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状元因丑行凶
在顺利解决了学姐的事情后，我和鲍丽的友谊突飞猛进，成为了相熟的朋友。很快主课考试都结束了，只剩下几门选修。我便找了个时间，把这些时日经历的事情都告诉了沙乐。
“好啊你！居然背着我经历了这么多好玩儿的事！太不够义气了。”
沙乐不满地嘟囔。
“你呀就知道玩儿，这种事情是有风险的。再说了，我也不想耽误你复习嘛。”
“就是有危险你才更应该跟我说啊。起码万一有什么事，也可以有人知会一下杨老师。再说了”
眼看沙乐要喋喋不休，我赶紧认怂。
“知道了，下次我一定跟你说。”
“你还敢有下次！”
说完沙乐又和我在学校里追逐打闹起来。我知道她是关心我，但是好朋友之间不好意思说些肉麻的话，有时候用打打闹闹的方式反而能令双方都比较安心。闹着闹着，我看到鲍丽拿着个网兜走了过来，我赶紧跑过去打招呼。
“鲍丽！”
“月半，好巧啊。”
“对了，我跟你介绍个新朋友——沙乐！”
我积极地给她俩做了引荐，她俩一动一静，我们三个互相取长补短，应该能玩儿得到一起，共同督促进步。果然，沙乐很快就跟鲍丽熟络了起来。在得知鲍丽现在要去学校的僻静处捕捉萤火虫做实验后，沙乐觉得马上就要天黑了，担心鲍丽的安全，便主动请缨担任护花使者。反正暂时也没什么事儿，我就跟着她们两个一起去了。
鲍丽带我们去的地方离宿舍楼大概要步行半个小时，虽然远了点儿，但是很美，有假山有小溪还有草坪，很适合情侣约会。我们在来的路上就看到过好几对。我们到达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暗下去，萤火虫出来的不是很多，于是我们三个就先一起坐在草坪上聊天。聊着聊着，不知道谁把话题拐到了一年前震惊本地的“状元因丑杀人事件”上，我便给她们讲述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从我查过的资料来看：那件案子的凶手是前年考进我们学校的，也就是说：他是大我们两届的学长。这里为了方便记忆，就叫他贾学长吧。
贾学长出生于西部某地区的县城，是家里的独子。他很小的时候，妈妈就跟着老乡去了外省打工，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从此却没有了音讯。所以贾学长是跟爸爸一起长大的。
但是如果说贾学长是跟爸爸长大的也不严谨，因为他爸爸是一个到处打零工做苦力的工人，自己没有文化也不懂怎么教育孩子，早早地就把儿子托付给了学校里的老师带。然后自己在省内的各个城市里漂泊，父子俩也很少见面。
虽然没有了爸爸妈妈的陪伴，但贾学长的童年跟其他留守儿童相比，也不算很悲惨。因为他的老师是个很善良的女人，把他看作自己的孩子一样，和亲生儿子一起同吃同睡，没有区别对待过他。可其他人的流言蜚语是堵不住的，贾学长长大一点后，就开始被其他小朋友欺负嘲笑，骂他是个“没有爹娘要的孩子”。
为了反击别人的欺负，贾学长决心做出些成绩，让别人高看他一眼。所以他读书非常刻苦，成绩一直在当地名列前茅。
学生时代相对比较简单：只要学习成绩好就能获得大多数老师和同学的喜欢。贾学长上了高中后，由于成绩非常优异，有了智力光环的加持，女同学看贾学长的时候也就像自动加了一层滤镜，看他越来越顺眼，逐渐地就有了不止一个女生对他表白。
那段时间的贾学长简直可以用春风得意来形容。他的自信心爆棚，活在大家的赞美里，越发地觉得自己是个才貌俱佳，不可多得的妙人儿，前途一片光明。然而这一切美好的幻想，都在他进入大学后破灭了。
毕竟大学，才是综合素质的照妖镜。
贾学长虽然是以当地高考状元的身份考进我们学校的，但是既然能考进同一所学校，大家的智力就没有什么根本性的差别。而且贾学长只是个市状元，像他这样情况的人学校里一抓就有一大把。于是在第一次考试后，贾学长就遭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暴击，他的成绩在班里：倒数第一。
而且在大一新生统一都要上的英语口语课上，他那蹩脚的带着乡音的口语，一开口就会惹来大家的哄笑。虽然大多数人笑的时候并没有恶意，只是单纯地觉得好笑，但是却严重地伤害了他的自尊心。
第二个对贾学长进行暴击的就是钱。
来到了大城市后，第一次走出家乡的贾学长才明白了物价有多贵。平心而论，学校因为有国家补贴，食堂的定价相较于校外的餐馆，价钱已经是非常便宜了。而且我们学校也不是在什么超一线城市，所以就算是校外的物价，对于很多人来讲也并不贵，都是可以接受的。
但是贾学长不同，他从小就吃住在小城市里的老师家，老师出于同情也没有主动跟他的父亲追讨过生活费，基本就是免费在帮他爸养儿子。后来贾学长上了高中，大多时候也是从老师的家里带饭。就算是偶尔要跟同学到校外去吃饭，小城市里的物价也不会贵到哪儿去，大家均摊一下也都可以承受。所以贾学长从小到大对钱一直没有切实的体会。
可进入大学之后一切都变了，课余生活一下子变得非常丰富。学生除了日常跟寝室或班里的其他同学进行社交，还要跟参加的社团里的学长学姐和同僚们打交道。学习成绩也不是唯一的评价指标，如果你有才艺，在各种比赛里获了奖，对于奖学金的评定会有很大的帮助。
然而打交道是需要成本的。小到三五好友的聚会，大到班级举行活动或者学院间举行联谊，与会者都需要出份子钱。由于囊中羞涩，在一开始的新鲜劲儿过去之后，贾学长看了看卡里所剩不多的助学金，就渐渐退出了所有活动。
贾学长曾经也想过要去做兼职赚钱，毕竟他身边有很多同学也是这么做的。但是他一身土气的装扮和蹩脚的口语很难找到客户。再加上他是那种肚里有货但吐不出来，只有笔头能力，而现场沟通能力比较欠缺的人，所以就算是好不容易找到了客户，也不会有进一步的合作。
于是要成绩没成绩，想赚钱却赚不到的贾学长颓废了。他开始逃课，拒绝交流，整天躲在宿舍里打游戏。
在游戏的世界里，贾学长喜欢上了一个同城的女生，两人在线上说尽了甜言蜜语，陷入了热恋。都说恋爱容易让人冲动，这不热乎劲儿一上头，贾学长就脑子发懵地想跟人家见面了。
具体的网友见面过程除了当事人外没有人了解，总之见面后的结果就是贾学长受了不小的打击。从此以后他就养成了一个怪习惯：看整容医院的广告。他在网上疯狂搜索着整容医院的信息，还老在校医院的皮肤科外面徘徊。毕竟学生在学校自己的医院里看病，能报销的比例很高。
然而医院是用来给人看病的，不提供吹毛求疵的服务。所以在贾学长的多翻纠缠后，校医院还是拒绝了他要整容的要求。虽然整容不是皮肤科医生的业务，但医生还是花费时间对他好言相劝，说他真的不丑，建议不要随意改动脸部的构造，以免留下后遗症。
但当时的贾学长对整容已经执着到了疯魔的地步，认定了自己长得丑陋不堪，不整容就没法见人，天天去校医院纠缠医生。万般无奈之下，医生只好联系了贾学长他们学院的辅导员，把他带走开导。
辅导员在规劝无效之后，就给贾学长预约了心理咨询室的辅导。但是贾学长没有去。而且就在约定进行心理辅导的当天，贾学长突然一反常态地买了一大堆零食，大方地拿给宿舍里的同学们分。对于贾学长前后180度的变化，舍友们都感到很惊讶，忍不住问他是不是发了什么横财。对于舍友们的疑问，贾学长笑而不语，打哈哈带过。于是大家都理所当然地以为是心理老师能力强，让贾学长变回“正常”了。
在跟舍友们聊过天后，贾学长突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些感谢舍友们包容之类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到了黄昏的时候，贾学长悄悄地从自己的衣柜里拿出了一把砍刀，揣在上衣里，想要出去屠杀。
贾学长首选的行凶地点是学校内的商业街。那时正是下午下课的时候，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贾学长想要杀死很多人，以发泄心中的怨气。然而当他真正地走到街上，看到来来往往的人群时，他突然怂了。他暗暗地攥紧了砍刀，但不敢对那些身材高大的男生下手，也不敢贸然面对三五成群的女生。于是他在街上来来回回地走了二十多圈，始终不敢下手。最后他转念一想，就来到了我和沙乐鲍丽现在所在的地方，也就是情侣们谈恋爱的草坪。
当那天的贾学长走到草坪这边后，天已经完全黑了，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发出微弱的光。那天晚上的人不多，只有两对小情侣：一对坐在小溪边，一对坐在假山下，互相之间大概相隔有二十米的距离。贾学长看了下地形：小溪挨着大路，逃跑比较方便。假山离路比较远，想回宿舍就一定会经过小溪，而且由于视线遮挡，接受信息比较慢。
于是他选择了先向坐在草坪上的情侣下手。
当贾学长跑到第一对小情侣面前的时候，他们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只是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突然奔向他们的陌生男子。然而当贾学长掏出砍刀的时候，那个男生反应过来了！他用胳膊挡下了贾学长砍向自己的第一刀，然后就飞奔着离去，留下了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女友。
一刀、两刀、三刀……
可怜那个如花似玉的女孩，死在了含苞待放的年纪。
贾学长砍杀的动静引起了假山后面情侣的注意。眼看自己的女友被吓得腿脚发麻一时间跑不了，那个男生突然爆发出了勇气，捡起一块石头就跟举着屠刀的贾学长搏斗了起来！虽然男生身中数刀，但身材矮小的贾学长也挨了好几拳，被打得直晃悠。女孩反应过来后，立即尖叫着朝大路跑去，呼唤保安帮助男友。保安很快就赶到，众人合力制服了贾学长，随后把他扭送给了警察。
短短十分钟内，连砍两对情侣，造成一死三伤。贾学长的事情立刻轰动了全校。
当他的辅导员火急火燎地给他爸打电话的时候，辅导员一开始还怕亲属接受不了，没有说明具体的事件，只是让人家赶紧赶来学校。而贾学长的父亲却因为嫌一百多块的火车票太贵，再三推脱。万般无奈下，辅导员只能直言：
“你儿子杀人了！”
贾爸爸连夜跟人借钱，终于在天亮时找到了辅导员老师。
后来经过警方调查，贾学长当天行凶的原因，就是因为觉得自己长得太丑，又没有条件整容，所以想杀死长得好看且有对象的人来报复社会，以宣泄心理的不平衡。平心而论，由于当地的媒体报道过，我周围的很多同学都看过贾学长的照片。那是他刚入学时候拍的证件照，不丑，还洋溢着青春的朝气。但由于他对于容貌的偏执，导致心理也发生了扭曲，心情浮现在表情上，到了后来人就显得阴郁狰狞，使得别人不敢靠近了。
在法庭上，枉死女生的母亲哭得几次都昏厥了过去。那个女孩是我们学校艺术学院的学生，是家里的独生女，从小就漂亮开朗，多才多艺，被视为掌上明珠。虽然从小到大追她的人很多，但是她很听家长的话，没有早恋。直到到了大学后，才第一次谈恋爱，选了同班的一位男同学当男朋友。哪知道第一次谈恋爱就枉送了性命。庭审时，女孩家里人的态度非常坚决：拒绝赔偿，要求严惩凶手！
这个案子的情节清晰，人证物证齐全，证据链完整，所以很顺利地就结案了。司法执行的速度也很快：在贾学长上诉失败后，在我们入学的前一个月，他就已经被执行了枪决。据说在贾学长去世后，他的辅导员去送了他的父亲回家。到了之后才发现“家徒四壁”不是个形容词：贾学长家里真的什么都没有！贾学长的父亲可能一是觉得丢脸，二是确实出不起丧葬费，就草草在后山挖了个坑把儿子的骨灰埋了。然后他再次出去到外地打工，从此了无音讯。
听完这个故事后，沙乐和鲍丽都感觉很唏嘘，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坊间的吃瓜群众都调侃这个故事里的男生过于重视外貌，当时的新闻也常用“丑”来做标题吸引眼球。但如果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都看下来，贾学长的“丑”不过是最表面的原因。
“好了，咱们换个轻松点儿的话题吧。”
鲍丽提议。
“好呀！”
沙乐突然一伸手，
“你们看……萤火虫！”
萤火虫大部队终于出来了！鲍丽赶紧拿起小网兜，一只只地捉住。但是她不想伤害萤火虫的性命，只是记录了她写报告需要的各种信息，然后就把萤火虫都放走了。在鲍丽写字的时候，我就和沙乐在旁边帮她打着手机照明。当鲍丽捕捉萤火虫的时候，我们就在她旁边拍照，玩儿得非常愉快。没过多久，鲍丽就完成了她的任务。之后我们准备打道回府，但刚走了没几步，沙乐突然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女生说：
“月半你看，那人长得多像小美啊。”
我定睛一看：
“像你个头，那就是小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