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一直活在痛苦之中吗？
不过，也没关系了，不是吗？她已经死了。原先翻涌着血液的伤口已经没有再往外渗血了，这还不够说明吗？
她突然就有点恨何言了。眼睁睁的看着爱人死在自己面前，何言真是弄的一手好把戏。
是让她死后，自己再也不能爱上别人是吧？
恨意在赵明初的心底升腾，汹涌过后是浓烈的愧疚和爱意。
抱歉？其实该说抱歉的是她吧？如果何言的世界里没有她，是不是何言就可以一直健康下去？
抱歉。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哭不出来，甚至有点想笑。对此，她更愧疚了。
伸手拂上何言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何言刚刚不是想拉她吗？她都已经伸出手了，为什么何言还不回应她？
手上的温度一点点变凉，赵明初感觉自己的手也跟着凉了下去。但是她的心还是很热，火辣辣的疼，喘不上气呢。
妈的，她都不知道现在在想什么了，思绪一片空白。
哦，何言说她很想她。那赵明初想何言吗？是想的。
她扯出了一个笑。所以何言对自己不好的原因，是想让自己远离她。为什么她不告诉自己呢？
活下去，陪着赵明初活下去不好吗？真的以为自己做了这么些事，她赵明初就得对她感激涕、零始终如一了？
真是好笑。
何言的左手上带着她们的情侣戒指，右手握拳好像还抓住了什么东西。
赵明初掰开何言的右手。手上是一颗还没来得及拆封的水果糖，她觉得这颗糖有些眼熟。
是了，怎么会不眼熟。是她当初送给何言的那颗。何言一直都没有吃吗？
可是她记得，何言说她最喜欢吃甜的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脸颊上滑了下来，冰冰凉凉的。落在唇边，有些酸涩，原来眼泪是这个味道的。
收拾好情绪，她向后看去，两人也是一幅很痛心的表情。
安慰的话到了唇边，说不出口。她也在因为何言而难过，又谈何去安慰他们呢。
沈岚没有难过，她只是在想，不应该。何言不应该就这么死了。她应该高高在上受人敬仰才对。
过去的回忆涌入脑海。调皮的，活泼的，冷淡的何言，总之不应该是现在这个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何言。
何言，你一定是在和她们开玩笑吧。
一个多月前，你明明答应好了她的。她还记得你说过的话。
“我深知世界上还有很多很重要的东西。”
“就算是因为你们，我也不会去干傻事。”
食言的一直都是何言。不管是从前也好，现在也好。何言始终没有守护好心中名为爱的东西。
她原本以为，何言是爱这个世界的。以为何言会在乎这个世界的她说的重要的人。
当然，何言在乎。但她真正在乎的也只有她自己。否则也不会丢下她们就这么走掉。
沈岚在心底这么安慰自己，这样才会让她好受一点，至于是不是真的恐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诚然，她可以这么想，但心还是止不住的疼。说什么不难过都是假的。
她难过，何言就这么死在她面前，她却什么也不做了。她难过，何言在死之前，想起的也只有赵明初。
她不明白，她以为何言再怎么也还是喜欢她一点的。
没办法了，自己大概也没办法喜欢上除了何言以外的人吧
何言死后没多久，她的秘书就找到了他们。她手里拿着一份文件，面色庄重。
“这是何总生前立下的遗嘱。在何氏集团，何总拥有百分之七十的股份。有百分之十是给沈小姐的，有百分之十是给林叔的，剩下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是属于赵小姐的。”
说完，她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人，接着说道：“何家老宅也是属于林叔。西湖庭院那边的一栋别墅是何总留给沈小姐的。剩下的房、车、财产等都属于赵小姐。”
抬眼望了一眼赵明初，她说道：“对了，何总让你多照顾青湖那家餐厅的店主。”
赵明初带着惨白的脸色笑了笑，何言真是的，都已经死了，还要关心别人。
从随身带着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两封信，低下头仔细辨认了一下，随后分别递给了赵明初和沈岚。
“这个是总裁吩咐给你们的信。”
赵明初略显消沉，一幅不太愿意看的样子。秘书抿了抿唇，看向赵明初，“另外，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秘书了。你可以成为何氏集团的总裁，或者你只想持干股也可以。”
赵明初摇摇头，她什么也不想，只想何言。如果没有遗嘱，她还能骗骗自己，兴许何言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呢。
四人就这样保持着异常的沉默。良久，不知道是谁的叹息声响起，林叔先走出了病房。
她们都振作不起来，自己还得回老宅给何言准备后事。
叹了口气，何言带自己不薄，她走后，要说自己不难过那肯定是假的。
他看着何言长大，看着她一点点独立起来，成长为能够独挡一面的人物。但回到家，也会对他卸下防备，叫一声林叔。
老夫人死前，交代自己要照顾好何言。他没有做到，他食言了。好几十岁的人了，在病房里一声不吭，坐在车上却哭的像个孩子。
回到老宅，看着几乎没有变化的摆设，他的眼泪又止不住地落下。何言成年后便搬离了老宅，住到了壹号公馆里。老宅太大也太空旷，何言父母死的早，没人陪着，在老宅住下，真的会很孤独。
沈岚走后，何言又没有什么朋友，除了工作便是吃饭睡觉。
他回看何言这一生，前十多年是由沈岚陪着，最后半年不到是由赵明初陪着。她真正不孤独的时间又有多少呢？
孤独，瘫痪，病痛，从始至终近在咫尺却遥遥无期的爱。
这么活着太累了，或许死亡对于何言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吧？
他哀痛于何言的命运，又痛斥老天的不公。亲情爱情友情，没有哪一个是真正属于何言的。
他走后，在病房，秘书开口了，“都走吧。守在这里没什么意义的。”
沈岚抬起头，意义不明的看了赵明初一眼，抬腿缓步走出了病房。她没有离去，只是靠在病房的门外用力呼吸。
匆忙的请了两天假，她开着车来到了西湖庭院，也就是何言最后一个月住的地方。西湖庭院，很早以前就开发出来了的别墅群。
记得小时候，沈岚随口提了一句：“西湖庭院那边的环境还是很不错的，长大了我就在那边买一套房子。”
随口的一句，连她都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何言记了这么久。
甚至把它当成“礼物”送给自己。撇了撇嘴，沈岚颤抖着手拿出钥匙，对了半天，都对不进钥匙孔。
倚靠着门支撑了一会，她突然就坐了下来，背靠着门。
平息了好一会，赵明初终于站起身来，打开了房门。
灯没关，窗帘也没拉开，眼前的灯光显得格外亮，格外刺眼。
她是害怕的，地上的血迹从一间房间蔓延至她面前。顺着血迹走进那扇门，房间的灯还亮着。
书桌上有一张白纸，她走近，白纸上有几张划痕。像无力的宣告世界的不公，发泄悲愤的痛楚。
浓郁的血腥味直冲鼻腔，熏得她鼻子有些发酸。整张床都是血渍，沈岚勾唇，管家说的还是太含蓄了。
忍受着血腥味，沈岚坐上床，眼泪不自觉的落下。枕头边静静躺着那把刀，染上血红色的刀。
枕头旁摆放着一本书，沈岚拿过书，是一本诗集。
拿过刀，她手腕上划了一刀。太轻了，只划出些血珠。抿了抿唇，她的眼里透出一丝决然，用力在手腕上划了一刀。
温热的血慢慢涌出，慢慢形成一条线，滴落在床上。
她忽略灼烧和疼痛，重新拿起诗集，一页一页翻看起来。
她从白天看到晚上，从第一页看到最后一页，从她刚认识何言回忆到如今。
太阳渐渐落了下来，意识也渐渐模糊，好歹是把书看完了，再晚一点就看不清了。
她这辈子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最出格的大概就是因为何言死在今天。
自杀算是一种比较体面的死法。
尸体在一天后被发现，沈岚的父母很伤心，把孩子的遗体带了回去。他们买下沈岚和何言从小在一起玩的那片山野，把骨灰埋在了最大的那棵树下。
风吹过，吹动了枝丫下的秋千。这个秋千，是小时候她们一起做的。
这两天，赵明初一直过的浑浑噩噩。得知沈岚的死讯后，她也有些难受，原来沈岚也是喜欢何言的。
不过她的何言这么优秀，有人喜欢也是很正常的。
叹了口气，她打消了自杀的念头。这么几天，三个人都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狗血三角恋呢。
况且，她还得听何言的话，照顾好店主阿姨。何言那么爱她，应该也不希望她想不开吧。
对了，妈妈，她还有妈妈要照顾呢。能见到何言最后一面，已经很好了，她应该知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