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温情
见方韵慧、方韵聘离开，大老爷也没看跪着的方韵宁一眼，只和大夫人说午膳时间快到了，今儿个在隔壁厢房去用饭吧，临走前还嘱咐丫鬟看着方韵宁跪足半个时辰，时间没到不准给她用饭喝茶。
大老爷携大夫人刚刚落座，就叫丫鬟嬷嬷们都退下，大老爷叹气，拉过大夫人的手，“我知道我这些年娇宠着宁姐儿，叫她没规没矩，夫人也很是难做。只是当年筱姐儿刚去，我心中悲痛，那可是咱们的嫡长女啊，没多少时日宁姐儿就出生了，我实在是看着宁姐儿就会想到咱们的筱姐儿，心里难免对她有几分偏爱，又唯恐她会像筱姐儿一样离开，所以才会对她百般疼爱，可是如今看来到底是我之过，才纵容出宁姐儿这样的脾气，夫人莫要生气，日后都叫夫人来管教，我定然是不插手了。”
大夫人听见大老爷突然提及筱姐儿，心中也是一痛，眼眶不经意间就红了，泪水悄然滑落，语气哽咽，“我知道老爷的心，所以这些年宁姐儿不论如何冒犯，我都当她是小孩子，不多计较，如今也不过是因为孩子们都渐渐大了，再不管束恐日后要出乱子，所以今儿个妾身才做这个恶人了。”
大老爷揽过大夫人，轻轻安慰，“筱姐儿是个好孩子，肯定已经登极乐了，夫人不要再伤痛，日后看顾好咱们的聘姐儿就是。”大夫人轻轻倚在大老爷怀中，神色难辨。
大老爷见她不言语又接着说，“夫妻十几载，夫人这个主母做的怎么样，为夫十分清楚也十分敬佩，慧姐儿和禀哥儿虽然都是庶出，但是夫人对她们却也是十分照拂，一应吃穿没有半分亏待，我都看在眼里，便是母亲当年对待庶出子女也没有这样周全的。”
闻言大夫人悄悄翻了个白眼，发什么颠啊，夸我就夸我呗，拉踩自己母亲干嘛，没事找事嘛这不是，“老爷千万不要这样说，母亲做的十全十美，是我这做媳妇的望尘莫及的。当年发嫁几个庶出小姑子时候也是满京夸赞慈母的，便是分家，几个小叔子也是没有半分亏待的，日后我要有母亲几分睿智真是我的福气。”
大老爷想了想，好像是，几个庶出弟妹的婚嫁母亲确实没有拿捏什么，选的都是厚道人家，并未苛待，只是在家时不怎么经心而已，只一句按照规矩办事儿，吃穿一应都交给了嬷嬷管事们，不怎么过问，“夫人说得是，当年侯府子女众多，母亲统管全家，已经做的很好了。宁姐儿她，唉，是我太过宠溺之过，日后还要麻烦夫人严加管束，若是有忤逆不从，夫人只管叫人来回我，我亲自来罚，不能叫她一个人坏了我侯府百年的声誉。”
大夫人点头应下，叫大老爷放心，会和慧姐儿、聘姐儿一般教导的，不会叫宁姐儿太吃苦受累。大老爷自然是放心发妻的，将军府出身的嫡女，又做了这十多年的侯夫人，事情都是很拎得清的，又是什么场面没见过的，不过管教一个庶女罢了，不算什么难事。
两人又闲话温存一会儿，瑞珠就在外面问是否摆膳，两人整理衣冠后就叫摆膳，饭后大老爷便回书房处理事务，大夫人送他出去，大老爷似是突然想起一般，“宁姐儿跪着的时辰像是要到了，一会儿夫人看看是从家里得力的嬷嬷中选一个还是去母亲处讨一个嬷嬷，给宁姐儿送去，好好管管宁姐儿，一举一动都不能出差错，早早把规矩教出来，不要误了日后说亲才好。”
大夫人笑着应下，“妾身知道了，母亲身边都是积年的老人，跟着母亲多年，规矩上是最好的，少不得去母亲那儿讨一讨了，有嬷嬷帮着，宁姐儿定能在最短时间内掰回来的，到时候老爷只管看着温柔娴淑的宁姐儿在您跟前尽孝吧。”大夫人想都不想就选去老夫人处要个嬷嬷，到时候方韵宁哭着来找大老爷说嬷嬷规矩严苛，打她罚她的时候，可不关自己的事儿，那是亲祖母赐下的人，还能虐待亲孙女吗，便是大老爷也不会说什么。
大老爷听了也觉得很好，毕竟母亲身边的嬷嬷自己也很熟悉，都是最知规矩守规矩的人，管教一个方韵宁再简单不过了。敲定嬷嬷的事，大老爷就摆摆手示意大夫人不用送了，早些回去午休一下，免得下午疲惫。
“夫人，五小姐那边已经起身了，旁边看着的小丫鬟刚来回我的。”瑞珠迎上来扶着大夫人，大夫人微微一笑，心情极好，“嗯，跪的时辰到了，也是该起来了。叫两个嬷嬷给她送回自己的院子，用饭时间已经过了，叫厨房去问问她要吃什么，现给她做一份，免得说我这个嫡母克扣她的口粮，叫她没有午饭吃，毕竟老爷只说了罚她跪半个时辰，可没说不准她吃饭。”
瑞珠也跟着笑了，“是，这就送五小姐回去。”心里也跟着高兴，虽然大夫人从来不把方韵宁的小把戏放在眼里，但是小蚂蚱成天在面前蹦跶，看着也膈应烦人，现在不用大夫人出手收拾，大老爷自己就收拾了她，不用做恶人亲自动手的感觉可太好了。
这边方韵宁可就感觉不太好了，她还不知道大老爷要下狠心收拾她，这会儿正在自己屋里发脾气，徐姨娘一边给她的膝盖上药一边安慰她，“五小姐快别动了，可怜见的，这膝盖要好好上药啊，这几日就不要走动了，且养一养膝盖吧。”手上一个用劲，方韵宁惊呼一声，随手就扔了绣枕，“不知道轻点啊！疼死我了。你还说我呢，旁的姨娘都护着自己的女儿，就你整天只会训斥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是你女儿呢！”
徐姨娘眼泪簌簌的掉，心里也是十分的委屈，“五小姐说得什么话，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对着嫡母不敬，兄弟姐妹们又感情不和，日后你怎么办是好啊？”
“行了行了，别弄了，哭哭哭，看着都烦。怎么办怎么办，只要父亲疼爱我一日，我就能比她们谁都过得好，没看这几年父亲不管什么好东西都第一时间给我送一份过来吗，看那新进的俏菱纱，波光嶙峋，轻盈飘逸的，满府里都只有老夫人那里有几匹，二房的二姐姐那里有一匹，我这里有一匹，旁人你看有吗？老夫人是祖母，父亲孝敬是自然的，二姐姐自幼养在二婶处，二婶什么身份，弄到一匹俏菱纱给她也不稀奇，大房这边可是连我那嫡母都没有的，更别提方韵聘那个小傻子了，我这可是大房的独一份。”
徐姨娘听了这话，更是心焦，几欲开口都被方韵宁打断，“行了，你也别说，什么都不懂，我也不指望你，赶紧走吧你，看着都烦。”就这样徐姨娘话还没说完方韵宁就让人把她给请出去了，出了院子徐姨娘在丫鬟芙蓉的提醒下赶忙擦干了眼泪，默默地往自己的院子走。
还没走一半路，徐姨娘突然止步，定定的看着景兰苑的方向，芙蓉见状忙劝慰道，“姨娘莫伤心，咱们五小姐年岁还小，难免思虑不周，再大些她就能明白姨娘的心思了。”
徐姨娘摇头，继续往自己院子走，“你不用安慰我，宁姐儿的性子我再明白不过，身为庶女却心高气傲，不甘于命，本来有侯爷的疼爱她可以过得很好，可她偏偏要仗着这份疼爱把满府的人都得罪，侯爷是疼爱她，可是我说句难听的，有几个父亲是能庇护女儿一生的，女子立世依靠的多数都是自己的兄弟姐妹、手足血亲，将来守望相助、互相帮衬的也只有兄弟姐妹，可宁姐儿偏偏要将所有的宝都压在侯爷身上，将来便是侯爷能为她寻一门好亲，也不可能好过身为嫡女，外祖家是晋南将军府的七小姐的，将来若是遇到难处求人帮忙，七小姐会给她这个脸面吗？”
芙蓉默然，徐姨娘的话显然让她无法反驳，她心中也是暗叹，恐怕不止呢，同为庶女，六小姐就和大夫人、七小姐的感情不错，将来大夫人肯定会给六小姐做脸，给她寻一门不错的亲事，绝不会比五小姐差的。
眼见院子就在跟前，徐姨娘一抹脸进了院子，“罢了，我日后再多尽心服侍夫人一些吧，只希望夫人看在我这几年还算识趣的份上，不和宁姐儿多计较，叫宁姐儿日后的亲事不要低六小姐一头吧。也是我当年的一念之差，没有像李姨娘一样将宁姐儿送到大夫人处教养，才叫宁姐儿这般不服管教，令夫人生厌。”
芙蓉见她终于平静下来也放下心，又是顺着她的话好一番劝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