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永恒梦魇（二十三）
机甲模拟第十一届星海杯大赛于2738年8月1日开始报名，8月31日截止，9月1日正式开赛。
赶巧，今天是8月31日，由纪想也不想就给自己报了名。虽然还没有正式开始玩这个游戏，但是她本来就不求有什么好成绩，只是想试试看和别人驾驶的机甲打斗起来感觉是什么样的。
而在实际控制了模拟机甲之后，由纪有些惊讶，游戏里的机甲真实性很高。
大概玩了一个小时之后，坐在驾驶舱里的由纪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如果不是在现实中控制过机甲，她大概会被打击得够呛。
完全忽视了顶部一直在循环的“此游戏所用机甲无限贴近现实，请谨慎操作”的话语，由纪实验着驾驶了五台自己拆得非常熟悉的机甲，总共用时两小时，然后被杜烟叫起来吃午饭。
乖乖下线的由纪从游戏舱内坐起来之后，愣了愣神，像是无法一下子从激烈的战斗中脱离。
一直注意着由纪那边动静的身老见怪不怪，杜烟却是头一次见这么懵懂可爱的由纪，不免停下离开的脚步，站在门口，安静地看着对方，跟着一起发呆。
等由纪回过神，扭头看见的就是盯着自己发呆的杜烟，不免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喊一声杜烟的名字。
杜烟条件反射地调整姿势准备战斗，调到一半，意识到现在是安全的，也没有什么事需要她做，身体一僵，尴尬中泛起羞涩。
“中午吃什么？”由纪适时问。
杜烟来了之后，由纪的午饭就从身老制作变成了杜烟出品，两种饭菜的味道相差不大，起码由纪尝不出来多少不同。
杜烟答：“青椒炒肉，紫菜鸡蛋汤。”
由纪追问：“有小虾米吗？”
杜烟点头道：“有，还有鱼丸。”
“好耶！”欢呼一声，由纪立刻跑去餐厅，准备洗手吃饭。
吃完饭，将一下午的时间都花在机甲模拟上，由纪开始习惯在游戏舱里操控机甲的感觉，也慢慢分辨出模拟机甲和现实机甲间的不同在哪里。
游戏舱将整个人都包裹进去，用玩家的脑电波控制游戏内容，大脑反应的速度很快，且不需要作用到实体上，相较于在现实中控制机甲，在游戏里会更加方便快捷一些。
游戏说自己在贴近现实，希望能够做到像是在现实中控制机甲，最大的问题也在这里，正是因为太像现实中的机甲，又不能将现实中机甲运转的损耗与时间完全复刻，才会越来越不像是现实。
作为游戏来说，机甲模拟的技术已经趋近完美，但是非要和现实作比较，反倒显得现实有一些落后。
入夜，等由纪打着哈欠从游戏舱出来，杜烟已经睡了。
因为一时上头而拒绝了晚饭的由纪摸着肚子走进厨房，在身老的指挥下把专门留的饭菜热了热，一边慢悠悠吃饭，一边回想游戏里的机甲。
身老问：“要出训练计划吗？”
“机甲模拟？”
“嗯，你不是报名比赛了？”
再次为身老有些冲又莫名淡漠的语气感到不悦，由纪皱了皱眉，没有说话，有些疑惑身老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这么大的变化。
身老同样静默，似乎是因为察觉到了什么，才会在没必要的地方闹脾气，以此彰显并试探自己在由纪心中的重要性。
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么想着，由纪开始考虑怎么把身老从自己的生活中剥离出去。这不容易，因为身老已经渗入她生命中的每一部分，离开智能生命和离开人不一样，不是有离开这个动作就能离开。
叹口气，觉得麻烦的由纪转头又开始思考把身老留在身边的可能性，毕竟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没有身老她也会被盯上。
那、她最开始想把身老丢掉的原因是什么？
一种直觉？
说不上是哪一天，突然就觉得最好是把身老丢下。
那是她自己的想法吗？由纪莫名想起谷屋回，想着他的能力是不是给她造成了什么奇特的影响，才让她产生出这样的想法。
可是由纪没有办法确认这个想法是正确、还是错误。
但是仔细想一想，由纪又发现自己想不起来她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自己早晚是要和身老分开的，也不记得自己是否真的有过这样的想法，说不定只是在拥有要把身老丢掉这个念头的时候，下意识认为她已经那样想很久了？
那么，她现在为什么突然清醒过来了，还是说现在其实才是在被影响，丢掉身老则是她最原始的想法？
被绕进去又无法对问题视而不见的由纪放弃思考，决定去找在她的认知中可能造成这种情况的源头——谷屋回。
由纪在被带去和谷屋回见面后没几天就从身老那里知道，谷屋回的异能力已经彻底不受控，她当时进入房间后被对方的异能力影响是正常的，他们只是将由纪当一个正常的实验样本。
虽然由纪当时的反应有些大，但是在整体数据中，她也算不上是特殊。
“先不管那个，”对星海杯不怎么在意的由纪说，“能让我见一见谷屋回吗？”
虽然不太明白话题为什么突然跳到了谷屋回身上，但是身老从来不会质疑由纪，她说：“可以，明天？”
“好，”顿一下，由纪加一句，“记得给杜烟找点事做。”
其实不用说就应该把杜烟排除在外，这是一直以来的习惯，但是想到最近她们俩都不怎么正常，由纪便多说了一句。
身老立刻用惊喜的语气问：“要瞒着她吗？”
在心里叹口气，带着果然如此的想法，由纪说：“我从来都不信任杜烟。”
身老顿一下，略显别扭地说：“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好。”
“关系好坏与信任与否没有关系。”这样说着，由纪挥挥手，把收拾厨房的工作交给身老，重新回到二楼，换一个方向拐进健身房，练练瑜伽拉伸一下，又突然道，“机甲模拟的练习，在不影响日常安排的情况下排一下时间吧。”
无处不在的身老：“好。”
听到不出意料的回答，由纪开始思考自己当初是怎么觉得她可以轻易把身老抛弃的，明明前路充满险阻，且没有必要。
由纪并不在意身老是否会背叛，她只会按照预期计划往前走，因为意外总是会发生，不是身老也是其他，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又或者，这其实是她对自己的提醒，因为注意到自己对身老付出的信任有些过多？
算了，由纪摇一摇头，不再思考这种只凭想象无法得出答案的事情。
由纪隔着玻璃朝屋里看，房间里，比起是拥有血肉、身体温热的人类，谷屋回更像工厂批量生产的机器人。
就这么望几秒，由纪渐渐忘记最开始的谷屋回是一个温润如玉的人，只记得面前这人似凌冽寒风，让人一眼望过去，只以为和以前的他是性格迥异的双胞胎，而不是同一个人。
胡乱想着，推开门，对上谷屋回的视线。
两人对视着，谷屋回先开口道：“好久不见。”
往里走的脚步顿一下，由纪笑着问：“你还记得我？”
“嗯，”谷屋回说，“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一下你的异能力，会影响人的性格、或者记忆吗？”
“你被影响了什么？”
这是会的意思，还是想要从她那里得到消息？
“如果你死了，”由纪问，“你的能力造成的影响会消失吗？”
谷屋回露出笑容，让由纪呆了一瞬：“按理来讲，我现在应该是一个不会对你的行为有任何反应的人，可你看我像吗？”
大家都有秘密，什么死不死的，说不准最后受影响的是谁。
进屋之后，由纪和身老之间的沟通便停止了。
她俩都认为来这一趟肯定要惊动一些知道身老存在的人，对方也许不清楚身老能够做到什么地步，但是肯定知道有个人工智能。
那由纪就不能和身老在对方的地盘上交流，也许有无数仪器正在某个地方等着身老传输数据，好将她抓个现行。
叹口气，懒得跟对方打哑谜，由纪说：“我对一个人有恶意，但是我不觉得我会对那个人有恶意，也想不起来那恶意是什么时候产生的，同样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恶意。”
闻言，谷屋回摇一下头道：“和我没有关系。”
得了回答的由纪没有怀疑，也不急着走，转而坐在床边开始跟对方拉家常，问些有的没的，一看很明显就是在拖延时间，却又让对方不好直接开口撵人走。
望着仿佛有无数个问题等着他回答的由纪，谷屋回无奈地笑一下道：“研究院想拿我们做实验，我们没有意见，但是实验怎么做，得由我们自己做主。”
这句话相当于是在明说他们在研究院有个组织。
算是交了一点底，希望由纪不要再纠缠他们。
由纪身上有很多目光，他们不需要那些目光，他们只是在以他们的方式存在。
对组织的存在早有所觉的由纪不是很满意，她不需要这种摆在明面上的信息，但是谷屋回说完就不再开口，大有“我就是不说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摆烂意图。
由纪抿了抿唇，懒得掺和进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中，见得不到更多消息，便十分干脆地起身离开。
临走时，想着如果她将来不被派去对付他们，这就是最后一面，由纪说：“祝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