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施救者与被救者
按照原计划，胡璃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车队，利用幻术将里面的所有人控制住。她刚才目睹了“验货”的全过程，知道怎么将笼子打开，也知道铁笼的钥匙在谁身上。而由于幻术的作用，那些人根本发现不了她所做的一切。只有到达目的地将笼子打开后，才会发现里面的人已经不见了。而那时候，胡璃跟驰风早就跑没影了，而且也不会留下任何线索。
然而她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从她为了尽快追上车队，选择全速赶路时，计划的第一步就不可能实现。身周的灵力波动过于强烈，坐在车里的灵修者很容易就能发现她的踪迹。
她过于低估了对方的实力，当她看到对方武器是把长刀时，单纯地以为只要将灵力扩散出去，维持在身体周围，就可以在对方近身之前先一步将其控制。然而简单的飞天一刀，就差点要了她的命。
若不是驰风及时赶来的话，自己的右手恐怕已经不保了。虽然对于妖兽而言，这种伤势可以通过重新化形恢复，但过程相当复杂，还需要用到专业设备。除了爪组织的总部以外，她也就听说龙组拥有这种设备了。而且一照面就丢掉一条胳膊的话，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命都要另说，还谈什么救人呢？
还是等一切结束后再总结教训吧，胡璃甩了甩脑袋，暂时将刚才的失败抛到脑后。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任务上。
她现在已经离车队相当接近了，驰风的风场裹着她从上空接近了车队。比起自己赶路，坐在风场里显然没那么容易被发现。风场移动的速度不输自己，但灵力波动却要弱的多，如果不是里面坐着个人，几乎和高空中流动的正常的风没有区别。
而且坐在车里的人，不论是司机还是乘客，不论是看后视镜，还是把脑袋伸到窗户外面看风景，一般都不会关注自己的正上方。这也是胡璃将要接近车队的方向。驰风早就将这一切安排好了，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坐在里面，风场就将她送到了车队末尾那辆小轿车的上空，相距不到十米。
这一次，没有人发现她。
胡璃没有吝惜体内的灵力，她在风场的帮助下轻轻降落在小轿车的顶部。在这之前，灵力已经将整辆车包裹。发动幻术，然后跳到前面的卡车上，对于妖兽而言，这种动作完成起来并不算困难。以同样的方法向卡车里的人施展幻术，接下来，就只剩下车队最前面那辆suv了。
胡璃压低身体，最后趴在卡车上，因为车队即将驶过一个弯道，站在上面的话很容易被甩飞出去。通过弯道后，她才重新爬了起来，准备跳到前面的suv的车顶上。三辆车的前后间距有些太远了，超过了胡璃的灵力所能扩散到范围，不然她其实可以降落在卡车车顶，然后同时对三辆车里的人施展幻术。
她不是没有想过，若是三辆车在路口的红绿灯前停下，间距肯定比现在要小很多。但她不能再拖时间了，她不知道下一个红绿灯路口的位置，但她知道这里已经离城市相当近了。而且就算红绿灯很近，那万一是绿灯呢？
先前的冒险让她差点丢掉一条胳膊。现在，她必须抓好每一个机会，才对得起被自己拖下水的驰风。
跳上车顶，将灵力扩散至体外……接下来就是发动幻术。只要完成这最后一步，她就可以先让整个车队停下来。然后在suv的其中一位乘客身上找到铁笼的钥匙，回到卡车上打开铁笼，带着女孩回去支援驰风。用幻术配合驰风解决那边的对手后，他们就可以溜之大吉了。只要将那个长刀男做掉，就不会有人知道救走笼子里的小妖兽的是谁。
“灵法·如梦！”
为了稳住身形，胡璃蹲伏在suv的车顶上，开始引导灵力按照刻印的轨迹流转起来。这一招的刻印她早已烂熟于心，完成整个过程只需要一秒左右，然而仅仅过了半秒，强大的灵力波动便从她的身体正下方传来。胡璃能感觉到一股不属于她的灵力在车厢里扩散，迅速凝结成一根尖锐的，类似于长枪枪头的东西，笔直地向她所处的位置刺了过来。
既然外放了灵力，她也就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只不过她有自信在被发现之前，用幻术控制住对手。毕竟从灵力扩散到幻术发动，中间的间隔只有一秒而已。
然而坐在自己身下这辆suv里的灵修者，反应速度实在有些快过头了。能在胡璃完成幻术之前发起攻势，他几乎是和自己同时外放灵力的，而且出手也比自己要快。恰恰就是这半秒，成为了分出胜负的关键。
仅仅半秒的时间，胡璃也来不及思考太多。她此时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将幻术完成。
感受灵力的流动并不需要用眼睛去看，而为了集中精神，她施放幻术时，一般都是闭着眼睛的。引导灵力按照刻印流转起来后，幻术也随即发动。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胡璃睁开眼。一根由灵力凝结而成的长枪刺穿了车顶，枪尖离她的下巴只有五厘米不到。长枪的枪杆还没有完全成型，但即使这种半成品，也足以刺穿胡璃的脑袋。
但现在，长枪的主人已经被幻术控制。其中的灵力无法再按照刻印流转，长枪也随之化作灵力消散。即使没有受伤，胡璃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她的运气要是差一点，枪头瞄准的不是她的下巴而是下半身，就算捅不死她，也会在她身上留下个大窟窿。说不定就会失去行动能力，只能呆在车顶上等待驰风的支援。
完成对整支车队的控制后，胡璃终于可以放松一点。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立即传来，这是灵力使用过度，身体不堪重负的表现。平常这个时候，只要躺一会就好了。但现在，她必须咬紧牙关强撑下来。
控制三名司机将车队靠边稳稳停住后，胡璃还不忘让他们打开应急灯，毕竟这条路上还有来来往往的其他车辆。若是停在路中间的话，难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完成这一步后，她打开suv的车门，开始寻找到钥匙。她记得钥匙在那个发号施令的男人身上，一眼便从车厢里找到了他。这个男人身上还有灵力残留，刚才对自己发动攻击的人无疑就是他。胡璃蹑手蹑脚地在他身上翻找起来，虽然自己的幻术没那么容易被破解，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可不想跟这种怪物交手。光从他刚才表现出的反应速度，就能看出两人间的差距有多大。
胡璃从他的裤兜里找到了那把钥匙，虽说铁笼只有一个，但上面要开的锁可不止一把。一个一个试固然会费点时间，不过她已经控制住了整个车队，有慢慢试错的时间。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驰风能对付那个长刀男的条件上，胡璃相信他有那个能力。
铁笼上的锁被一道道解开，胡璃将笼子四周的铁板移开，再次看到了笼子里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先前她的身上只有黑泥和污渍，现在则多了不少已经干涸的、暗红色的血迹。尤其是被切断的肩膀那里，被染红了一大块。胡璃看到那里时，胸口一阵绞痛，像是自己的心口也被人切了一刀一样。
“你还好吧？小妹妹？”
“是……你啊……”
女孩原本蜷缩在角落里，闭着眼睛在休息。听到声音后，才缓缓睁开眼，将脸朝胡璃所站的方向扭去。她的声音沙哑而虚弱，脸色和先前一样没有半点血色。但她肩膀上的伤不仅完全愈合，更是已经长出了半截胳膊。这让胡璃都感到相当震惊，若不是这铁笼能压制灵力的流转的话，她说不定已经重新长出一只完整的手臂了。
“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胡璃说着，准备尝试打开铁笼上最后那把锁，但她手上的钥匙已经全都用过了一遍了。而且那把锁的孔型，她手上的钥匙也没有一把能对的上。
“算了，不就是个破笼子吗？”胡璃将钥匙串丢到一边，体内的灵力运转起来。她虽然不擅长用灵力强化身体的力量，但基本功还是会一点的。努努力的话，掰开几根焊接起来的栏杆应该不成问题。
然而胡璃刚伸手将栏杆握住，就像触电一般把手缩了回来。她看向自己的手掌，环绕其上的灵力应该能起到防护的作用才对，然而手掌上刚才与栏杆接触的部位，已然如同被开水烫过一般，红肿了起来。
若只是开水的温度倒还好，那铁棍看上去平平无奇，握上去却跟刚从熔炉里烧制出来一般。要不是她收手及时，两只手掌恐怕已经八分熟了。
怎么会呢？她刚才没发动灵力的时候碰过这栏杆，反而屁事没有。
“这是为妖兽特制的笼子，一旦接触到灵力，上面的刻印就会生效……”笼子的女孩气若游丝，解答了胡璃的困惑，“趁现在还有机会，快走吧，姐姐。为了救我搭上你们的命，不值得……”
“说什么傻话呢？抓你的人都被我们制伏了！你先在笼子里等会儿，我去他们身上找找看，有没有开这把锁的钥匙。”
“很遗憾，这里并没有你要找的东西。”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胡璃背后响起，让她心头一沉。来不及想太多，她立即准备将灵力往体外扩散。
然而胡璃刚转过身，体内的灵力都还没来得及响应她的调动，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便从肩膀处传来。一柄长刀贯穿了她右肩处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并同时刺穿了铁笼的栏杆，把她钉死在了上面。
肩膀的伤口处还有驰风留下的，用于治疗的灵力。现在却触发了栏杆上的刻印，阵阵剧烈的灼痛和肩膀被贯穿的疼痛混杂在一起，胡璃差点当场晕死过去。
但她紧紧咬着牙关，坚持了下来，甚至连大气都没吭一声。光凭意志力当然不够，她在第一时间对自己施加了幻术，现在她已经感觉不到右边肩膀的存在了，当然也失去了对整只右手的控制。不过这样总比疼晕过去好，她可是很怕疼的。
胡璃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他就是一开始从车上跳下来拦截他那个灵修者，只不过与之前相比，现在的他全身上下都是细小的伤口，那模样着实有些狼狈。
不过更狼狈的是此刻被钉在铁笼上胡璃，为什么追上来的会是他？驰风哥哥呢？莫非已经……
“你还在担心你的同伙啊？”男人似乎看出了胡璃眼中的担忧，“不必担心，只要你老实交代是谁派你们来的，我马上就可以送你去见他。”
这样被钉在栏杆上……没法使用灵力……
胡璃伸出左手，想试着将长刀拔出来。她体内的灵力稍微运转快一点，都会触发栏杆上的刻印。她不可能用幻术麻痹整个身体，那样就彻底失去抵抗能力了。
只要把刀拔出来……就能发动幻术……
“还不够疼是吧？”男人走了过来，凑到胡璃面前，笑眯眯地盯着她，道：“看到我身上这些伤了吗？你那同伙留下的，差点没要了我的命呢。我也可以在你身上来这么几，可别死太快。”
男人一边说着，伸手抓住了刀柄，没等他将长刀往外拔，双眼就流露出震惊的神色。
有所行动的并不是胡璃，而是笼子里的那个小女孩。一条血红色的触手破开她断手处的皮肤，以极快的速度伸出铁笼刺向男人。
男人当即退后一步，但触手仍在延伸，直取他的头部而来。然而这一步已经拉开了距离，给够了他足够的反应空间。他伸出右手，灵力环绕其上，轻描淡写地将触手抓住。
看着手里动弹不得的血红色触须，男人刚想嘲讽两句。却突然发现，前一秒还被他握在手里的触须，却突然不见了。
是幻觉吗？
这是男人最后的念头，他看到的确实是幻觉。准确地说是幻术，胡璃不惜后背被烧焦也要发动的幻术。
结束了……看着喉咙被触须贯穿，缓缓倒下的男人。胡璃心底只剩这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