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妖兽黑市
在约摸五千多年前，尚处于原始社会的华夏人，还没有学会使用灵力。那时的他们曾一度将妖兽奉若神明。不论是祭祀、占卜、还是祈福，总是离不开妖兽的影子。扭转这一情况的，乃是人类对灵力运用的学习。
自然界的灵力是怠惰的，在那个刻印尚未被研发出来的时代，灵力更多是被用以治愈以及强化身体，或是灵力肉的制造。这也是人类最初从妖兽那里学习到的灵力使用方法。
通过一代又一代人经验的积累，人类也开始能够使用灵力治愈伤口，抵御野兽虫害。还有一些自创的：比如用灵力生火做饭，制造熟食，这在当初那个缺少火源的时代相当管用。亦或是用其浸润布匹，以此法制作出来的衣物要比传统纺织品经久耐用的多。人类对在这一段时间里对妖兽的崇拜，相比以前犹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变革的种子已经埋下。
那时候还并没有出现“灵修者”这一称呼。能潜下心来学习修炼灵力的人类，往往都是些老弱妇孺。但例外总会出现。随着时间推移，修炼灵力的人类开始变得越来越多，精通灵力使用的猎人们能够捕获到更多的猎物；一个原本颓弱的部落为了避免被吞并的命运，将灵力用在了战斗上，反而一举将周边的部落尽数消灭，变得强盛起来，称霸一方……
灵力的使用方式越来越多，研究灵力的人如同雨后春笋般不断涌现。“灵法”与“刻印”的概念在这一时间段被提出。但能够取得突破性进展的，或者说为城邦首领所青睐的，往往只有与战斗相关的灵法。灵力终于从一开始方便人类生产生活，帮助人们治愈各种疾病伤害的“自然馈赠”，变成了为战争服务的武器。
没有记载表明华夏人是如何猎杀第一只妖兽的。起初人们对妖兽制品的采集，仅限于尸骨或是排泄物等。但当人们发现自己的力量已经可以与妖兽一战，并且尝到战利品的甜头时，捕猎妖兽的潮流便由此一发不可收拾。
当然，与已在华夏大地繁衍生息数百万年的妖兽相比，人类对灵力的运用水平与牙牙学语的孩童无异。跟强大的妖兽正面抗衡依旧只有死路一条，但人类懂得挑软柿子捏的道理。就算那些地方霸主招惹不起，欺负欺负不太擅长战斗的妖兽还是可以的。
然而欲壑难填，区区几只连化形都做不到的弱小妖兽，根本不可能满足人类日渐膨胀的野心。各式各样的妖兽制品红极一时，更是刺激着投机者们一夜暴富的幻想。越来越多的妖兽惨遭人类的毒手，统治者们也觊觎起被妖兽们“侵占”的土地……
妖兽的忍耐是有底线的，当不断求索的人们跨过那条线时，一场血腥的复仇发生了。数十座因妖兽贸易而繁荣起来的城池，其内的居民在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这场大屠杀将华夏人吓得一连十余年都谈妖色变，但生活还在继续，生意还是要做的。而且由于妖兽威慑导致的产量锐减，劣币淘汰。那些真有一定本事，仍能稳定提供货源的商人们反倒发展了起来。
伤口已经不疼了，但伤疤还在。屠城的惨状依旧历历在目。帝王豪奢们虽仍热衷于象征着地位与财富的妖兽制品，但谁也不想灾难降临在自己头上。人们迫切需要一个既能隐藏买方信息，又能提供源源不断妖兽制品的交易平台。于是乎，妖兽黑市应运而生。类似于民间的“鬼市”，妖兽黑市也是专挑夜深人静的时间点开市，但地点却时常变更，游忽不定。没点门路的人，根本没机会参与其中。
随着华夏大地的人口越来越多，对妖兽制品的需求量也在不断增大。妖兽黑市虽有几次因为消息走漏，而遭到强大妖兽们的报复，但其规模始终在发展壮大。而且最终在猎妖协会强人龙晓钰的收编下，形成了一套高效而完整的体系。自此，妖兽黑市的繁荣达到了顶峰。其活动虽然依旧隐秘，但名声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在妖兽黑市完成交易的天价商品，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将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谈资。
在数次妖兽与人类的大战中，妖兽黑市虽几经沉浮，却始终屹立不倒。直到第三次妖兽大战末期，为了结束华夏大地长久以来的纷乱，人类与妖兽之间签订了和约。妖兽提出的关键条件之一，就是封禁华夏各地的妖兽黑市。而当时参与和谈的人类代表，并没有拒绝这一条件。
自此以后，虽然妖兽黑市并没有因此直接在华夏绝迹，但其发展无疑受到了巨大的限制。而且祸不单行的是，由于灵力衰竭，华夏境内与灵修者有关的各行各业，生意都不太景气，其中自然也包括妖兽黑市。新生妖兽数量的锐减，加之龙组的出现，将和约里的条款落到了实处，妖兽黑市再也无法在华夏立稳脚跟。开始大规模外迁，如今留存于华夏境内的，只有几个零星的收货点而已。
一番商谈后，胡璃对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并无意见。于是乎，按照沈云所给的纸条，驰风来到了梓阳以东几十公里外的游仙市。作为连接华西与华中地区的咽喉城市，游仙市要比梓阳市大得多，也繁华的多。这里并没有什么新城区和老城区之分，有的只是大片大片钢筋水泥浇筑而成的巨型丛林。梓阳市最高的沈氏商业大厦，放在这里根本连号都排不上。
驰风要找的地方位于巨大丛林的边缘，靠近游仙郊区。那是一座已经有些年头的菜市场，由于早年卖的最多的是瓷器古玩一类的物件，当地人便称之为陶瓷市场，虽然如今仅有一两个门面还在售卖瓷器，但这一称呼被沿用了下来。
陶瓷市场的主体被一圈居民楼围在中间，居民楼的一楼门面大都出租给各种商铺。服装店、古玩店、家具店、花卉店、小卖部、棋牌室……应有尽有。市场中间是一个由彩钢瓦搭建而成的几百余方的大棚，大棚下整齐排列着一排排水泥红砖砌成的石台，这便是市场规划中设计的摊位。每天一大早就会摆满各种蔬果菜品。也有专门为肉铺设计的摊位，只不过是后来才加上的。并不是普通石台，而是一间间简易的小屋，顶棚上垂着几根铁钩用于挂肉。
除此之外，大棚外围的过道里还有不少农民摆的散摊。大都是早上四五点便来占好位置，往地上垫一层蛇皮口袋，铺上早上或头天夜里刚从地里摘来的蔬菜，然后便开始吆喝叫卖。售价一般比正式摊位上的要便宜个一毛三分，卖相也相当新鲜，深受一些上了年纪的老阿姨的喜爱。
市场里的商品五花八门，玲琅满目，驰风光是看着头都有些发晕。好在他并不是来买菜的，按照纸条上给的地点，他很轻松地便找到了那家中药铺子。
说是中药铺子，里面卖的东西却远远不止中药。还有各种诸如“大力丸”，“金创贴”等常被江湖骗子拿出来骗钱的玩意儿。店主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没客时就躺在那把已经被汗水浸黑的藤椅上，摇着那把边缘已经开线的破竹扇。
“哟，来客了？”驰风在店里站了半天后，老人才从藤椅上坐了起来。“小伙子需要点什么？咱这儿有刚进口的天竺神油，男人用了都说好，要不要来点儿？”
“你们这儿不是中药铺子吗？怎么还卖外国的东西？”驰风打量着那组相当陈旧的木药柜，上面的红漆已经脱落地七七八八，原本刻有药材名称的小铁片也被锈蚀的模糊不堪。
“咱们这种小店，只买中药就是死路一条。”
“那看来我来对地方了。”驰风将目光投到那个老头身上，妖兽黑市可能藏匿于肉铺、服装店、水果店等各种地方，每个地方的暗号都不一样。他刚才说出的，正是药铺的暗号。“不过我不是来买药的，我这里有比什么天竺神油更劲爆的东西，想找人接手。”
“更劲爆？能让我这把老骨头重振雄风吗？”老头说笑着，离开收银台，示意驰风跟他往后屋走。“老胡！帮我看下店！”他冲店门外的一个摆摊的农民喊道。
驰风跟老人来到后屋，移开一台冰箱后，进入了一个十平米不到的小房间里，只有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桌面堆着几个账本，其中不少已经写满，老人坐到椅子上，抽出其中一本，翻开了新的一页。
“把门关上。”
驰风应他的吩咐，将滑动暗门关上。原本就没什么采光的房间顿时变得更加昏暗，而且里面并没有电灯，唯一的照明手段是一座充电式的台灯。
把门关上之后，驰风才意识到这座隐藏房间的特殊之处。周围的墙壁包括门里应该是有什么特制隔层，将里面与外界的灵力隔开，同时被切断的还有灵力感应。
“小伙子看着挺面生的，是头一次来咱这儿出货吧？报个名号？”
“驰风。”说起来，他一个妖兽来妖兽黑市卖东西，还真有点讽刺。不过这也是为了大局着想。总有一天，他们会让妖兽黑市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驰风……”老头在账本上写下两笔，“是挂普通交易，还是拍卖？”
“普通交易。”
“说说看吧，你手头上的货是什么。”
“幻狐体液。”
“你说的是‘狐仙汤’吧？那玩意儿倒是挺稀奇的。其实走拍卖要好一点。”老人的语气十分平静，仿佛驰风刚才说的并不是什么绝技已久，价值连城的秘药。而是一个普通水果的名字。这与驰风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你既然知道‘狐仙汤’，不知道它已经在市面上消失很多年了吗？”
“咱在这儿听过更扯的东西，什么上古华夏龙的龙角，克什么鲁的触须，还有完好无损的异兽妖丹啥的。”老头像是在抱怨，“反正咱这儿只是做个初步登记，你想怎么编就怎么编，关键是想要挣到钱的话，就得拿出真货来。”
老头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驰风，然后以一副老学究的语气说道：“幻狐一族销声匿迹已经七十余年，而狐仙汤最长的保质期不过五个月，就算存在冰窖里封起来最多也就延长一两个月。除非你身边现在就有一只幻狐，不然七十年前的陈酿狐仙汤其实跟白开水没什么区别。懂咱的意思吗？”
这老家伙不简单啊。驰风承认从刚才走进药铺起，他就没把这个老头子放在眼里。但现在不一样了，光是知道“幻狐体液”的人就不多，更别提他能张口就能说出与之相关的情报。这种人驰风之前认识的只有一个，那便是诸葛璞。
“留个联系方式吧，再交五十块商品登记费，下午别人就能看到你的东西了。补充描述和实物鉴定要另收钱。”
“这么黑？”驰风报上自己的电话号码后，调侃了一句。
“咱们是妖兽黑市嘛，不黑怎么活到现在？”老头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现在这年头灵力衰竭，咱这行生意已经快亏本了，理解一下。所以你到底要不要补充描述和实物鉴定？”
“有什么影响吗？”驰风以前并没有在妖兽黑市卖过东西，所以他打算先问个清楚。
“没有描述，买家就只有看名字，然后自己去猜东西有什么用。没有实物鉴定，买家想买你这东西的时候就会怀疑是不是假货。这么说清楚了吗？”
“懂了。都用不着，直接这么登记上去就行。”
老头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没必要这么敷衍吧？小兄弟？补充描述不贵的，也是五十。”
“我说不用。”驰风重复了一遍，沈家的人应该一直在扫货，发现“幻狐体液”这个关键词后就会第一时间抢下。曝光度低一点反而不容易被别人抢到。至于实物鉴定……他已经给沈家的人留了一瓶样品了。
“懂了，有内情是吧？”老头又仔细打量了驰风一眼，被看穿的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这老头子是真的恐怖。他要是个灵修者的话，会不会已经看出自己是妖兽了呢？
驰风一刻也不想在药店里多待，快步离开后，前往他来时的车站，他会坐高铁回梓阳。在妖兽黑市简单登个记已经足够，剩下的，就只是等沈家的人来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