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花朝
花朝节这日清晨，几人一道出门，踏青游观，池清书本欲在书房里临摹字帖，消磨时光，晚上再去领略街市的喧嚣，欣赏桥边的花灯，结果路上正撞上也去书房的云阁，情势紧急下，池清书脚步一转，身形灵巧的躲在了墙后，不负所望的与云阁擦身错过
人山人海的街道里，几人万般艰难的移动着，大家热情高涨的迎接着生机蓬勃的花朝节，大街小巷里穿梭着稚童们欢脱的身影，结伴而行的妙龄少女，身着上好的绫罗绸缎，面上是精心打扮后的妆容，含羞带笑的向着山上的庙里走去，一路上频频惹来众多男子倾慕的目光
池清书抬眼望着一片热闹非凡的场景，总觉得身边少了些什么，做何事都提不起兴趣，一旁心思活络的席言，不动声色的将他心里的惆怅尽收眼底，眉眼微挑，逗趣道:“清书，我瞧你面露疲色，昨晚可是做了什么坏事 剩下这般远的路可怎么撑的过去”言罢，还状做惋惜的托腮摇头，
池清书没漏掉他凤眸深处的调侃，当即顺着他道:“席言兄说的是，昨晚我的确歇晚了些，如今困意袭来当真困的紧，所以……我便先行回去了，萧姑娘与楚公子那边就劳烦席言兄说一声了”
席言:………
一时戏言竟让别人当了真……
萧婉樱与楚修明到了山上的庙里才发现早已不见的池清书
“方才人太多，没来的及同你们说，清书身子不适先行回去了”席言气喘吁吁的小声说着，时不时握着手心的帕子拭着额角的细汗
楚修明望了望他身后的台阶，讶然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爬的是天梯呢，竟累成这般模样”
席言一丝不苟的折好手中的丝帕，动作斯文的放进衣袖里，慢慢悠悠的看向楚修明，笑道:“自是比不上楚公子一跃千里的轻功”
楚修明见他特意在轻功二字上咬了重音，分明是在讽刺自己那日爬城墙的窘况，当下怒火中烧想要上前与人一较高下……
萧婉樱迫不得已的挡在两人中间，心情被两人搞的起起伏伏，感觉自己良好的修养即将消耗殆尽，转身不厌其烦的对楚修明说道:“别在这儿装委屈，你明知席言兄无甚武功，为何还要出言不逊？”
“我……我不就一说”楚修明自知理亏，被萧婉樱说了两句也没敢回嘴
萧婉樱歉意的看向席言，对方回以微笑，表示并未放在心上，萧婉樱拉回正题问道:“方才席言兄说池兄身体不适可有……”
“不严重，就是困的狠了，回去小憩”
“如此便好，那我也去花树下拜拜花神凑凑热闹，两位可先到山顶逛逛，听说风景不错”萧婉樱指了指围了许多娇俏少女的粉色花树，语调兴奋的与二人说道
席言被她感染，也笑颜如斯道:“去吧，不必顾及我们”
到底是思春期的少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萧婉樱急不可耐的小跑了过去，又是上香又是拜神的，忙得不可开交……
楚修明不尴不尬的挠头问他:“喂，我们两个大男人就别在这里凑热闹了，去山顶等她”
席言抬首，仰视了会儿一眼望不到边的台阶，并无不可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率先动身走去，一脚刚踏上台阶，便觉腰间一紧，天旋地转间落入了厚实的胸膛，席言本能的抓紧楚修明衣领，有些紧张的抬眸看向他，羞愤道:“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楚修明双手托着人，眯着眼凑近他，轻浮的笑了笑:“我道歉，不该那般说你，为表本公子诚意，干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说完还装作不经意间，故意揉了把怀里人紧实的臀部
席言被摸的火大，四周嘈杂的人声提醒着他，堪堪维持了最后一丝风度，咬牙低声道“楚公子想以此来作为羞辱我的理由不免有些牵强附会”
楚修明不紧不慢的踩着台阶，心情愉悦的望了眼满脸阴沉的席言，气息平稳的反驳他:“这是哪里话，我何来羞辱你的意思？我这分明是将功补过……”
席言眉目紧蹙的看他面不改色的颠倒是非，佯装镇静道:“你到底想怎样？”
楚修明装傻充愣:“我不想怎样，就是想将功赎罪”
后来一路上被席言的“淳淳告诫”弄得的不胜其扰的楚修明，干脆置若罔闻
直到两人到山顶，席言才面红耳赤的从他身上挣扎着跳下来，斥责怒骂的话到了唇边，在看到汗流浃背的楚修明时，不甘的咽了下去，从袖口掏出软帕递给他，淡声道:“擦擦”
楚修明大大方方的接了过来，随意的蹭了两下，动作自然的揣进了怀里，席言伸过去接帕子的手僵在了半空，楚修明不解:“做什么”
席言也懒得解释:“没事，走吧，去看风景”
人都聚集在山腰处，山顶人烟稀少的可怜，两人找了处风景绝佳的位置，不拘小节的坐在了一块儿岩石上，神情认真的望向天空，楚修明看了一会儿，便坐不住了，突发奇想的问他:“喂，怎么没听你提过自己的事”
席言怔了下，不甚在意的说:“我的事有什么好说的”
“每个人我都多少知道些，单你的事儿我竟一无所知，你就没什么家人”
“家人”席言双唇轻启有些生涩的念出两个字，随后干笑两声，含糊道:“我没有家人”
这下换楚修明愣住了，扭头盯着那人，心想这人总是一身醒目的红衣，刺目的颜色遮住了过于瘦弱的身体，做什么都是与世无争的不在乎样，似乎世上没什么能让他留恋与不舍的东西，茕茕孑立的坐在崖石上，轻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楚修明艰涩问道:“你就没什么重要的人和事儿吗？”
席言回头，盯着他黝黑的眼睛，这次回答的很快:“被你说中了，我确实有件非做不可的事”
“人呢？就只有事儿？”
“人……”席言深不见底的阴郁瞬间被无限柔情替代，楚修明全神贯注的望着他，从没想过这人脸色会露出如此……满含爱意的一面，一时间竟有些不舍得移开，心尖酸酸的冒着泡，疑惑着是什么人竟在他心底有如此重要的地位
席言思绪飘远的呢喃道像是在回忆什么美好的事，连嘴角都不自觉的上扬着:“是有一个，虽笨了些……”说到这里还忍不住笑了一声，宠溺道:“但好在我不嫌弃”
楚修明见他不说了，不由问道:“既这般宝贝，那怎么没见他同你一起？”话语里尽是不怀好意的暗讽
席言眼神微冷的看他，楚修明也不怵，硬着头皮瞪了回去，一脸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欠揍神色……
“被我说中了？切，我就知道，就你这眼神儿能看上什么好人，还不如本公子这般……”
席言一再压抑的怒火终于还是爆发了，他双手握拳，骨节咯咯作响，猛的起身，骤然靠近他，面色狠戾，哑声道“他是何人，又是怎样对我，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楚修明听他粗喘的怒声，好似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就连那平时看的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涵养也不要了，只因自己不轻不重的说了那人一句，这人便急的恨不得要上来与自己拼命……
席言见他愣愣的站在原地，像耸拉着耳朵的小狗，无缘无故被主人训斥吓坏的呆样，后悔如潮水般涌来，自知是自己反应过了些，他还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不该与孩子一般计较的……
“我……我方才……不是……”
“天晚了，回去吧”楚修明小声打断他，逃似的头也不回的跑了……
席言轻叹，慢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几人回到府里，正赶上晚膳时间，方逸风招呼着三人快来，说席面要开了，因是过节府上比往日热闹了不少，主子高兴，赏了每人不少银子，且府上人口也多，方逸风便提议庭院也摆上几桌让下人们也都添些口福，云阁还未点头，门外路过的池清书倒是越俎代庖的对他说句，“甚好甚好，快去办”，方逸风又瞟了瞟云阁，见他笑着点头才忙不迭的去了
在府上月余众人也是难得凑到一起吃个饭，虽然大多是云阁不在，但这不妨碍过节时隆重一下，谢翎把睡得不知今夕何夕的三只小不点从房间拎出来，三只小的也懂规矩，只乖乖坐一旁等着，待人都到齐，云阁落座后，才算正式开始
几人吃着吃着便觉不对，萧婉樱了然道:“虽是席面，但这与平日的伙食相差也太多了，原来都是为云兄准备的”
云阁也不反驳，只意有所指的说了句:“家里人爱吃”话音才落，众人便齐刷刷转头的望着食不言寝不语的池清书
池清书面色淡然的装傻:“诸位看我作甚，菜肴都在桌上”
几人打着哈哈，说起了今日的所见所闻，谢翎遗憾没时间跟上去瞧瞧，叽叽喳喳的楚修明今日也格外沉默，池清书被云阁这暧昧不明的态度弄得心烦意乱，不知这人是怎么做到一边瞒着自己一边还能满心满眼的都是自己，真是越想越闷得慌，一场席宴下来，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萧婉樱兴致不减的抿了口茶，对几人说道:“听说晚间更热闹，不如我们一起去欣赏花灯，顺便消食？”
谢翎这一天都没闲下来过，好容易能出去了，当即高声附和“好啊，兄长，公子，也一同去看看？”
池清书回来歇了一天，当下也想出去透口气，便也顺着说了句“好”
方逸风吩咐人将糕点拿上来，对厅内几人说道:“花朝节怎么能不吃花糕，大家用些再去吧”
几人道过谢后，不客气的拿起糕点，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池清书起身，围着花糕转圈，一手叉腰，一手摸着下巴，奇道:“真好看，怎么做的？”
云阁无声无息的踱到人身后，慢慢靠近，将下颔轻放在人肩头，嘴巴贴到他耳边，池清书心里一紧，下一刻便有双臂紧紧环在了自己腰间，池清书惊愕的看向他，这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怎的如此…………厚颜无耻……
云阁低沉磁性的嗓音，清晰的传入池清书耳中，震得他耳廓发麻:“这是采集百花，和米一起捣碎，蒸制成糕，听说这种糕有着花瓣的馥郁和谷物的芬芳，你尝尝？看可还合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