拉了回来:“等等!”

    萧如是问:“怎么了?”

    宁梨揭下斗篷,按了按眉心:“你就这么去,肯定会立即被发现。得从外界沾点魔气,盖住你身上的人气才行。”

    萧如是点头道是:“原来是这样。”

    就在宁梨抬手准备在她的额心抹点什么,动作突然止住,面露惊诧:“这是怎么回事?”

    萧如是下意识地后退:“如何?”

    宁梨止住动作,手里端着什么。

    那是她昨日在魔城捉住的一只小妖,费尽心思才练出来的魔界精气,本来准备用来给萧如是盖住生气。不过——

    “为何你体内会有一股魔气?”

    “还是……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就跟真的一样,完全看不出破绽!”

    若不是她十分确定此刻眼前的便是货真价实的萧如是,她都快以为是魔城的奸细混进来了!

    萧如是愣了半刻,她立即反应过来什么,目光不明地朝裴南意看去。

    同时,裴南意也侧眸朝她看过来。

    两道视线便在半空中交汇,萧如是神色差异,立即举手画龙地解释道:“这……这是我提前准备的!其实我早有准备,厉害吧!”

    宁梨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真没想到你倒是这么有心,准备的倒是挺充分。”

    听到不远处那个着急狡辩的声音,裴南意意味不明地向她看过去,忍不住笑了笑。

    他轻轻的笑,眼中勾起如月般的媚丝。

    昏暗的角落中,有个人影不知靠在那站了多久。陆子显缓缓打开眼,眼睑上落了一层阴影,目光落在倚在墙边轻笑的裴南意,飞速地从他的身上划过,那一刻的目光锐利又复杂,像是要把他刻进眼眶中。

    萧如是从窗口跳了出去,鲜红的嫁衣引人注目,她越走越远,身影逐渐隐没在涌动的人群中。

    深秋夜的枯枝泛黄,细叶缝隙穿过昏暗的光线一直照亮了整条小巷。窗外的树枝越了界,蹒跚点亮了些模糊的灯火。

    在这条凄冷幽静的街上,比起外面人声鼎沸的大街,越往里走,便越来越荒凉。

    就在这条昏暗悠长的街尽头,缓缓走来一台大红的轿子。人烟稀少,轿夫穿着鲜红的服装,轿子上,是一朵鲜红大朵的团花,更显得这抬轿子的队伍诡异。

    直至走到这巷子里,轿子侧喧哗热闹的人群便已经完全消失不见,疏疏落落的只剩一簇杂草。

    而就在此刻,从荒草中一跃而出一个黑影,速度极快,飞速地钻进了轿子内,连四个轿夫也没有发现。

    “你是谁?”轿子内的新娘见到突然闯入的人,警惕起来。

    四个抬轿子的车夫只是些小喽啰,萧如是没怎么费力气。此刻她看着眼前盖盖头的女子,诧了诧:“居然是只黄鼠狼。”

    这几天里,萧如是没少恶补知识,了解了不少这里的规定,包括灵力法术一类的。

    萧如是灵根低下,可眼前这只妖怪竟然比她还要低上一等,通过神识,她能够轻而易举就能看清对方的原型。

    黄鼠狼精惊愕地抬起头,猛地掀开盖头,露出一张普通女子的脸:“你想干什么!”

    她下一刻就想要动手,不料却被萧如是抢先一步。她的指尖绽出一道光点,抬手结印,光点照在黄鼠狼精的身上,居然将她变成了一只小白鼠,扑腾一声掉在了地上。

    小白鼠在轿子里不断四窜着,只能发出吱吱吱的声音,就好像在骂她。

    萧如是拎起那只小白鼠,忍不住笑出了声。这还是这几天陆子显教给她的,一个十分阴险狡诈的法术。

    据陆子显小道消息,听说这送轿子的队伍简陋,想来那新娘也会是什么劈山越海的血魔精怪。而这个法术就很狗,适合投机取巧,不需要什么灵力就能发动,把对方变成任何一种动物,再厉害也没了杀伤力,居然还是陆子显自己研究发明出来的。

    只是这一趟她也没料到,这嫁过去的新娘就是这样一只刚化了形的黄鼠狼,哪怕是一个稍微会用武的普通人,也有把握拿下。

    不过这法术虽然好用,能延续的时长是根据束法者自身的灵力来决定。而萧如是这样的,怕是只能最多三天就会恢复原状。

    不过应该也够了。

    她随即一挥手,竟然在顷刻间幻化成刚才那黄鼠狼精的模样。这也是这几天宁梨教给她的幻形术。术法虽为简单,主角团却为了教她殚精竭虑,付出了不少心血,抓的头发都秃了。

    没办法,谁让她资质平庸,学啥啥不行。

    萧如是并未耽搁,将那只小白鼠捉进了一个笼子藏了起来,随后盖上了那张红盖头,坐在了轿子上。

    屋檐下挂着几盏摇晃的灯笼。圆润的光团是一排釉色,照不亮这孤寂幽暗的路。

    这轿子颠簸,萧如是坐在立马被晃了好几下。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

    “夫人,到了。”

    萧如是没有回答,她掀开轿帘探出了头,透过盖头的织线间将眼前看了个大概。

    眼前的视线在盖头下是红色的,眼前是一座高大的宫殿,高耸入云。

    “嘶……我的屁股。”萧如是被扎的冒眼泪。

    扶她下轿的是一个小姑娘模样的狐妖,她斜视了一眼,并不能看清对方的修为。

    这宫殿奇怪,通体是漆黑,在高大的宫殿门外整齐地站了两行低头的丫鬟,她们着装一致,清一色的梳着发髻。

    萧如是提起嫁衣的裙摆,跟着迎接轿子的人走进殿门,两侧的下人便同时弯腰行礼:“恭迎夫人进宫。”

    到这时,萧如是也并没有看见那传言中的魔城主。

    魔族成亲并没有那么复杂,按照陆子显打探到的消息,他们今日并没有拜堂之礼,而是直接入了洞房。于是萧如是便没有停留,跟着下人径直走去洞房。

    这座宫殿内与人间相差无几,除了外形有些奇怪,里面的配置基本上一应俱全。

    “夫人,魔主稍后便到,还请您稍作等候。”那人朝她低头恭敬道,随后便关上门走了出去。

    萧如是掀开盖头,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朴素简洁的房间。一架桌柜,案台上是燃烧的是一盏小小的烛火,火焰摇晃。床榻是布置的红床帐,上面只有一床简单的被子。

    过了有一会,她熟悉了四周的场景,这时候,外面有人敲了敲门。

    “夫人,魔主已经回来了,还请您亲自出门迎接。”

    “来的倒是挺快。”萧如是心想,迅速盖上红盖头,理了理婚服就走了出去。

    “哦?这便是本王的夫人?”

    出了房,她是先听见的声音,醇正浓厚的男声传来,身边是那个下人。她感受到正有人急速朝她靠近,下意识地低下头。

    不过听这话,他好像并不知道他会娶的人是谁,这倒是奇怪。

    那是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拉起了她盖头的一个角,却被一旁的下人止住。

    “魔主,等等!洞房之前是不能掀盖头的。”下人解释道。

    萧如是第一眼看见便是那只手,在盖头里离她近在咫尺。那只手旋即放开,萧如是低着头,透过鲜红的盖头,只能看见他玄色的下半身,一双绣着斑驳凶兽图的靴子在长袍中若隐若现。

    斑仓皱了皱眉:“规矩真多。”

    “居然就是这么一只毛都没长齐的小妖?”他嗤笑。

    “修真那些老滑头,还真是没诚意。”他啧啧两声,只见他突然弯下身靠近,近乎凑到了萧如是耳边,“可真是奇怪。”

    “你说是吧,夫人?”

    他的语气透着森森的寒意,萧如是怔了怔,冷汗已经从额头滑下来,她咽着喉咙:“夫君……”

    “哈哈哈。 ”斑仓笑了笑,眼底红光乍现,“夫人,你有些奇怪。”

    救命,这货怎么跟裴南意那逼一样。

    他的语气不乏寒冷的杀意,就好像在夜晚蛊惑人心的恶魔。萧如是强装镇定,两只手互相捏的发汗:“哪称得上奇怪?”

    斑仓就站在她身前,高大的身形遮挡住了眼前的光线:“那本王问你,你可知道这是哪里?我又是何人?”

    “这里是魔城魔宫,你是我的夫君,是魔城主,斑仓。”她对答如流。

    “哦?”斑仓的声音不清,“本王可不记得,何时向夫人透露过自己?”

    而此刻萧如是低着头,根本不敢看着他。在盖头底下,她被遮住的神情早已大汗淋漓,不断涌着冷汗。

    两人之间虽都是以夫人夫君相称,中间遮掩不住的杀意却愈来愈浓重。

    莫不是被发现了?萧如是心道。

    “知晓自己的夫君,我想,并不为奇。”她答道。

    “哦?”他笑着,“真的是这样的吗?”

    下一秒,就有什么溅到她的身上。

    萧如是震惊了好一会,居然是她身边的那只小妖,在顷刻间爆炸。

    斑仓抬起一只手,掐住那只小妖的天灵盖,它便来不及呼喊,甚至来不及回过神,就在一瞬间被捏碎。

    鲜红色的液体溅到了她的盖头上,通红的视线开始流动,是血液撒出了一条痕迹。

    这是在警告她随时会没命。

    整个过程发生的太快,以至于她都不能反应过来。萧如是的目光呆了呆,她把头埋得极低,只有那盖头遮住了她此时惊恐的神情。

    裴南意分明盖住了她的人气,不可能露了马脚。她的脑子里飞速转过。

    血液在她身上迅速凝固,那一秒钟犹如过了几个世纪,好像每一次喘息都是生命的倒数,她艰难地数着时间的流逝。

    旋即风被破开,一双惨白的手疾驰而来,掐住她的脖子就将她给提在了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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