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风中惊羽
“哇哦，相当不错的招式呢。”空中那名长着翅膀的灵修者开口道，话语中洋溢着赞美之情，虽然外表是个男性，但他的声音却相当阴柔。手握羽毛的样子，也像极了拿着扇子的宫廷贵妇。
翅膀上的棕褐色羽毛稠密而松软，散缀着白色细斑。跟蛋黄一个颜色的眼白，乌黑的眸子如同玻璃珠里装饰一般，从未移动分毫。再加上头顶上那两簇细细的耳羽……
驰风终于记起来这是什么动物的特征——鸮，它还有一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
猫头鹰。
难怪他能悄无声息地从空中接近自己，猫头鹰翅膀上的羽毛极其松软，飞行时几乎不会发出一点声音，看来即便是化形之后，这一长处也得到了保留。
其次就是眼睛，猫头鹰的双眼构造十分特殊，眼珠是固定在巩膜环里的，无法转动。想要望向不同的方向，就必须得扭动整个脑袋。据说它们的脖颈因此而十分灵敏，可以转动二百七十度左右。此刻的他脑袋就像一个摄像头般，随着驰风在空中的腾挪而转动着。
“只不过……威力这么惊人的灵法，恐怕消耗也相当之大吧？”男人的声音阴柔而低沉，这一点也和猫头鹰相似。民间还有人称之为“报丧鸟”，正是因为它们那怪异的嗓音。
不过他说的没错，朱飙的威力固然相当之强，但灵力消耗也与之成正比。用这一招化解两人的第一波攻势后，驰风也不得不立即将风场解除。眼下的局势是二打一，两名对手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而且都打到这份上了，双方都不可能手下留情。
只有分配好每一滴灵力，方有一丝胜算。
驰风的身体周围始终环绕着风场，让他可以在空中完成受身和发力，不需要翅膀就能保持高速飞行。这个能力在对阵不会飞的灵修者时相当好用，然而面对眼前这个长着翅膀的男人，却显得捉襟见肘。
驰风从两人的合击中脱身，并且拉开了一段了距离。只有处境没那么危急时，他才能开始思考对策。
然而空中的那只“猫头鹰”根本没打算给他喘气的时间，驰风前一秒才在空中稳住身形，后一秒猫头鹰便从原地消失。
先死角，后四周。驰风的双眼以最快的速度扫视周围，然而还是没能找到猫头鹰的踪影。
这是……隐形能力？
驰风能感觉到对方的灵力形成了许多细小的碎片，从四面八方向自己靠拢。目前还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攻击手段，但肯定不能被这些东西围住！
但他刚想转移，那猫头鹰般诡异的声音便再次于他背后响起。
“别急着走呀，咱好不容易为你准备的招式，多多少少也欣赏一下嘛。”
怎么会？他明明才检查过背后的，上一秒那里还什么东西都没有。
驰风当然不会理他，他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数道大号风刃便在背后形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一阵切割。同时灵力在前方汇聚出一个风洞，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将身体吸向前方。
这样做是为了躲开男人从背后发起的攻击，距离再次拉开，双方的攻击都随之落空。
“你应该是妖兽对吧？为什么要帮这些人类残害自己的同胞？”再次稳住身形后，驰风开口问道。那个长刀男还在地面，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而且没有像先前一样摆出进攻的架势，似乎是在恢复体力；“猫头鹰”也没有再次从视野里消失，他应该暂时是安全的。
这样做，其实只是为了拖点时间而已。现在最宝贵的就是时间。他真的很讨厌打这种遭遇战，没有准备，没有计划，连对方的情报也一点没有。偏偏这两个灵修者实力又极其强劲，在思考出对策之前，他不打算贸然进攻。
“哦？你的正义感很强烈呢？不过也对，毕竟为了救那个小女孩，都选择跟我们交手了。”“猫头鹰”的脑袋扭到一个人类身体根本达不到的角度，看上去相当怪异，“华夏有一句俗语，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可是又贪吃又爱财呢。工作就是工作， 只要有钱拿，那个小女孩是人是妖兽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而且啊，又不是我要用她炼丹。”
“炼丹？那个女孩会被用来炼丹？都什么年头了还有人迷信这些？”蛇头向自己透露过这个情报，但驰风故意装出了吃惊的样子。
“啊！我好像不小心说漏嘴了呢。”“猫头鹰”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用手捂住嘴巴，“不过也没关系，毕竟我马上就会弄死你。”
来了！驰风的注意力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空气中那些属于“猫头鹰”的碎片状灵力上。随着“猫头鹰”最后一句话说完，这些灵力也开始流转起来。汇聚，构型，最终变化成为一片片棕褐色的羽毛，呈球状将驰风包裹其中。
“可能会有点疼，忍一下哦。”
“猫头鹰”像是发号施令般挥了挥手，所有羽毛同时动了起来，以子弹出膛的速度射向驰风。
还好，这种攻击方式，他猜到过。
“朱飙！”
如同裹着烈焰的狂风席卷驰风身周，将向他袭来的羽毛尽数烧成飞灰。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羽毛一开始是同时发起攻击的，但在驰风发动朱飙之后，大部分羽毛却在中间停了下来。
他是故意将攻击分成几批的！为的就是勾引自己将朱飙用于防御。对方制造羽毛发动攻击消耗的灵力，明显不及朱飙来的多。看上去声势浩大的羽毛阵，所使用的羽毛却是一点就着，根本就不像是认真发起的攻击！
驰风还记得“猫头鹰”刚加入战局时，从上方对自己发起过一次攻击。虽然驰风只看到一束白光闪过，但那次攻击却是实实在在地穿过了朱飙的风场，而且依旧威力十足。如果用那种程度的攻击来替代这些羽毛的话，他现在多半已经被做掉了。
解除消耗巨大的朱飙风场，然后想办法从羽毛阵中突破出去，这便是驰风下一步的打算。
作为掌握主动权的人，驰风能想到的，“猫头鹰”自然也能想到。在发现驰风将朱飙解除的同时，所有羽毛再次同时发起了攻势，而他本人也跟前几次一样，如同鬼魅般消失在了空气中。
这一次的羽毛不再是佯攻，其上面蕴含的力量与先前明显不同，移动的同时还带着尖锐的破空声。
驰风现在有两个选择，往正上方或是正下方突破。当他发现“猫头鹰”再次消失后，他果断选择了往下。虽然能操纵风的自己在空中相当灵活，但跟“猫头鹰”这种长期身处空中的鸟类相比，他是一点便宜都占不到。
焚轮发动，将自己迅速往下按。同时创造出风刃，将来袭的羽毛尽可能弹开。成功突破羽毛的包围圈后，驰风在空中转过身，手中折扇一挥，强烈的飓风将从上方袭来的羽毛尽数阻拦，让他不至于被扎成刺猬。
他看到“猫头鹰”出现在了羽毛阵的正上方，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选对了方向。就察觉到了下方强烈的灵力波动。
焚轮解除的同时，扶摇将他的身体往上带了几米。焚轮和扶摇的刻印本就相通，再加上他对这两招的熟练度很高，几乎可以做到无缝切换。若不是这样的话，他的身体估计已经被趁机袭来的长刀男切成两半了。
速度比先前更快倒还是小事，为什么他的移动自己也没察觉到？是“猫头鹰”做的手脚吗？驰风想起长刀男之前从焚轮与风刃的双重攻势下脱困，自己也没有察觉到。
长刀男给他的“惊喜”还不止于此，驰风本以为自己与地面保持一段距离，长刀男就拿他没什么办法。但他却在摆出架势跃至空中后，躲开了焚轮的攻击。
驰风瞄准的位置并没有错，只要他想攻击自己，就绝对会撞上焚轮的风场。然而他在发现驰风的动作后，像是踏在了一块隐形的墙壁上，不止稳住了身形，还使用灵力向侧面冲去，躲开了焚轮的从上往下的攻势。然后再次在空中站住，将刀尖对准驰风，摆出架势，发起攻势。
一刀、两刀、三刀……长刀不断挥舞，但每一次都是只差一点就能击中驰风。其中一刀还划破了他的外衣，在他的胸口上留下了一道口子，但伤口太浅，都用不着驰风发动治疗用的灵法，便在灵力的运转下自行愈合。
“一直像只苍蝇一样乱飞，恶不恶心啊？”每次攻击都被驰风以诡异的位移躲开后，长刀男终于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手中的长刀依旧没有停下，但驰风的应对却愈发游刃有余。
这就是为什么驰风不惜消耗大量灵力，也要一直维持环绕于身周的风场。不论是可以推动他身体的劲风，还是能够产生吸力的风眼，只要风场存在，他就可以随时借助风的力量来让身体发生位移。只要他的脑袋能反应过来的攻击，都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躲掉。当然，长刀男自己并不擅长在空中发动攻势，也是一直没能击中自己的原因之一。他的许多攻击甚至连最基本的准头都没找准。
长刀男放弃了对驰风的追击，落回了地面。一有喘息的机会，驰风便抬头望向空中，他真正忌惮的，还是那只“猫头鹰”。
但猫头鹰此时并没有对他发起攻击的意思，伸手捂着挂在耳郭上的耳机，朝另一头的人说着什么。驰风并不清楚他们谈话的内容，但他把手放下来后，开始了行动。
“没想到跟你一路的那个小姑娘还有些手段，能让车队跟我们失去联系。”“猫头鹰”一边说着，从高空中俯冲了下来。卡视角藏在身后的羽毛被驰风轻松躲开，他也稳稳降落在了长刀男身旁，扑棱着翅膀，悬浮在离地面半米不到的空中。
听“猫头鹰”话里的意思，胡璃已经解决掉车队了吗？那自己这边也得赶紧完事，然后赶过去跟她汇合才行。
“阿成，这里交给我就行了。你去看看车队那边发生了什么。”“猫头鹰”扭头对身旁的长刀男说道，语气已然不像先前那样轻松又戏谑，而是变得十分严肃，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队长不是在那边吗？用得着咱们操心？”
“听我的，快去吧。这些家伙明显不是一般人。如果能制伏那个女孩，最好问问他们背后的人是谁。”
“好吧，那这个男人你怎么处理？”男人将长刀收回背上的刀鞘，看样子不再打算跟驰风纠缠。
“当然是弄死他啦。”
“猫头鹰”这句话说的相当大声，而且恢复了先前那种语气，似乎是在尝试激怒对手。
但驰风可没那么幼稚，两人并没有密谋的打算，他们的计划驰风听得一清二楚。他们与车队失联，说明胡璃已经控制了那边的人。没猜错的话，她现在已经开始用钥匙开铁笼了。
胡璃接近车队的路线是自己精心计算过的，她应该是靠偷袭成功拿下了车队。以这两个人的速度，随便过去一个，她恐怕都吃不消。所以自己接下的要做的，就是为胡璃争取时间。等她把女孩救出来了，自然会过来跟他汇合。他已经大概摸清了两人的攻击方式，虽说一个人拿他们没什么办法，但若是跟胡璃配合起来的话，是有很大的胜算的。
“那你自己小心。”话毕，灵力在长刀男的身体周边爆发，虽然只是赶路，但他还是选择了使出自己最大的速度。
能勉强捕捉到残影，但这也足够了。
“别想跑！灵法……”
驰风跃至空中，现在已经不是吝惜灵力的时候了。无论如何，他都得把这两个人拖在这里。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浑身发着白光，明显是由灵力汇聚而成的小猫头鹰从空中向他俯冲而来。同时发起攻势的，还有决定留下来对付自己的“大猫头鹰”。
电光火石之间，驰风以手臂处留下一道深深的爪痕为代价，成功从两只“猫头鹰”的夹击下脱身。但就是这么一耽搁，那个长刀男已经跑没影了。
“我说过了，你是我的。”
现在立场反转过来了，在这里每多拖一秒，胡璃那边的危险就要大一分。驰风已然心急如焚。他告诉自己要冷静，做了两个深呼吸后，大脑才重新思考起眼前的情况。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使用“午马”的刻印。
驰风的脑海里响起故人的告诫。
但现在，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