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她想扔掉手里的书，或者撕掉，反正就觉得该破坏点什么东西，来平息，或者该说是粉饰自己的怒气和悲哀才好。
但还是忍住了，手指颤抖着，控制不好翻页的力度，她怕一不小心就把纸张撕坏了。
深呼吸了几下，她站起身，春夏交织不热不冷，余晖被暗夜交替，它把剩下的几朵火红的云蚕食掉。
一点一点的。心也像太阳一般，一点点沉落，钝痛感从中传来。
继续翻。
几页的空白之后，是何言的字迹，只有一行，“欢迎参与我的生活，能与你一同有一段美好的时光，我之荣幸。”
这样的何言，与姜舟还所认知的，肆意中甚至带着一丝顽劣的何言一点也不同。
再往后翻。
上面附了一张照片，是一处风景，一片林子。
白色的树皮，凹凸不平。树枝上，稀稀拉拉的还有几片黄色的叶子，更多的是在地上的叶子。
天空是蓝色的，蓝与黄错落有致，构成了一副色彩分外鲜明的图。很奇怪，这不应该是何言喜欢的地方。
不过她也无暇探究那么多了。
一页页翻去，才发现这种的也才两三张，多的是她所想的那些。
每一页都附上了照片，有一些感悟，也写一些遇见的琐事。而有一页，夹了一张院中小池的照片，还有一片干花瓣。
——
爬完山回到山脚的时候，有些饿了，准备随便找一家餐厅吃饭。走了不远，有家餐厅比较符合我的心意。门前种了一排竹，走进，院中有不少树，大多是我说不出1名字的，还有个池子，上面有座小桥，水面飘了几片荷。
最舒服的是，有几把藤摇椅。
点完菜，我便躺在了椅子上，一片巴掌大小的树叶飘落。要说我怎么知道它是巴掌大小的，当然是——它的目的地是我的脸上。
就是这么巧。然而，这都不是今天的重点。
不了一会，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走了过来，料想是主人家的女儿，她给我带来了一杯茶。
谢过她后，她在我身边站了一会，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不过还好，很快她便走了。我也不至再尴尬下去。
不了一会，她又来了，带来了一束花，她问：“姐姐，你要给你的女朋友买一束花吗？”
我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个人的取向，光是看外表或是气质就能看出来了？微微摇头，我更偏向于是小姑娘太紧张，说错话了。
而她却浑然未觉，大概在很自然的情况下，人都不会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吧。
但我还是饶有兴致道：“你说什么？女朋友？”
小姑娘似乎一下就拘谨了起来，低下头去，但仍能看出耳尖有些微红，半晌她点点头，“嗯也不是不行。反正你这么好看和谁都配。”“所以，你买吗？”
我便觉得有意思了些许，没急着回答她，眼睛在花上绕了几圈，其实花的品相还是不错的。在我这个位置，能闻到那似有似无的香味，不浓烈，我也不算讨厌。
“你怎么知道我有女朋友？”
“啊。猜的？”
“哈哈哈哈哈那你猜错了，我没有。不过，我也买了。”
我被她逗笑了，沉寂的心情也好了些，买了花，算是她和我聊天的酬礼。我不善主动和别人交际，一路上和我聊天的人是算不上多的。
不过花送给谁呢，这我不知道。想送的人，她怕是不会收了。
吃完饭便回了酒店。花摆在床头柜上，一躺下就能闻到香气，我却觉得有些烦，连着花也看不顺眼。
且不说收不收是个未知数，再说怎么也不可能送到的，花几天就枯萎了。买它干什么呢？真是。
——
故事到这里便结束了，姜舟还把花瓣装进了自己的衣兜。这本来它就是送给她的，对吧？
花是会枯萎，但也可以做成干花，这样就能送给姜舟还了。
翻到最后，什么也没有了，又是空白的纸页。
再慢慢翻，一页、两页、五十多页最后一页，上面终于有了一句话。
“我的故事就到此为止了，还没写完的，你就帮我写下去吧。——何言”
姜舟还顿在这一页看了好久，随后拿起笔，犹豫很久还是写下，“会的。”会的，你没写完的，我会继续写下去。
搁下笔，姜舟还披上外套，开车去了那条河。
她翻过围栏，坐在河岸边，任凭水没过自己的鞋子、裤腿。这条河早在五六年前就设了围栏，往常她都只是站在围栏后，静静的看着河想着自己的远方。
坐在河边，和十年前一样。
她想了很多。比如，以她现在的状态，是否还能在这个职位上待下去。
比如，她的父母，她的父母不知道这一切，如果知道的话，是会心疼她还是会觉得自己傻。如果父母知道自己萌生了辞职的想法会怎么看她，毕竟这样，她就不再是父母的骄傲了。
又比如，她从来只知道自己的感受，好像还没有特别的去在意过何言的想法。
她怎么来，怎么走，怎么生，怎么死，她一无所知。
她好像迷失在了不属于她人生的轨迹，不同于她的航道。
回去之后，她辞了职，很多人都劝着，林同尘好像隐隐感觉出了些什么，有些愧疚，隐晦的提起何言，询问她是不是因为这个。
姜舟还愣了愣，随后笑了，“当然不是，只是她有些感悟，趁着年轻，去书写自己的故事。”
林同尘将信将疑，不去追究这个问题，也转而劝她留下来。
她不愿，最后也还是走了。
来到不同的城市，她去了何言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写下她对那些地方的见解。
来到那家餐厅，如何言所说，餐厅里景致确实不错，是何言会喜欢的，也是她会喜欢的。
她也遇见了那个小姑娘。小姑娘为她端了一碗茶水，随后，她给她讲起了她和何言的故事。
没全讲完，挑了一些比较愉快的部分。
“对了，她也来过你们这里，她还和我说你们这环境很好。特别是你，很有意思。”
小姑娘皱着眉思索半天，许是因为何言说自己没有女朋友，又或是因为，她对这件事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
随后小姑娘歉意的笑笑，耳根红了红，“抱歉，我好像不太记得清了。要不，我送你一束花吧。”
花。
“没事的，我买一束吧，我送她。”姜舟还有些遗憾，唯一的见过她们俩的人，已经记不清了。没人知道她们的故事。
小姑娘眼睛突然睁得很大，声音也急促了起来，“我想起来了，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她、她说自己没有女朋友，你是她的女朋友吗？”随后又急急忙忙道歉，“不不，我的意思的，你说的那个人是她吗？她把那束花送你了？后来你们在一起了？”
小姑娘一次问了很多问题，姜舟还有些猝不及防，微微抿唇皱起眉回忆了一下她说的话，随后展开笑颜，依次回答道：“我是，也是她，她送我了，我们在一起很久了。”
“她叫何言，我叫姜舟还。”“我很爱她。”
小姑娘脸色爆红，脸上挂起了呆呆地笑，半晌说了句，“嘿嘿嘿，我就说嘛，果然好看的人和谁都很配。”
“然后呢，你们后来的故事呢？她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姜舟还的笑容僵了一瞬，微微摇头，随后又恢复了之前恬淡的笑。没有回答她的第一个问题，“她么，她，去了别的地方，要好长的时间才能回来了。”
小姑娘没有意识到姜舟还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接而继续问：“诶？那是你惹她生气了吗？还是说她惹你生气了，然后心虚跑掉了。不过也是诶，虽然都挺温柔的，但是她好像要坏一点。”
姜舟还被她逗笑了，眉眼弯弯，“没错，她太过分了，所以她就自己走掉了。”
坐在藤摇椅上摇啊摇，果然很舒服，她挺喜欢的，也怪不得何言会喜欢。
吃完饭，姜舟还付完钱准备走了。临走时，小姑娘拉着她的衣袖，耳根又红了，支支吾吾半天才说：“你们当初是怎么在一起的啊，难道不会有很多人说你们吗？”
姜舟还明白了她的意思，摇摇头，“喜欢就在一起了。管别人做什么呢，管好自己就行了。”“你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啊？”
小姑娘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脸红透了，摇摇头又点点头。
见小朋友好像没什么要问的了，姜舟还朝她挥了挥手，走掉了。手里拿着那束花。
她没法把花送给何言，送不到的。她甚至连何言最后一面都没见着。抱着花找到了条河，希望这条河与那条河也能相通，就当是送给何言了。
把何言去过的地方都去了一遍，又去了很多何言没有去过的地方。
以前不觉得，本以为很多景致都是差不多的，现在才发现是她的认知不够，去过的每一个地方，也许会有一些相似之处，但带给人的感觉总是不一样的。
一年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新年，她一个人在外地过。天下起了小雨，灰蒙蒙的，有些冷，她给父母打去电话。
“喂，妈妈。新年快乐！你有没有想我啊？”
“想了啊。今年都不回来啦？那明年一定得回来啊。你爸爸天天念叨你呢。（谁念叨她了？一天天的不让人省心。）”
姜舟还听到了爸爸小声的抗议，心里有些想笑，身体也跟着温暖了起来，“知道啦，你给爸爸说：他已经暴露啦。”
在她提出来要辞职，独自旅游之后，父母都很支持她，看出了她心情不好，也没问起她原因。父母不在意她是不是他们的骄傲，他们只在意她是不是她。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了何言，连和父母通话都漫不经心了起来。
去年的红包都忘了，今年的红包，也还没给何言包起来。
没能和何言过一个春节，是她的遗憾。
也祝你，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