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月半孤身赴险探婴灵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虽然我的外表很中性不女性化，但也远远称不上是一个勇猛的人。就拿我小时候去小卖部买零食的事儿来说，那个无良老板看到我是小孩儿想欺负我，就故意把之前没注意收到的一张残破纸币当找零找给我了。我明明目睹了全程也不敢直接怼回去，最憋屈的是还要出于礼貌说谢谢。但如果我一个人就算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去做某件事，那八成就是受到胁迫了。当然，还有两成是为了献身社会主义事业，嘿嘿。
自打从湖边回去之后，沙乐她们几个就像是躲瘟神一样地躲着我，除了偶尔一起吃个饭，平时连根人毛都找不到。罢了，这次的情况毕竟跟以往不同，不是要去解决一个已经存在于学校内的且迫在眉睫的麻烦。反而像是在自讨苦吃，没事儿去往犯罪分子身边蹭，还边蹭边叫嚣着“你报复我呀，你报复我呀～”一般脑筋正常的人都不会愿意去趟这趟浑水的。所以我不怪她们。
但是不怪不代表不骂，这群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混账玩意儿，没有珍惜我们的友谊就算了，还白瞎了我那么多次的请客钱。由于我实在是受不了云嫣老是在梦里，脑袋和身体用一种怪异的形态组合着站在我面前缠着我。所以在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查了半天毫无线索之后，我决定做好事不留名，做事情不要有那么重的功利心，先解决好眼前遇到的事情再说。就比如那个火锅鱼自助店的倒霉老板，他一看就肯定需要我的帮助。
于是我在做了充足的心理建设，以及在健身房胡乱练了好几天后，我终于鼓足了勇气，出门去找那个老板了。哎，希望冤有头债有主，那个婴灵不要为难我，把对老板的怨气转移到我身上。
翻了半天的老黄历，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我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趟火锅鱼自助店。虽然我走得很慢，但是只要人的脚步不停，远方再远也是会到的。最终我还是站在了那家餐厅面前。我看了看在柜台旁边擦拭酒瓶上的灰的老板，大义凛然地走了进去，大喊一声：
“老板！”
“几位啊？”
“一位。”
“好嘞～”
都怪我这嘴接话接得太快，又抹不开面子说我不是来吃饭的，就只好先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只见老板高兴地跑了过来，毕竟这里难得有个客户。
“还是中辣行吗？”
老板居然记得我，同时还依旧保持着对锅底辣度的执着。但我可不是什么爱附和别人的人。
“好，都依你。”
我真是痛恨自己的乖巧。
“那我陪你吃？”
“嗯？”
这老板未必也太自来熟了吧！只见老板一拍我的后背：
“兄弟，说实话：上次我就觉得你这个人不简单。能一个人同时跟四个美女吃饭，你一定很有前途！”
我看着老板，眼泪又差点儿掉了下来。敢情原来他一直都没看出来我是女的！不过我的小脑瓜突然一转，决定将计就计，套个近乎，说不定还能有什么惊喜。于是我故意压低了嗓音。
“谢谢大哥抬爱。话说你们家菜品的味道很好，怎么生意这么差啊？”
“还是你有品位！”
老板开心地拍了我肩膀一巴掌，拍得我五脏六腑一震。
“我也觉得奇怪呢，你说我到底比别人差在哪儿啊？要手艺有手艺，要热情有热情，人长得也不赶客。可偏偏就是没有人来吃！还是兄弟你懂我，先不说了，我先去后厨下个单，一会儿哥过来跟你好好喝两杯。”
老板说完就风风火火地跑去了后厨。我暗暗叹了口气：悔不该当初跟着我们班的男生看《男人装》，报应来的真快：今天我是要装男人装到底了啊！
可能是很久都没有见到过落单的“男”客人，这家老板像是打了鸡血似的，逮着我一个劲儿地聊，还直接抱来了一箱啤酒，大有一种要跟兄弟一醉方休的气势。我一看这架势就有点儿怵，毕竟我的酒量一般啊。我指着那一大箱啤酒，手指都有些发颤。
“哥，这么多酒啊”
“没事儿没事儿！不算你酒钱。”
“但这数量也太多了吧”
“没事儿没事儿！我干杯你随意。”
“可我的酒量不行啊”
“没事儿没事儿！咱们不喝完。”
我当时还真的信了他的鬼话，看来大学生还是太天真了。那天我们喝了两箱啤酒，还说了大概有一个地下车库那么多的话。当然，谈话过程中主要是他说我听。老板从一开始对目前整条街的餐馆进行了逐个评价，揭开了很多行业内幕，然后开始聊到他个人的奋斗历史，再聊到他的私生活。我在旁边不断地举杯敬他酒，像是个相声里捧哏的角色似的想引导他多说一点儿。几杯酒下肚，老板搂着我肩膀接着诉苦：
“兄弟啊，我跟你说：这条街上有几家餐馆老板就不是个玩意儿！”
“他们怎么不是玩意儿了？”
“他们用地沟油！还收顾客的锅底费。现在不是规定餐饮业不可以重复使用老油了吗？好多店子为了显示自己用的是好油，上锅底的时候就故意在客人面前拿出一袋包装好的油，用剪刀打开倒进锅里。”
“这不是看着挺好的嘛。”
“才不是呢！他们太会钻空子了，故意在后厨买了个机器，把一大桶用过的老油或者批发来的廉价油装进袋子里扎好用机器过塑，就跟那些奶茶店给杯子盖塑封似的，按一下扎一个按一下扎一个”
这老板喝得有点儿多了，“按一下扎一个”这句话循环个没完，我赶紧按住他。
“停！我已经明白他们是怎么按的了。他们真是太过分了！说到底这锅底费还不如不收呢，原材料跟以前都一样！”
“就是！明明是为了顾客好才出台的规则，但最后还是顾客吃亏。我跟你说啊，你下次去吃自助火锅或者火锅鱼，烤肉那些也算，总之是吃自助的时候可千万别去巷子口那几家啊。他们进的肉都不是真的肉做的！最里面那家和我家的肉比较真，用的是真的肥牛。”
“哎呀大哥你这真是太良心了！巷子口那几家也太坏了，明明生意那么好还那么抠门儿”
大哥被我夸得美滋滋的。
“还是小兄弟通情达理啊。来，咱们哥儿俩先干一杯。”
没办法，我只能陪大哥干了一杯。我喝得有点儿急，打了好几个嗝儿，把大哥给看乐了。
“兄弟你一看就不海量啊，喝酒斯斯文文的，跟个娘们儿似的。”
我心想坏了大哥不会看出什么了吧？只见大哥话锋一转，仿佛沉醉在了自己的回忆里。
“想当年啊，我也有个娘们儿。”
我赶紧给他倒满酒。
“大哥，你展开说说！”
大哥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不知道他是被这火锅冒的热气熏的，还是被一大杯酒呛的，眼里居然饱含着热泪。大哥动情地握住我的手。
“小兄弟，你大哥我的命苦啊！”
然后就说起了他的感情故事。原来大哥之前过得很不容易，出身于偏远的乡村，没有接受过什么正式的文化教育，年纪很小就开始出来闯江湖了。刚进入到城市里的时候，大哥看什么东西都觉得新奇，同时也什么都买不起，于是就走街串巷地到处敲门问店家要不要招小工。由于当时他的年纪太小又没有一技之长，就吃了很多的闭门羹。后来他连饭都吃不起了，只能去垃圾桶里捡垃圾。
有一天晚上，当大哥像往常一样蹲守在麦当劳的后门，想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过期的食材要扔，自己好去捡点好吃的时候。麦当劳餐厅的经理发现了他。好心的经理认出了这个老是在晚上搜查他家垃圾桶的男孩，就赶紧叫住了他，把他带到店里去吃饭。
大哥对经理充满了感激，自发地在店里打扫想要报恩。经理看到大哥这么知恩图报，也想帮人帮到底，由于自己的店里不能聘用未成年人打工。他就找了关系，把大哥安排进了一家私人的串串店里打下手。因为大哥不能以正式打工的名义出现，串串店的老板就对外宣称大哥是亲戚家的孩子来社会实践，每个月给他发1000元的生活费。由于老板给大哥提供了吃住，也算是帮助他在城市里落了脚。
就这样大哥在串串店里稳定地待到了成年。他很节俭，几乎不怎么花钱，而且非常地好学，待人也热情有礼貌。久而久之，店里的员工都很喜欢他。一个光棍儿老厨师还私下里教会了他自己的独门锅底配方，透露了如何用最自然的食材，把锅底做得鲜香麻辣的绝招。这个锅底也成为了大哥日后自己开店的招牌。
生意不忙的时候，大哥会去后厨帮忙洗用来穿串串的签子。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认识了来串串店兼职的卫校学生小薇。小薇是个家境贫寒的女孩儿，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她本来以前的学习成绩不错，但是中考的时候由于痛经导致她注意力分散，不小心填错了答题卡，最终就没有考上心仪的高中。而一向重男轻女的小薇父母不肯再让她复读，坚持要她赶紧工作赚钱供弟弟读书，最后就逼着她去读了卫校。一是想让她毕业后能当上护士有个稳定的工作，二是她的父母觉得护士对家里很有用，以后亲朋好友有个头疼脑热都不用再去医院花钱。而且听说“铁饭碗”还有利于嫁人，可以早点找到女婿收彩礼。讽刺的是：小薇的弟弟之后高考连续复读了三年，家里人一句怨言都没有说，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总之贫穷的小薇和贫穷的大哥就这么相遇了。由于家庭情况在某种程度上相似，他们很快就聊得很投机，最终产生了情愫。由于没有钱，两个人连公园都很少去。毕竟公园虽然不需要买门票，但是离他们有些远，舍不得花钱坐公交车。于是他们把谈恋爱和工作高度结合了起来，就在洗串串签子的时候聊天。谁都不会想到：在一家普通串串店的水池旁，有两个年轻人朴素地相爱了。
作为男女相爱的重要一环，他们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关系，还没有做保护措施。毕竟小薇当时认定了要跟大哥结婚，如果怀孕生孩子也未尝不可。大哥起初也是这么想的，还因此很积极地工作了一段时间。但是后来发现人心会变，恋人的床第耳语更是不能作数。不久后小薇有了新的追求者，听说条件比大哥好很多。虽然小薇多次向大哥保证了不会接受那个人的追求，但是大哥有朋友亲眼看到了小薇和那个追求者一起约会，还进入了酒店。
于是在职工宿舍里痛哭并酗酒了一整天后，第二天宿醉未醒的大哥就去向老板告辞，然后搬离了这个充满回忆的串串店。他删除了小薇的qq号码,也拉黑了小薇的电话，想要从此相忘于江湖。
“自从知道她背叛我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就死了。那么美好的感情，终究还是败给了金钱。不过也要谢谢她，如果不是她伤害我那么深，我也不会意识到钱的重要性，从此拼了命地工作，想要出人头地。虽然现在我的生意不太好，但是也比我之前的生活强太多了。”
大哥边说边环视着他的小店，边看眼泪边流到了杯子里。我给大哥递了张纸，然后陪他干了一杯，再斟满。
“哥，你之后还见过她吗？”
“没有。但是她后来用别人的电话打给了我一次。我一看是陌生号码就接了，却没想到是她。”
“她是想跟你复合吗？”
“也算是吧。她说她怀了我的娃，刚刚生下来了，问我还要不要。”
娃！婴儿！出生了！大哥肩头的气体！我感觉我马上就要接触到有关婴灵的真相了，激动地快要颤抖。我赶紧又跟大哥干了一杯，再倒满。
“大哥，那孩子现在在哪儿啊？”
“不知道！我没要。”
“什么？”
大哥放下酒杯叹气。
“哎，别人生的孩子，我要过来干嘛啊？”
“可她说那孩子是你的啊”
“那只是她说！我看八成就是那个追求者的，她都跟那人开了房了。”
“那天具体是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清楚。我那时候正在进货，就听到她跟我说‘我刚刚生下来了你的孩子。我打过来就是想问你一句话：你要不要？’我当时忙得很，又气她怀了别人的娃还想让我接盘，就大吼着我不要，然后把她的电话给挂了。”
“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她从此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
完了，我听后心里拔凉拔凉的。看来这个婴灵八成就是大哥嫌弃的孩子。但是婴灵就算是有怨恨，为什么它不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却老是缠着大哥呢？难道它是对大哥当初拒绝抚养，从而害得自己丧命而怀恨在心？不对，它可是已经被生下来了啊，不能随便杀害，难道故意杀人！我不禁冒出了冷汗。那个小薇不会在被有钱的追求者甩了之后，嫌孩子是个累赘，真的把刚出生的亲生骨肉杀了吧！这简直是荒谬！
一瞬间有太多的疑点涌入到了我的脑海里。为了从大哥的嘴里套出更多的有用消息，我不断地跟他碰杯喝干再倒酒，却再也没问出什么我想知道的内容。
“兄弟”
“大哥”
“干杯！”
这就是那天喝到了后半场，我唯一记得的几句话。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