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赵明初听到何言开口，声音似乎带着些委屈“我脸上有伤疤是不是？是不是没有以前好看了，你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属于何言的气息弥漫在周围，赵明初的头脑都有点不清醒了。何言在说什么啊？像她那种人怎么可能会没人喜欢啊？
赵明初晕乎乎的和她解释：“怎么会？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我也和以前一样喜欢你。”
不不，甚至比以前更喜欢你。
“那么大一个伤疤，要是以后好不了会很难看的。”何言埋在赵明初的臂弯，努力的憋着笑。
疤痕在何言眉毛的上方，让原本清秀明朗的面容添了一丝不羁随性。
美人就是美人，就算伤痕无法抹除，但也只会让美人变成另一种风格。
赵明初眉眼弯弯，伸手摸了摸何言的头发，“不会的，你很好看。”发丝软软的，很像何言送她的猫猫。
听至此，何言轻轻推开了赵明初，别过脸去，冷淡道：“合同作废吧。你别再当我的情人了。”
赵明初不解，刚刚不是还很热情？怎么转瞬就变成这样了？
也许，何言也明白了自己并不能带给她什么吧，反而有些时候还会拖累她。
低下头，望着洁白如新的床单，“为什么？”虽然已经大概明白了，但她还是想亲口听听何言是怎么想的。
何言笑笑，理所当然道：“因为你是我女朋友啦，所以合约作不作废都一样。”
赵明初被气笑了，“你说话不能说全了啊？”伸手戳戳何言的脸，“你真的是很讨人厌诶。”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她就是喜欢她。
何言无所谓的笑笑，像秋天的风一样从身旁飘过，再拂过水面，留下微热后的清凉和波澜。
“我也没想到啊，某人这么，不经逗。”
很欠揍的拖长了音调，剩下了一小串轻笑。
沈岚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目光不经意的转向屏幕，恰巧看见了监控里的这一幕。装作不在意的移开目光，又装作不在意的移回目光。
默默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无所谓的吧？只要她幸福就好了。谁让自己当初没有坚定的选择她。
垂下目光，黯然的看着自己手中的杯子，过去的事情很难再如原来一般了不是吗。
岁月不居，时间走的很快，两周转瞬就过去了。
何言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她也可以吃一些流食和不那么硬的食物了。
本来以为赵明初会给她端一盘鱼上来，没想到是端上来了打成了糊糊状的鱼汤。何言无语。
她真的好想吃鱼肉。
这天，赵明初走后，沈岚来了，望向她的目光沉沉带了些看不明了的东西，嗓音温柔细腻，“现在你可以试着活动活动，没过多久你就可以让人陪着去医院的公园里散散步之类的。”
何言一直觉得她的身体没什么异常，因为在重症监护室的时候动一下就很疼，所以她就没有怎么活动过身体。
偶尔的尝试，发现腿没法动也只是认为可能是动起来太疼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听完沈岚的话，她动了动手臂，很正常，扭动了一下腰，虽然有点疼，但是也可以活动。
动了动腿，何言的神色变得不明。再次确认后，何言伸手摸了摸腿，没有知觉。眉头紧蹙着，望向沈岚的目光中带着不解，嗓音低沉又迷离。
“我的腿，好像动不了了。”何言的情绪似乎瞬间就低迷起来，眼中充斥着的是对未来的迷茫，“沈医生，我还能好起来吗？”
此刻，沈岚的嗓子像是被拖拉机碾压了一般，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何言看清了她的动作，垂眸低头，自嘲般的笑了笑，“好不起来了，是吗？”质问般的说辞，语气里带着肯定。
沈岚只觉得喉咙像针扎似的泛疼，整理了一下语言，她有些沙哑的开口：“你的颅脑损伤比较严重，具体能不能恢复，我也不敢确定。”
她也想告诉何言可以好起来的，但是她做不到。她不想欺骗何言，给她虚无缥缈的希望，又亲手打碎它。
“那没什么事了，沈医生，你先出去吧。”何言挂起来一副笑，看起来和往常一般无二，只是笑意不及眼底，深处的是绝望的悲哀。
沈岚没有动作，她担心何言。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何言见她不动，没有再笑了，双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的。”
不放心的看了何言两眼，沈岚这才走出了病房。她没有离开，只是静静的站在病房门外。
她也不知道她在门外站了多久，只是腿越来越麻，屋里的人却一直没有什么动静。这才是最麻烦的，情绪不发泄出来，憋久了会憋坏的。
要是病房内的人哭了或者摔摔东西，她还会更放心一些。但是何言就这么呆着，不声不响。更让人心疼了。
沈岚不忍再待下去，她去找了其他的医生，商量何言的病情。
病房里的何言其实并没有那么伤心，她在盘算着赵明初对她的爱。很快了，她就会离开这个世界。
她笑了笑，用手锤了锤自己的腿，麻木且没有知觉。这样的她，对赵明初来说，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吧？
不知道赵明初会怎么选，她很期待。
次日，沈岚来的很早，几乎是天刚刚亮的时候就来了，“我和几个医生商量过了，还是有一些可能会恢复的。”
闻言，何言扯出一个苍白的笑，眼下一片青黑，她一晚上都没有睡，连带着声音都虚弱了一些，闷闷的听不出情绪。
“谢谢沈医生了。”
沈岚摇头，带着心疼，“你要看开些，会有人爱着你的。”
何言明白，她都明白，只是她不愿意给别人带来负担罢了。她觉得，这样的爱是不平等的，更像是，一种同情。
当天下午，赵明初也来探望她了，赵明初拨弄着手机，翻出了给小猫拍的照片。
看见何言，赵明初眉间冰雪化开融成沁人的水，带着温柔笑意给她翻看小猫的照片，照片中的小猫长大了很多，毛发也更加柔顺了。
就这么看着，何言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嘴边也扬起了一抹淡笑。
不久后，她抿唇，收回了笑容。一本正经的看向赵明初，声音也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些颤抖，“我的腿动不了了，医生说，也许好不了。”
赵明初听完，沉默了半晌，她想开口安慰何言，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何言为她挡下了伤痛，这本该是她所承受的。
她不说话，何言也不说话。
空气没有流通，似乎在这一片空间里凝固了，赵明初感觉自己快无法呼吸，沉闷的气氛压得她喘不过气。
何言那张好看的脸也透露出了压抑和痛楚。
她伸手，想抚平何言皱起的眉头，这么好看的脸就不应该紧皱眉头。
何言偏头躲了过去，她没有再看赵明初，语调朦胧不清，“我会尊重你的选择，哪怕你离开我。”
赵明初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伸手轻轻扶正何言的脸，让何言能和她对视，“我不会离开你。就像山间一定会有清风那样。”
对面的人还是很冷淡的表情，只是睫毛颤了颤，她用不咸不淡的语调开口：“赵明初，你不觉得你对我的爱更像是一种感恩，或者，同情吗？”
赵明初显然有些错愕，她对何言的爱确实是建立在感恩的基础上的。但现在她对何言的爱真真切切，她也分不清到底有几分是爱，几分是感激了。
有些为难的看了看何言，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但她知道，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她和何言一定是会渐行渐远的。
索性闭了嘴，默默待在何言身侧，她想去牵牵何言的手，也被何言一把避开。
她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思绪不断地飞走，脑海里闪过了很多碎片，有她和何言日常的相处细节，有她独自在家读的书，甚至精确到哪一本哪一页哪句话她都能想起来。
但于此刻的她而言，都是些无用的碎片。她找不到化解的方法了。
更多的碎片闪过，她想从这些碎片中看清楚她和何言的未来。意料之中的，她看不清。
普通病房里有窗户，能看见窗外的景色了。不知道为什么，大多数医院里都会种很多银杏。
秋天一到，满院满院的都是金灿灿的颜色。深秋，银杏叶就会慢慢变褐，凋零掉的，是整个秋天。
现在，窗外的银杏叶慢慢飘落，树叶已经掉了大半。何言深知，属于她们的冬天随着冬天一并来了。
赵明初在不久之后便走了，是何言叫她走的。
凝视的窗外枯黄的银杏。何言从小便知道，没有谁是能一直陪着自己的，谁都会走掉。索性就不让别人变得重要，这样至少失去的时候也不至于会难受。
如她所想的一般，这么多年了，没有谁的离去会让何言伤心。何言冷漠的就不像是一个人。
人都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的，但何言可以，而且收放自如。
如何呢？她有些邪恶，想看看别人爱而不得的样子。
她现在唯一牵挂的就是青湖那家店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