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闺怨诗
西雁的眼珠有倒影浮现，右眼是云书妹妹，左眼是云书妹妹的母亲，凝兮伯母。
李西雁很喜欢这位伯母，一直很羡慕云书，还有云风哥哥、云华哥哥有这样的伯母。
这种喜欢和羡慕，和崇拜是不一样的。
他也很崇拜父亲，崇拜父亲的上司秦昭大将军。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夺走云书的父亲，让秦昭大将军做他的父亲。
但是他羡慕云书有这样的母亲，他很想要夺走唐凝兮，让她来做自己的母亲。
可是他知道，这是不应该产生的念头，也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当这个念头第一次在他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时候，李西雁害怕极了。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他的想法太邪恶了，太可怕了。
如果他夺走了云书这么美好的母亲，那么谁来做云书的母亲呢？
云书肯定会哭的，他不忍心看云书哭，也不愿意云书哭。
所以他宁愿不要唐凝兮做自己的母亲，他也希望唐凝兮能永远永远的做云书的母亲，他只要站在云书旁边，多看几眼这个母亲就好了。
他不会夺走自己崇拜的秦昭大将军的妻子，也不会夺走云书的母亲的。
他很喜欢唐凝兮，也很喜欢秦昭大将军，当然，他最喜欢的还是云书，和他同一天出生的云书。
秦昭在自家夫人旁边，看着唐凝兮屈膝弯腰，对着这个小男孩，温温柔柔的说了这样的一番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有点吃醋了，吃了这才两三岁的孩童的醋。要是说出来，肯定会被自家夫人嘲笑的。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了，“西雁，你要是想来找伯父，也是可以的。不如说，多来找伯父，伯父可以教你习武，强身健体。”
唐凝兮看了眼自家夫君，那一眼，仿佛犹如利剑，唰的一下就直接刺到了要害之处。
这个人心里脑海里在想些什么，无需言语，唐凝兮看一眼就能明白。
她那双眼睛看似水灵灵的，人畜无害，实际上犹如鬼魅，能一秒看穿人心。
被她刻意看一眼，真的是仿佛顿时坠入万丈寒潭，冰刺入骨。
这点唐凝兮知道，秦昭也心知肚明。
可他偏偏是不惧严寒之人，不仅不怕被唐凝兮这样看着。
每每收到自家夫人这样的眼神，他浑身的骨头都痒痒的，恨不得摩拳擦掌，浑身可有劲了。当然他也不会真的摩拳擦掌，他从来不对女人动武，更何况是自家夫人。他一向是铁汉绕指柔，在自家夫人面前乖巧的很。
不过对于秦昭的这个复杂心思，唐凝兮也是在认识了秦昭很久，才慢慢琢磨出来。一开始还不太确定，后面又故意试探了几次，每每都得到了验证。于是也非常惊讶，不仅是惊讶自己猜的准确，还惊讶秦昭竟是这样的怪人。
有时候看着自家夫君的脸，都连连称奇。弄得那段时间的秦昭很是不自在，以为自己长得丑陋，自家夫人嫌弃相貌丑陋的自己，恐不是要休了自己吧！
秦昭很是不安，那段时间收敛了些许，在家里也板着脸，拿出军营中的那幅假面来。
唐凝兮越看这样的秦昭，越觉得好笑，于是画面就更加诡异了。
秦昭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唐凝兮在旁边笑得开怀，笑声停不下来似的。
但是唐凝兮的笑声还是有些许克制的，唐凝兮一向是在意礼节的大家闺秀，不会容许门外的佣人们听到主人家的声音。更何况是这种放肆的笑声，那更是不可能的。
但是人不可能忍一辈子的，克制一辈子的。
人是极具欲望的生物，从出生到死亡，会产生许许多多的欲望。对食物的欲望，对姝颜的欲望，对任何美好事物的欲望
唐凝兮忍了一段时间，这个被克制住的欲望就膨胀开来了。
她索性就直接说出来了，趁着酒意，对秦昭说了出来。反正她自信于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也觉得说出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必辛辛苦苦忍着呢？
所以唐凝兮有次醉酒后，一不小心就当着秦昭的面说了出来。
“你就是骨子里痒，见不得我对你温柔小意。越骂你你就越开心，我看着真的是恨不得多骂你几句。你说是或不是？”
秦昭当时就忍不住了，一把子抱住自家夫人。“是，我是这样的贱骨头。夫人不要因此厌弃我，生我的气。”
唐凝兮愣住了，“我何时生你的气了？”
“夫人最近明明就很奇怪，都不像是平时的夫人了。不就是觉得我不是你之前认识的那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嘛。觉得我此人颇为奇怪，配不上侯爵位，和乡野村夫也没甚子区别。或者是觉得我脑袋不好，配不上你的聪慧机敏？”
秦昭这番话说的颇为委屈，但是圈住唐凝兮的手却没有松开分毫。
唐凝兮在自家夫君的怀里，抬头看过来。“夫君，你怎会如此想呢？”
“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是什么样的人，是大将军，还是侯爵，亦或是乡野村夫。你何种身份，对我来说，我都不介意。从我爱上你的那一刻开始，我爱的就只有秦昭，不是守卫边疆的大将军，也不是拓州的守护神，更不是世袭罔替的淮幽候。就算你改变了容貌，我依然会再次爱上你，因为你是秦昭，仅此而已。”
秦昭简直要被这一刻的唐凝兮的眼睛，吸进去了一样。
唐凝兮的眼睛，是真的很好看，一眼万年便说的是她吧。
秦昭久久没有言语，只是放松了圈住凝兮的臂弯。转而用右手扶住了凝兮的脑袋，深吻了下去。“秦昭也爱的是唐凝兮，爱的是凝兮整个人整个灵魂。凝兮不要抛弃我，也不要休弃我，好不好？”
唐凝兮又忍不住笑了，“我如何会抛弃你呢？更何谈休弃二字？”
秦昭不再言语，可是又低头亲了亲唐凝兮。这次他亲的不是嘴唇，而是额头。亲完之后，抵着唐凝兮的额头，闭上了眼睛。
这样的角度，也难以让凝兮睁开眼睛，所以凝兮也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
秦昭此时内心有万丈波涛，但是难以言语半句。
他不想说，不想把内心的这种不安传达给自家夫人知道。
可能是在战场上看多了人间生死离别，即使是在岁月安稳的时候，他都觉得有点害怕。
而且越是回到家，看到府中一片岁月静好的景象，看到家人笑着闹着陪伴在身边，他就越加害怕。
他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少年郎了，一个人可以扛着重剑，杀向战场，双眸中毫无感情。
如今，他有夫人，也有了孩子，他有了，在这人世间难以割断的羁绊，再难坦然面对死亡了。
在凝兮短暂离开秦昭，去往舒州的那段时间，秦昭也很不安。他感觉自己像是在等待丈夫归来的怨妇一样，每天都迫切渴望得到凝兮寄来的家书，也更加渴望凝兮的归来。
那段时间里，秦昭看了许多的闺怨诗。他在诗中，一向是最爱李白的潇洒豪情，也爱描写军事沙场的边塞诗，但是那段时间，秦昭背着众人，看了许多的闺怨诗。
以至于知道小女儿诞生的时候，他也果断舍弃了李白的诗句。选用了那段时间最爱的李清照的诗句，来给小女儿取名字。那句诗，在那几个月一直萦绕在秦昭的脑海里，直到那封家书传来。
云中谁寄锦书来？
那当然是秦昭的夫人，唐凝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