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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千重机画鼓角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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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蹄踏上了吊桥,桥下的流水在烟笼雾罩之下看不真切,我一想到前日的那场厮杀,总觉得这护城河好似沙僧的流沙河,河底堆满了骷髅。

    前方隐隐看见朔荇的军旗在风中猎猎,哨兵惊觉,一声号角划破天际。

    我紧盯那杆大旗,其上缠绕着荇草的狼头表情凶残,像是在吞风餐月。旗下守着两个士兵,我打了个手势,身后两骑轻骑冲出,长矛直挑二人咽喉。

    我早早戴面巾掩了口鼻,也不去看他们拼杀,取出火折子往刀口一燎,催马赶到近前,飞身而起,拧腰抡刀,往那旗杆上一劈!

    那木杆上也不知涂了什么,倒是防火。我先前也说自己本就不是“有力之士”,这全力一劈,倒把长刀嵌在木头柱中。

    这种情况我早就料到,因此并不慌忙。我旋转身体,足在木杆上一蹬,一掌拍向刀柄,将刀震飞出去,接着双足借力一踏,追着刀也飞扑出去。

    我那马儿性灵,颠颠地来接我,我抓住刀柄顺势跨坐上马。

    此时,朔荇兵卒赶到,祝长舟他们厮杀作一团。

    昨日,祝长舟得知我受不了战场血气,也曾问我是否要把我的任务交与旁人。我想着昨日到晚上的时候,已经适应得差不多了,或许没什么大事,就没有答应。

    哪想到今日血飙三尺的画面就在眼前,刀磕在骨头上令人牙酸的声音、生血的味道都冲得我手脚发软。

    我咬牙不去听、不去看、不去闻、不去想,再去劈那旗杆——

    朔荇增援已到,旗杆下也有人护卫,我想要故技重施,飞身去劈上次的断口,士兵长矛一戳,就将我逼退了。

    果真是“一寸长,一寸强”。我带的那队轻骑都被缠住,我狠狠心去劈守旗士兵的长矛,他调转矛尖,始终直指我的咽喉。

    我不想伤人性命,对方却是招招致命,打得我束手束脚。我想寻找时机将他打晕,但另一个守旗士兵和他配合得当,我无从下手。

    眼见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越来越心急,正在心中挣扎,又有一骑分开人群冲过来,我听得风声恰是冲我来的!

    我暗道“不好”,借一刀震在长矛上的力勒马后退几步,侧身去防来人。

    此时薄雾被血气驱散,我在尘土之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来的人是义父!

    他穿着朔荇的皮甲,胸前挂着狼牙,额上系着明珠,手持一种名叫荇钩的武器——似钩非钩,似槊非槊,似铲非铲,是朔荇祖先冻湖捕鱼时发明的。

    我与他撞上视线,他鹰视狼顾的一眼便锁在我的面上,催马一路杀将过来。

    受旗的士兵似乎接到的命令是以旗为重,因此我不去攻击他,他却也没有主动来战我。这对我来说是件好事。

    眼见义父就要杀到跟前,一骑马斜地里冲出护在我的身前——是阿五。

    我见义父双眉一蹙,压下荇钩,钩尖冲前,冲势不减,就知他没打算饶过阿五性命。

    我目眦欲裂,冲阿五大吼:“退后!”

    阿五高声抗命:“卑职不能!”

    我急得一脚去踢她的马腹,马儿也披了软甲,倒踢得我脚尖发疼,但确实奏效,我趁她勒马的一瞬,横刀向义父迎去——

    义父双眸写满了“不赞同”,把钩微微一侧,避开了我的头颅,直接从我耳旁刺过去,耳畔“嗡”得一声震响,仿若那一刺将左耳边的空气都抽成真空,只余右耳还是喊杀声震天。刀杆和钩杆在马作用下冲击在一处,震得我虎口一麻,险些握不住刀柄。

    我见阿五又被朔荇士兵缠上,她边战边往我这般靠过来,我连忙道:“阿五不必来,此人交给我!”

    义父抽钩再刺,我急忙回刀应对,发现他虽然看起来招招带风,实际上荇钩在近我身时就收了力。

    如此三五合,我发现他的招式越来越熟悉,我看他的起手动作,就知道他要往哪攻,也知道该用什么招数应对。我分出一缕心神去想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才发觉这是被祝长舟夸过的原身的“很规矩”的刀法。

    用荇钩使刀法,怪不得有些违和。

    当时祝长舟还问我师从何人,我只说不记得了,现在想来,或许是义父所授也未可知。

    义父喂招般和我又战了几个回合,表现出越来越着急的样子,突然一改攻势,疾风骤雨般冲我勾劈,那劲头比王槐使的王家十三枪要快得多,也厉得多,我一时无从应对,只能用刀护住要害。

    便是这样也挨了几下,我渐渐有些狼狈,露了破绽,被义父一钩打在右手背上,似乎是打中了什么穴位,立时从手背麻到小臂,握刀的手指也随之松开来。义父一击得中,拧钩又去击打刀柄,他这一串动作又快又狠,我还没反应过来,长刀便从我的左手中飞脱了出去。

    我心中“咯噔”一下,也不管把后背暴露于人,使上竹枝身法就要去追在半空中旋转着呈抛物线状的大刀。

    我身体的反应比脑子快,等我握住刀柄时,才觉得不太对劲——刀恰恰插在旗杆上我第一刀砍出的半截刀口中,甚至还因那一抛之力深入了几分。

    我大喜过望,手上加力,直接将旗杆锯开!

    一切在电光火石之间,我这个当事人都险些没反应过来,更不用说守旗的士兵了。因此,待他们举矛来刺我时,我已然一个鹞子翻身,又落回马背上。

    义父脸上一瞬间掠过三分惊讶、三分懊恼、三分怒火和一分杀气,堪比饼状图的演技秀了我一脸——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旗杆在我的余光里,如同电影中的慢动作一样倒下,身旁的一个成朝将士大吼:“朔荇旗倒,天不予寿!”

    接着,这句话以我为中心蔓延开来,越来越多的成朝士兵在齐声高吼:“朔荇旗倒,天不予寿!”

    木杆终于落下,发出一声轰响,尘土飞溅起来,狼头萎顿在地。朔风阵阵,呐喊声迎风而去,像是要荡平草原,冲破云霄,震得我心潮澎湃。

    士兵们用成朝话喊一遍,还要用朔荇话喊一遍,多损呐。

    说来也是我的幸运,成朝话和我那个时空的普通话没有太大差别,否则就我这种没有原主记忆的魂穿,碰上什么上古话、中古话或是这个时空自己的话,那就只能装聋作哑了。

    而朔荇话我确实听不懂,我对古语没有太多了解,也不晓得我那个时空有没有相似的话。成朝士兵其实也大多不会朔荇话,是昨天祝长舟在全军发了“朔荇旗倒,天不予寿”这句话的朔荇语音译的条子,让每个人都死记硬背得滚瓜烂熟,因此今日阵上一听,每个人的发音都好像不尽相同,宛如唱歌一般。

    想到祝长舟,我一边抵挡义父的“恼羞成怒”,一边偷眼去找祝长舟的身影。

    出城时,她离我不过三五步,但现在被人群冲散,离我倒有两三丈远。隔着人头,我只能隐隐约约看见那骑白马,她的红袍红缨倒是扎眼,一身银甲反着刀戈的光。

    她正和周永英二人合围赛图,赛图使的也是荇钩,比起义父的动作更加大开大合,义父大约是不想伤我,没怎么用“钩”这个功能,而赛图却不必顾忌,一钩从祝长舟耳旁刺过去,又顺势一回拉,想要钩住祝长舟的后颈!

    我心下一紧,眼睛瞪着那钩一错也不错,祝长舟先前劈出的一刀落空,回护不及,眼见就要被钩住,一杆戟倏忽挡住赛图的钩,我松了一口气,顺着戟杆看去——是周永英。

    虽然心喜祝长舟没事,但看到周永英护她,我心下还是有些闷闷的。

    我这一看不要紧,手上的动作便缓滞了,被义父告诫性地在大臂上一抽,才回过神来。

    义父顺着我的视线去看,借着四周杀声的掩护,低声道:“你在看谁?”

    我就好似被家长抓住早恋的孩子,没来由一阵脸红:“没有。”

    “没有?”义父狐疑道,又往我刚刚看的方向微微侧头。

    我哪里能忍着不随他看去,恰逢此时,祝长舟不知怎得也略微转头看过来。她那一眼看得我心神一荡,却见她好似见了鬼一般脸色突变,隔着这许多距离,我都能感觉她身形一僵。

    义父已转回头,在我马头上一抽:“专心!”

    马受惊一缩,我也低声道:“你抽我,别抽它。”

    义父:“……”

    我顾不了这许多,急急忙忙又去看祝长舟的情况,正好看到祝长舟一口鲜血喷在胸口!

    我脑中“轰”得一声,心脏骤紧,一时失声,连挨了两下义父的荇钩都顾不上——难道是她因为刚刚看我,捱了打?

    义父语气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在看祝长舟?”

    我慌了神,胡乱道:“我我我要去帮她。”

    “你添什么乱!”义父低声训斥,“我留你在她身边是要你利用她、驯服她、最后杀了她的!你瞧瞧你这是作甚!”

    我闻言如冷水当头浇:“什么?”

    义父冷声道:“怎么?难道你当真与她情同姊妹了?”

    我说不出话,握刀的手开始微微发抖,努力忽视的周遭血腥气也趁虚而入,挤压得我口鼻塞堵,喉咙奇痒难当,“哇”得一声吐了出来。

    我低头一看,为了在白雾中隐蔽,我戴的是白面巾,此时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我原以为我只是像昨日一般呕些酸水,这一口血吐出来,自己也是一怔。

    义父见状也是一惊,借打斗的功夫,手指在我的脉搏一拂,脸色立时冷下来:“阴虚劳伤,自我走后,你可是把这身体养得很好啊。”

    他说了这一句还不解气,尤讽刺道:“她吐一口,你也吐一口,真真是仗义得很!”

    口中虽这样说,他还是放缓了进攻的力道。我与义父你来我往不知装模做样了多久,东方才隐隐有马蹄声传来——周元帅的援兵来迟了。

    赛图见状一钩扫退祝长舟和周永英,大喝一声,举钩在空中飞快地挥舞了几下。

    义父瞧见了,飞快地低声对我讲:“赛图变阵了,我要去守阵眼,你自己小心。”

    我微微点了点头,他便如同赛图一般横扫一钩,我从善如流地勒马一退,义父便冲了出去。我象征性地追了几步,被一个朔荇人拦住,只好与他斗起来。

    此人的功夫在我之下,我也不急于结束战斗,一边吊着他,一边寻机往祝长舟身边靠。两三丈的距离渐渐变成了一丈,我能看见她胸前的血迹已经半干,在银甲上被映得触目惊心。

    身边的朔荇人都在走位,想来真的是在变阵。我见缝插针,终于挤到祝长舟身侧,便不再恋战,手腕一转,用刀背往和我缠斗的那个朔荇士兵颈侧一敲,便把他敲晕过去。

    我找准时机,加入对战赛图的战团,一霎时脑海中冒出一个词——三英战吕布,我赶紧在脑中“呸呸呸”,谁要跟周永英是三英。

    我使的是祝家刀法,正好能和祝长舟相配合。祝长舟也发现了这一妙处,道:“世叔且退!”

    周永英不甘心:“我……”

    他话刚开头,祝长舟便厉声道:“周永英!本帅命你退!”

    按理说,祝长舟是小辈,不该直呼长辈的名字,但军中事不能一概而论,便是周永英也不能参她目无尊长。

    周永英一退,我立时道:“朔荇人变阵了。”

    “是,”祝长舟一招“龙困浅滩”去劈赛图胯|下战马,“似是溯洄阵。”

    我配合她使一招“鱼跃龙门”,去打赛图上路,赛图果然难缠,长钩一倒,钩尖正对我马儿的眼睛,钩柄拦住我的长刀,而他同时手肘在马颈上一磕,马儿立时转了方向,祝长舟那一刀劈在马铠上。

    我急急勒马避过钩尖那一击,只听赛图笑了一声,我暗道不好——露怯了。

    祝长舟变双手刀为单手刀,左手一拽脖子上的挂绳,拽出一支哨子,她含在口中颇有规律地“呜呜”吹了几声,我便发觉身边的成朝人也在走动,想来祝长舟也号令变阵了。不远处也有人吹哨,一人吹完,再远处又有一人吹,如此便将号令传递了出去。

    祝长舟吹完,把哨子一吐,看了我一眼,口中道:“海不扬波。”

    这也是祝家刀法中的一招,我闻声而动,又听她说:“你受伤了?”

    我不想多说,只道:“无碍。”

    “闻血气可还难受?”

    “还好。”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紧张和刻意回避,也不再言语,只偶尔说说刀法招式,引我往南退。

    我心乱如麻,赛图又专挑我这个软柿子捏,搞得我没有心思去细思义父要我杀祝长舟的话。

    诚然,祝长舟无辜得很,我不该因此冷待她。但我隐隐担心,若是我表现得十分关心祝长舟,义父会派别的人来进行我未竟的事情。

    我身上不舒服,脑中也乱得很,一时不知该怎样面对祝长舟,便让她觉察出尴尬来了。

    我有些愧意,但不知怎讲。又觉自己给祝长舟拖了后腿,只道:“换周永英替我罢。”

    祝长舟道:“不必。”

    镜湖城城墙上有人吹了几声角,是祝长舟留在城墙的军师团。想来我这个参军也算军师中的一员,但祝长舟知道我对兵法是七窍只通六窍——一窍不通,并不把我当军师使。

    祝长舟“闻弦歌而知雅意”,号角歇了后,也吹了几声哨,低声对我说:“收兵了,不要引他了,我们往南退。”

    果然,她话音一落,金鸣声响,成朝士兵如潮水般冲退出阵。

    赛图如狼嚎般用肉嗓“呜呜”喊了几声,朔荇人追咬上来,又是一阵厮杀。

    我与祝长舟且战且退,退至护城河边,箭楼上弓如满月,一待等大军退至桥上,便放箭掩护。

    赛图也知一举攻不下镜湖城,追到岸边便也收兵了。

    我提着的一口气可算吐了出来,掉转马头,跟在祝长舟身后往城门走。

    祝长舟放慢马等了等我:“可有不适?”

    我笑了笑:“真的还好。”

    她便点了点头,问道:“今日与你缠斗许久之人,你可认识与他?”

    我心下一凉,这是什么意思呢?怀疑我与朔荇人暗通款曲?不过往好处想想,她知我缠斗“许久”,又知我在装模做样,岂不证明她时时关注我?

    我心中自嘲,口中老老实实为自己洗清嫌疑:“他是我义父,但元帅放心,义父身在朔荇心在成。”

    话一出口,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那天我火烧粮草时,在朔荇营中,义父拿西边地道口的事情点我,我当时还想,或许祝长舟也知道义父是内应,所以放心我们从西边去。如今看来,她似乎是不知情的?

    我都准备好了怎样应对祝长舟的说辞,祝长舟却没再问下去。

    日头升起来了,透过云层洒下的些许金辉在祝长舟沾满血污的银甲上镶了个边,空中浮尘影影绰绰,让我辨不清她的表情。

    她似乎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对我道:“浚之,你我今夜成亲罢。”

    这一句话忒突然,我手下一紧,勒马停驻。她的眼神太过复杂,我看不懂,我只能看出,她这个谋划,或许很久以前就在心里酝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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