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启程南下（一）
“嗯，好好休息。”
沈歆瑜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为林哲宛掖好被子，走出来房间外。
林哲宛，这个名字，在一个月前，半个月前，可能不会有多少人知晓，就算知晓，大多也是晋国人。
可自从秦晋战事落幕，这个名字就时常出现在茶肆酒楼中。便是一些不问世事的庄稼汉，也从逃难的晋人那里听了不少关于国战的事。
——这其中，说得最多的，当属她林哲宛。
沈歆瑜，身为沈家的大小姐，与商贾一道颇有建设。人脉广博的同时，消息也是十分灵通的。
要说她不认识林哲宛，是绝对不可能的。
可正是这样，沈歆瑜才会这样，几乎是默许般地、无视般地来处理这件事。
不然还能怎样，将林哲宛交出去，交给秦国人。她虽性格果决，却也做不出那种狠辣的事。
更何况，若是自己这么做了，门外躲着偷看的蠢弟弟，还不每天都缠着她吵吵。
商场上杀伐果决的沈歆瑜，对沈宣泽是很无奈的。奶奶宠着、母亲爱着、就连当姐姐的她也是疼爱他，沈家之中，可能便只有威严深重，才能制住他吧！
“你跟我来！”
沈歆瑜看到沈宣泽，就是一肚子的气。自己心中担忧的要死，结果沈宣泽现在却还躲在门后面鬼鬼祟祟地偷瞧。
沈歆瑜上去，一把揪住弟弟的耳朵。
“姐、姐，痛……松手……”
比姐姐还高一头的沈宣泽，被揪着耳朵，如小孩子那般被拖行。他疼得嗷嗷直叫唤，手不停地拍打着沈歆瑜揪住自己耳朵的手。
只不过，他是一直控制着力量的，他虽然少根筋，但知道自己力气也大了，生怕打伤了姐姐。
行至客厅，沈歆瑜这才放开了手，气呼呼地找了椅子坐下，眼睛则是瞪着沈宣泽，质问。
“你知道林哲宛吗？”
“嗯嗯！”
沈宣泽点了点头，璇玑说道。
“前两天，我实在闲的慌了，便去茶楼听了书说。故事里，讲得便是秦晋国战。
林哲宛是晋国主帅，最后拼命一搏失败，被秦军射杀，坠落冰面下方。
姐，我计算了一下秦晋交战的位置，和咱捡到‘漂亮姐姐’的位置，你说，有没有可能，‘漂亮姐姐’就是那女帅林哲宛”
“……”
沈歆瑜无奈了。因为沈宣泽脑子缺根玄的原因，大家常常把他当做反应慢半拍的二傻子。
但其实，沈歆瑜不笨，相反，他在很多方面都比常人聪明得多。
沈歆瑜原本想循序渐进地将林哲宛的身份说给弟弟听，没想到，沈宣泽确实早就将事情分析的八九不离十了。
“还真是唉!”
沈宣泽从姐姐的反应中得到了证实，且他在确认林哲宛的身份后，似乎更加兴奋了。
这下子，沈歆瑜知道，要得到弟弟的同意，把这一身麻烦的林哲宛送走，怕是不大现实的了。
但抱着侥幸的心态，沈歆瑜还是多问了一句。
“你看上人家了”
“姐，你知道什么叫做一眼万年吗？”
沈宣泽的回答莫名奇妙，而且那一抹得意的小表情，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贱兮兮的样子。
“果然，真拿你没办法。”
沈歆瑜揉了揉额头，似乎很是苦恼。
只不过，她静下心来一想，却又释然了。
留下林哲宛，这并非百害而无一利的。
自家弟弟乃是沈家子弟，日后更是要继承沈家家产的。就算脑子缺根筋，时常闹出笑话来，以后，也是有着大把大把的姑娘赶着入门的。
更何况，沈宣泽长相不差，只看外表的话，乃是斯斯文文地读书人模样，除了个头有些出奇的魁梧。
总而言之，沈宣泽是不愁找老婆的。
这林哲宛，弟弟喜欢，将来可以做个妾。就算她身份特殊，想来只要不声张，沈家应该能保下来。
实在不行，以沈家的财力，一辈子养在后院，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总是有着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的。
——什么脚踏七彩祥云、什么盖世英雄……
在沈歆瑜想来，她是很注重感情的。她希望自己弟弟的婚姻，尽可能的由自己选择。
让喜欢的人呆在自己身边，时时能够见到，这边是沈歆瑜能为弟弟做到的极限了。
毕竟，沈歆瑜自己的婚姻就不是那么的舒心如意。
她如今已年近二十，这个年代，到了这个年纪还没出嫁的话，算是大龄剩女，只不过，到了她沈家这种门第，是不恨嫁的。
她其实是订了婚的，未婚夫，乃是齐国的皇太孙——赵豪成。
赵豪成是齐国太子的嫡长子，不出意外的话，沈歆瑜以后便是太孙妃。等上面两代君王驾崩后，顺理成章，就可成为齐国皇后，母仪天下。
商贾家的女儿成为一国皇后，那还是多么光耀门楣的事情呐!
多少身份低贱的商贾，会因为这件事而扬眉吐气。商贸发达的齐国，也许会因此，迎来新的篇章，也说不定。
可不曾想，早早定下亲事两人之间，会被一个小小的女官——陈若晓横插一脚。
陈若晓，是文士眼中贤良淑德的女人，她精通雅技、识棋画、善歌舞。和整天铺在账本之中的沈歆瑜，更加能够搏得太孙的心。
两人结识不过两月，太孙就把陈若晓带在了身边。就算是沈歆瑜进宫拜访诸位娘娘时，太孙也不再让陈若晓回避。
太子妃拉着沈歆瑜的手，慈爱的脸上挂满笑容。她一再保证，沈歆瑜嫁过来之后的地位。
沈歆瑜应付着，心里却只有苦笑。
赵豪成虽没有明言，可只默许，便已经是他的态度了。他是在反抗，是在用一种无声的方式，来反抗这桩婚事。
“哼！ 若无我沈家的支持，轮得到你赵豪成坐龙椅，皇太孙又如何？”
沈歆瑜心里冷笑。
谈不上伤心，只是那种夫妻和睦、相顾白头的幻想，算是彻底破碎了。
因为二人的暗中较劲，婚事一拖再拖，到得如今，也还没有完婚。
打发了弟弟，沈歆瑜循着的凉亭来到人院中工湖上。
因为季节的原因，湖里的荷花早已枯萎，只剩下几根干枯的藤蔓漂浮在水面上。
这座院子，是商行的分号下的产业，平时用来招待一些主家、分家的客人。院子也有人按时打扫。
但打扫的下人，似乎并不用心，凉亭的椅子上，还是积了一层灰。沈歆瑜拿出手帕，擦掉上面的的灰尘，然后倚着栏杆做了下来。
凉风微微拂过少女的鬓角，要强的她还是忍不住哀声叹息。
雁啼尽南飞，破城皆流民。
孤亭架白水，鲜衣摆罗裙。
商贾罔离愁贵女长安乐
君嫌商鄙夷。商耻君潦倒。
你我本不愿，相看两生厌。
家老两难违，相恶一百年。
沈歆瑜不是什么才女，但也读书识字，一些借景抒情的诗词，她是会背的，也是会应用的。
可现在，情到深处，却是不想抄袭什么千古名句，她只愿意守着她的一亩三分地，守着她心中的一片小小的、充满幻想的地带。
纵使，此行回转，婚嫁之事，再避无可避。
“姐，你看什么呢？”
正此时，路过看到自家招呼的沈宣泽喊道。
“没什么！”
悠悠起身，沈歆瑜款步，走出凉亭，到了自家弟弟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