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渺小与伟大
暴雨打在所有人的雨衣上,劈啪作响。
原本还有一丝光亮的天空,从数百米高的核电站上望去,仅能看到漆黑的乌云如同夜幕一般,偶尔传出比月亮还要亮的电光。
粗壮的闪电劈在核电站避雷针上。每落下一道闪电,人心便因为生理反应猛然抽动一下。
从远处看,仿若有几只飞燕正被暴雨击打着、迎着狂风与闪电来回飞舞。
那些飞燕正是踩着飞行器的紧急救援人员,以及司湘和余婉。
在闪电交加中,飞燕自由地穿梭,仿佛雷电、暴雨、黑暗,都畏惧这些心向光明的生命!
“那边一个我来!下面那个你来!”
“收到!”
两人交错而过,配合着快速飞向两边待救援人员。
低空飞行器可承载重量一般是250kg,超出250kg便会产生操作偏差、失衡等意外情况。
在飞行的同时,司湘和余婉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滴,滴,滴,滴……”
司湘的飞行器已经出现警报声。
“连星,这回你可得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明知道这种天气,还要让大家出来工作!”
司湘的愤怒溢出胸口,现在的她恨不得给连星一拳,如果她打得过的话。
可两个照面后,司湘从飞行的紧急救援队中认出了连星。
50多岁的连星,也在紧急救援行动中!
“啊!”
载人飞行中的司湘,突然右脚失衡,带着后面的工作人员一同旋转着向下方摔去。
两个呼吸间司湘已启动紧急避险功能,但低空飞行器毫无响应。
绝望中,司湘将脚上的吸附磁铁解除,一推,整个人离开低空飞行器以及飞行器上的被救援人员。这样做,兴许能够救下另一个人。
一百余米,司湘下坠的非常快。
但在这一刻,司湘先是想到了狭义相对论,因为她现在的时间就如同书中的内容,定格在坠落中,或者说,她在人生即将结束的前一刻,大脑走起生命的回马灯。
司湘想起来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因为小时候长得丑并且个子矮小,身边的小朋友一个一个都被领养走,只有她,一直在孤儿院中生活长大。
再后来院长自费出钱让她去学校,一直读到初中,紧接着中考以644分的成绩进入重点高中,自此,她勤工俭学并且被学校减免续费,再未给院长造成任何负担。
院长,是第一个真正对她好的人。或许是因为学习成绩,又或是其他原因,老师们也一直对她照顾有加。
可惜院长五十多岁便因病去世了,去世前院长的一席话让司湘的未来一直走在正道之中:“有些人生的很渺小,但活的很伟大,我为你感到荣幸,小湘,一定要去做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
孤儿院里的问题儿童有很多,司湘也是其中之一。环境以及缺少爱,让孩子们在长大后依然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正是有院长这样的人存在,让许多个和司湘一样的孩子走在人生的正道上。
司湘不懂什么是生的很渺小,活的很伟大。但她一直有一个梦想,就是成为科学家。
老师们知道后,并没有把她当做小孩子,而是一心一意地把她向科学家的方向培养。
“你一定会成为自己想成为的那个人。”
这是老师给过司湘鼓励时说过的最多的话语。
司湘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人生一直到现在,都有人指引。
慈祥的院长、保护她梦想的老师、本不相识的刘教授、未曾谋面的许立、脾气古怪的连星、知心姐姐余婉……
无数的画面在司湘的眼睛中闪过。
周围的雨水仿佛静止一般与司湘一同下落,司湘面朝天空,电光照亮她的脸颊。
那是一种无法释怀的不甘,那是一种对所有关怀自己之人的感激,那是一种无法避免死亡的绝望,那是一种凄惨无比的笑。
眼泪和雨水混杂在一起,陪同她一起奔赴死亡!
“应该会有人给我举行葬礼吧。”
司湘小声嘟囔一声,然后闭上眼睛。
她想到自己的葬礼上,除却抬棺人员,仅有寥寥数人,被人遗忘是可怕的,但不被人记得,更为可怕。
100米,80米,60米,40米……
司湘乘着重力加速度飞速下坠,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突然明白,空气动力学的突破点,不在重力上,也不在引力和浮力上,而是在空气上!
在最后的40米,司湘举起手表,录下一段对空气动力学界影响巨大的话:力在空气中!
突然,一个黑影奔赴而来。
“傻妹妹,我可不想给你举行葬礼!”
只见余婉一把将下坠中的司湘扯到自己的怀中,眨眼间将低空飞行器开启最大功率:极限3!
能不能顶住已经经过几秒的重力加速度,就全看极限3了!
黑夜中,两个黑影从数十米的高空斜坠而下,一声闷响与几圈翻滚后,停止在地上。
……
“滴,滴,滴,滴……”
医院的某个病房中,正躺着一个身裹绷带的女人。
“周医生,她的心率和各项数据都正常,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不会是变成植物人了吧?”
“不会的,她只是还处于昏迷中,可能在做噩梦吧。”
听到这话,中年男人叹了口气,他走出屋外等待急救室中的另一个人。
几番挣扎,女人终于睁开眼睛。
“我哇蓝,我哇蓝!”
女人在噩梦与现实中挣扎地喊出声来,但因为绷带的原因,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喊的是啥。
一睁眼,黑暗已经退散,纯白色的天花板映入司湘的眼帘。
“呜哇!呜哇!呜哇的的!”
“行了,你没有太严重的伤,只是下巴脱臼、面部刮伤、骨骼错位,都已经帮你正过来了,好好休息静养吧。”
“呜哇!呜哇哇!”
医生绞尽脑汁也听不出她说什么,但总归是猜到一些她想知道的事,于是毫不留情地告知她真相:
“和你一起的那个女人,生命迹象垂危,但是她手里紧紧地抓着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