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百草堂药香百里 丞相府彻夜未眠

    “老少神医”将要在县城开设医馆的消息一经传开，被医治过的患者无不奔走相告，让那些身负顽疾却一直没有机会来治疗的患者看到了新的希望。于是在医馆开设的当天便车水马龙，门庭若市。而这师徒二人在当天也是忙得不可开交，从早上开馆一直到傍晚闭馆，甚至没有时间吃午饭。而百草堂的名字也在这一天在县城如那春风般拂过四处街道般四散开来。

    这一天，苏东有正像往常一样为患者诊治，忽然闯进来一队官兵，只见那官兵身着黑色鎏金蟒服，手执三尺铭文长剑，剑鞘上以繁杂的纹路刻着华夏二字，又以金虎附着其上，进来便大声呵斥：“金虎卫奉旨行事，闲杂人等回避，否则格杀勿论！”人群的嘈杂声戛然而止，人们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大声喘息，惊慌失措的四散而逃。苏东有见状微微皱眉，手中捻动的金针却不错分毫，置若罔闻般继续为病榻上的患者仔细医治。手下一个士兵刚想走上前去，只见一个站在人群中间的军官模样的人，伸手制止了他，微微摇头示意。

    这队官兵就这样在这里等了半晌，直到苏东有为病人诊治结束，刚好到了闭馆的时间，将病人送走，转向这些人，一揖问到：“不知将军驾临，有何指教？可是家中有病人需要医治？”

    那将军见这少年不卑不亢，彬彬有礼，便双手抱拳回礼道：“素闻小神医济世救民，乃是方圆百里的大善人，今日一见丰神俊朗，英气非凡，古有言相由心生，今日一见小神医果真名不虚传。”

    “将军过奖，区区一介草民，不敢当将军如此夸赞，请内堂一叙。”苏东有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公子且慢”那将军微微侧身“公子盛情相邀本当遵命，奈何主公性命危在旦夕，末将亦有军令在身，请公子随末将往相府一叙，路上末将会将事情本末告知公子，未知公子意下如何？”

    “即是如此，自当从命，烦请将军带路。”苏东有回道。

    “公子请”那将领做出了个请的手势，苏东有亦回请，两人相执而去。

    却说这二人执马车飞奔而去，由外城进入内城不半日即至一处高门大院，此时天色已晚，夜幕渐渐吞噬了整个天空，而这处府院门旁两只红色灯笼高挂，又有八盏油灯迎风而燃，只照的这整个府门亮如白昼。只见那两扇朱红色的大门上各嵌一螺狮衔环，其目怒而圆睁，螺狮与铜环相接处更是巧妙，若口中衔环，又似龙须自然而垂。自上看去只见门楣高大，上有一匾书：丞相府。

    此时已近宵禁时刻，这门外却门庭若市，车轿奔走相去，好不热闹。

    见到此景，苏东有却并未迟疑，快步登下马车后在那将领的带领下穿过照壁，经过前庭，又穿过重重回廊，终于到达了丞相慕容潇的寝居：静安阁。

    此时的静安阁外却并不平静，数十个御医在外仓皇踱步，时而三五成群一起商议，时而面红耳赤的争执，也有人在石桌上似是思考，写写画画，而后懊恼的将草纸掷于地上，扼腕叹息。

    当见到那位将军将苏东有带来时，却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看着那位将军，而后又面色不善的盯着苏东有。

    “李将军，这又是从哪请回来的江湖郎中啊？”其中一位年逾花甲的老者面带倨傲有带几分不屑地道“莫非我等医道不精，已沦为与此等黄口小儿相提并论的地步？”

    “丞相府，李将军莫非，他就是让胡虏闻风丧胆的飞将军李俊阳？”苏东有心中暗道。

    原来，苏东有与李俊阳相携而来，只因路上一路疾驰，并未问起这位将军姓甚名谁，府上主上何人。此刻听到这位御医署从五品的御医丞提起，加之之前所见丞相府牌匾，才不禁想起。

    而这位李将军此刻也开口道：“刘医丞，相父大人沉疴已久，得诸位大人照料方延续至今日。只是近来连连呕血，已数日未醒，诸位大人竭尽全力却未见半分好转”言语间目光扫过众位医官，最后目光定定的看着苏东有“这位小神医虽然年少，然已在京郊诸县声名远播，更是将吕侍郎从阎王爷的手中抢了回来，俊阳是个粗人，敢问诸位大人，在场几人可以做到？”

    李俊阳声音朗朗，又是武将之身，因此这气势一出，竟惊的四下无人质问。“相父大人危在旦夕，诸位医官与这沉疴相斗不敢轻掠其锋，恐伤相父大人分毫，在下亦是如此，但现在诸位大人已竭尽所能，为何不能另辟蹊径呢？”李俊阳又沉声问道。

    之前那劝阻的刘医丞欲言又止，似是不吐不快，但思索再三，最后摇头叹息。

    而这时有一位年逾花甲的老者上前言道：“李将军与丞相大人形同父子，人尽皆知，可此时不是意气用事之时！你可知丞相大人已入风中残烛，受不得药石之力，如有半分差池，恐怕李将军与丞相大人要天人永别了！”

    未及李俊阳开口，苏东有轻声道：“丞相大人可是畏寒而伴面色白光，神疲嗜卧，头部时长剧痛几欲撞墙，室内多盆火却寒冷不缓？”

    那位刘医丞却开口道：“拾人牙慧，投机取巧！李将军在途中已将丞相大人之症告知与你，何必在这里故作聪明，哼！”

    李俊阳刚要开口，却听苏东有又道：“生姜丶紫苏叶丶防风丶荆芥丶柴胡丶羌活。你们给丞相大人配制这些药，是想要害了丞相大人的命吗？！”

    只见众人此时面色骇然的看着苏东有，若是之前丞相大人的症状是李俊阳口述给苏东有的，但是这药方李俊阳一个武将却又如何得知？即便得知，也不会记得如此清晰。然而苏东有后面那一句“是想要丞相大人的命吗”却又激起了他们的不忿之心。

    然而苏东有却并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又继续道：“若是普通寒症，以此医治并无失误，然而丞相大人日夜操劳以致肝益积损，又未按时用膳，以致脾胃失和，如此症状若以寒症医治，诸位医官大人，你们说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场上一时寂然无声，众人面面相觑，甚至刚刚出言发问的刘医丞霎时间汗如雨下，他面露惊恐之色，艰难开口道：“敢问小神医，还有救么？”在知道自己所开的药方不仅无益反而有害之后，他惶恐不已，而面对这样一个未见其人却能将所有的症状和用药说的一清二楚的医生之后，更是连称呼都改变了。

    苏东有面色稍霁，转向李俊阳问到：“李将军，我现在可以去见一见丞相大人了吗？”问的是李俊阳，却是向在场众医回敬刚刚的阻挠。

    “小神医请随我来，不必理会他人。”李俊阳虽久居军旅，毕竟是当朝三品大将，当然听懂了苏东有的言外之意，因此转向其他众医官的眼神也充满了警告。

    苏东有随李俊阳径直走向室内，探着鼻子嗅了嗅，畏畏皱了皱眉，而后随着目光抬起，望向了里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神情悲戚的妇人，而后是一张梨花带雨的精致容颜，她的身旁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正在低声地安慰着她。

    那妇人保养的极好，几乎看不出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只是默然不语，眉眼之间充满了担忧和难过，见到有人进来，轻轻低声道：“俊阳，你这是”

    李俊阳也压低了声音：“回夫人，末将为丞相找来了能够医治丞相的神医。”言罢，微微侧身，为苏东有让了开来。

    那妇人看到苏东有微微一愣，又狐疑的看着李俊阳。

    “夫人，可否让我为丞相大人查看一二。”此时，苏东有开口道。“丞相大人忧国忧民，日夜殚精竭虑，肝精损耗巨大，不幸染上风寒，又因饮食不规律致脾胃失和，实是沉疴已久，所以病如山倒，才致今日之症。”

    此时那在床边哭泣的少女忽然回头望向苏东有，她常伴父亲左右，父亲亦视她为掌上明珠，因此她知道父亲经常午夜胃痛至汗流浃背，她经常给父亲熬汤喝下才能稍有缓解。因此，她目光炯炯的望着苏东有，嗓音有些嘶哑道：“你真的能治好父亲的病？”

    苏东有迎着她的目光看去，摇摇头道：“方才有五分把握，看到丞相大人之后方知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严重，现在只有一线生机。”

    此时旁边那公子回头狠狠的看着苏东有，沉声道：“你说什么？！”

    苏东有并未发怒，而是缓缓开口道：“再过半日，无药可医。”

    而这时，那温润公子再也没有往日那般翩翩公子的样子，而是双眼发红道：“你在咒我父亲死？！”

    此时李俊阳也怔怔地看着苏东有，竟一时忘记阻拦，显然他也被这个消息镇住了。就在他双手抓住苏东有的衣领之时，床上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喘息和剧烈地咳嗽的声音，这时那公子也顾不得苏东有，双手臾地收回，马上回到榻前，轻声问道：“爹，您醒了吗？我是轩儿啊”慕容轩面带期许的说到“爹，轩儿在，轩儿在这”而那美妇和少女也一起靠前，紧握着慕容潇的手。

    此时慕容潇却目光渐渐的移到了苏东有的身上，他咳了几声，气喘吁吁的问到：“小神医，我当真只有一线生机了吗？”

    苏东有神色肃然，深吸了一口气道：“丞相大人，但有一线生机，小子也愿竭尽所能，哪怕共走一次鬼门关，小子也愿将丞相大人从阎王爷手中救回来！”

    慕容潇此刻目光渐渐移到苏东有的脸上，似有一丝惊疑，但又马上掩盖下去，然后喘息道：“多谢！”然后头一歪，又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