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与衣冠禽兽过招
我本想先休息几天再去档案室里侦查看看,但是一看到她们几个一筹莫展的样子,尤其是白小树绞尽脑汁想参透易学长说的话却无果,老是睡不着觉瞪眼儿盯着我那瘆人的样儿。我在惊恐之下也有了一丁点儿的良心不安。为了早点儿结束这被人盯着的日子,我决定加快行程,当晚就去校史馆查查有没有关于易学长的信息。
于是我又在三更半夜起床了,轻车熟路地跑到了一楼的寝室,一拧大门的门把手:嘿嘿,还是没修好。我蹑手蹑脚地溜进了寝室大厅,翻过阳台,bingo~我就这么轻车熟路地一路溜进了校史馆。
但是人一旦做什么事情特别顺,就会有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我今天就老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不,我人都到了档案室,才发现没带手电筒。我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于是估摸着易学长出事的时间,大概预测了下他的资料会放在哪个位置,就拿走了那一袋文件夹,然后找到了一个窗边,想借着皎洁的月光勉强读读材料。
可是谁能想到,那天晚上的月亮一点儿都不亮,还被给乌云遮住了。我正站在窗边愁眉不展,苦思冥想着如何获取光源。忽然,一团温和的亮光靠近了我,帮我照清了档案上的字迹。我下意识地说了句:
“谢谢啊。”
然后就突然扔掉文件捂住了嘴,眼泪差点儿就掉下来,我在心里大喊不妙:
“鬼啊!”
下一秒,我的脑海里就像有弹幕一样地闪过了一句话:
“捡起来。”
虽然没有任何声音,但我知道这句话不是我自己说的。
“现在装傻还来得及吗?”
我不由得开始想。没想到紧接着又有一句话映入了我的脑海:
“别害怕,我不是鬼。”
也许恐惧的尽头就是淡定,慌到一定程度我突然就又不慌了。大不了不就是一死吗?如果命运非要让我死在校史馆里,那也算是献身在了知识的海洋里,传出去不难听。那个东西好像是感应到了我的想法,居然笑了。
“我不会害你的,我们之前见过。”
“看”到这话,我就壮着胆子朝那团光瞧了瞧,居然是之前在路上见过的晨读的女生。
“美女!”
我惊讶地说。
“你怎么能美得发光呢?这不科学啊。”
那美女笑得更欢了,我的脑海中又闪进来了几行字:
“你所认知到的科学知识太有限了。我不是鬼,我只是某种意识的投影,不是真实存在的个体。不信你摸摸看?”
我壮着胆子向美女伸出了不咸的手,果然穿透了她,没有任何的感觉。美女继续说:
“因为我们有缘,你才能看到我。你赶紧打开文件看看吧,我是来帮助你的。”
虽然我还是有一肚子的疑问,不明白这美女到底想干嘛。但是眼下的时间有限,还是要先完成任务要紧。只要这位大妹子待在一边儿不害人就行了。为了显得我也是见过世面的,我故作镇定地打开了档案袋里的资料,还臭不要脸地凑着美女阅读,毕竟她光线充足不伤害眼睛嘛。
我翻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一小篇关于记载易学长事情的资料。资料上大多说的都是有关易学长家庭的基本信息和他在在校期间的学习情况,除了盖棺定论了易学长是死于“因论文质量不过关,被导师屡次打回重写,而面临着无法毕业的巨大心理压力,最终承受不住而跳楼”外,其余的资料都没什么参考性。
但是在文件袋里附上的相关报纸的报道中,记者曾经提到过一嘴,说易学长有个女朋友,答应了要接受本报的专访,但遗憾的是她在前往访问的途中出了意外,使得无法接受访问。而那个女孩叫黄小花。
“小花xiao fa?”
哎呀妈呀!我怎么能忘了易学长是两广人士呢?他是有口音的啊!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搞笑极了,居然因为这么小件事儿被为难了好几天。不过白小树她们也没好到哪儿去,连老乡的意思都没听出来,就更不能赖我了嘛。想到这儿我就又自信了起来,但是还没自信过三秒,翻完所有的相关资料我就傻了。上面说黄小花在男友跳楼后出了车祸,后来昏迷不醒变成了植物人,多亏了我们学校看在是校内同学的份上,愿意让医院免费救治才能苟延残喘。再仔细看看黄小花的照片,越看越眼熟:这不就是眼前这位冷白皮的美女吗?
“黄小花?”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现在还在医院?”
她像是第一次听说了这个名字似的,不断地喃喃着“黄小花”。这一对情侣真可怜,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好在美女念了几遍后,仿佛记忆也随着名字被找了回来,然后她就渐渐消失了。消失前,她突然抬起头看向我,我脑海中瞬间像打弹幕一样闪过了一行字:
“朱华。”
这姓朱的又是谁?找完小花找朱华,这事儿不会哗哗地没完了吧。我有些无语,但是仔细想想这个名字好像有一点儿耳熟啊。我一边苦思冥想一边钻出了校史馆。
“朱华、朱华、虾滑,鱼滑”
不知怎的我就念叨上了吃的,还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大湖边上。看着平静的大湖,突然有一点灵感瞬间击中了我的大脑:这事儿跟晋曲辛有关!
没错!就在之前我和沙乐跟着晋曲辛团队去医学院大楼测量身体数据的那天,我听到过他们团队里的学生在叫晋曲辛的副手“朱老师”或者“朱副主任”。而且晋曲辛也曾经叫过那个人的全名。
确定了,朱华就是晋曲辛的副手,医院科室里的副主任!线索很明确,可是我却打了退堂鼓,毕竟我是真的不想再跟晋曲辛那种人有任何的牵扯了。但是白小树和她的乡亲们还在期待着呢。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叹了口气,真是进退两难。没想到一听到我的叹息声,河童居然从湖里探出了头,几秒钟后还扔给了我一条小鱼,仿佛想安慰一下我。
“谢谢。”
我感谢了河童。
“但我不爱吃生的。”
说完我又把小鱼给它扔了回去。这世事真难料啊,没想到我轻轻地叹一口气,就会有一条鱼遭到无妄之灾。我刚转身准备坐回湖边的椅子上,脑袋却突然被什么东西击中,用手摸了一把还有股腥臭味!河童居然又把鱼扔了回来!还打湿了我的发型。我不免开始有点儿火气了。
“你别扔了,我不吃,生的东西有细菌!”
我捡起小鱼,卯足劲儿原地助跑转了个圈,想着这回能把鱼扔远点儿。可没想到鱼太滑,我转到一半的时候鱼竟然脱手了。只见小鱼从我的手里飞出去后,还打中了一个人。
“哎哟!”
只见那人一声惊呼,是个男人的声音。我定睛一看:虽然看不清楚面孔,但从那五短的身材,突出的肚腩和地中海发型来看还是排除不了几个人。这些简直是无效信息。
“什么玩意儿啊这是?”
听到这句话,我立即就确认了:他就是朱华!“什么玩意儿啊这是?”就是他的口头禅。因为之前我有听过医学生们吐槽过朱华的各种事迹,为了避免被小肚鸡肠的他打击报复,我立刻蹲下身躲在了灌木丛后头。只见朱华提着一袋子东西,被小鱼击中后手一松都洒了。他赶紧收拾好东西,提着就跑,像是在赶什么约会一样。
“天亮之前的交易都有鬼!”
这句话虽然不是鲁迅说的是我说的,但是我坚信总会有几分道理。我在朱华走后溜到他刚刚停留的地方查看,在砖头缝里发现了一粒散落的白色药丸。
朱华拿的是药?是要给谁送去吗?可是这么早的时候,除非是要紧急救人,否则肯定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吧!但救人是件光明正大的事儿,按理说应该打120,也不应该这么鬼鬼祟祟的,我想想还是觉得不对劲,于是决定悄悄地上前去跟踪朱华。
别看朱华的两条腿虽然短,但是走起路来频率还真是快,一般人追不上他。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追得气都快断了才看到他终于停了下来。只见他走出了校门,去了医院!但是他走的不是医院的正门,怪不得我一开始还没认出来这是哪儿。看到他走进楼道后,再跟下去我怕会暴露我自己,于是就站在楼下向上看,监视哪个房间有异样。没过多久,五楼的一个房间开始有了动静。
只见那个房间里本来没有开灯,就只是有点儿仪器运行的时候发射出来的光线。朱华进去后,来到了仪器旁边,挡住了部分光线,在墙上形成了一些影子弄出了动静,于是就这么被我发现了。
我默默地数好了朱华进入的房间:是五楼从左边数的第二间。我走到一边躲好,看到朱华提着袋子贼眉鼠眼地出来了。然后他故意再从正门走进医院,跟门卫大爷打了个招呼,把药和一张单子递给了大爷,交待他帮自己把药寄出去,然后就大摇大摆地去了办公室。
确认朱华的身影消失之后,我急中生智,谎称是医学院的学生丢了东西,让门卫大爷帮我好好找找,然后趁他不注意,努力看清了朱华小纸条上的信息:是外地的一个药厂的地址。看完后,我就借故离开了医院。
再回到学校之后,我立刻上网查了下那个药厂,看着挺正规的,但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收朱华那么一大瓶三无药片。难道是朱华他们实验室要送过去样品?可是送药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而且为什么朱华要先去五楼的房间倒腾一番呢?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我决定找个机会去那个房间看看,然后再把信息整理出来,完整地跟沙乐她们解释。
于是我联系上了之前有过几面之缘的菲菲姐。她是晋曲辛带过的硕士生,早就毕业后到医院里工作了,我准备打着探班的名义去跟她打听一下。
菲菲姐虽然很忙,但还是愉快地接待了我,趁着午休的时间跟我一起吃饭唠嗑。在装模作样地关心了菲菲姐的近况后,我有意无意地开始把话题往朱华的身上引。没想到这一下子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瞬间就让文邹邹的菲菲姐打开了话匣子,连旁边吃饭的菲菲姐的同学都凑了过来,一起吐槽朱华有多卑鄙。直到这时候我这才明白了:原来朱华一直都背着晋曲辛,逼迫实验室的学生们给他制药,然后私自寄到药厂去卖钱。
“你可别小看这些药,很值钱的呢。”
“就是,朱华才干了三年,都已经在市里买房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声讨起了朱华。我又往上添了把火。
“你们怎么都不举报他啊?”
“没用的,晋主任重用他。我们如果贸然去告肯定会没什么结果,而且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没想到靠技术吃饭的医生,也要苦恼于人情世故,真是太不容易了。
听他们聊得差不多了,我就装作不经意地说:
“你们这家医院可真大啊,我刚才来的时候都绕晕了。绕着绕着我都走到后面那个有花园的楼那里去了”
“咦,你怎么跑那么远啊?那里很诡异的,总是有奇怪的动静。”
“就是的,那栋楼里大多住的都是长期昏迷的人,但有好几个护士都看到过夜里有人影闪动,挺惊悚的。”
“呸呸呸,别说这话了,被朱华听到他又要打我们的小报告说我们故意造谣了。”
休息时间到了,大家停止了吐槽,意犹未尽地回去上班了。我告别了菲菲姐,来到了朱华去过的那栋花园旁的大楼。那栋楼里的护士不多,平时也没有什么人进去,所以他们可能还没有结束午休。于是我找了个空子,从楼梯悄悄地溜了上去,然后小心翼翼地来到了五楼的那个房间门口。仅仅是从门上的窗口向里面望了一眼,我就傻了:
床上躺着的是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