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在厨房忙活半天，澄央终于做好了两菜一汤，看着舀出来色香味俱全的炒菜，她满意地点头，擦了把汗津津的脸颊。
夏天温度本来就高，再加上忙碌的这阵，她浑身已经湿透了。淌下的汗珠渗进未长好的伤口里，刺激得她奇痒难耐。
“开饭啦。”
澄央克制住想抓挠的手，去客厅叫苍梓寒吃饭，不料对方靠着沙发像是睡得正香，完全没有反应。
轻手轻脚地走到苍梓寒跟前，澄央附身，压低声音又叫了一次：“喂~”
还是没有反应。
好吧。
要不先让她先睡会儿？澄央纠结，菜凉了怎么办？
片刻后，她放弃了思考。算了，让她睡吧，菜凉了热热就行，不过这么倚着睡颈椎可受不了，澄央上前，打算扶她平躺下来。
却在抚到她肩膀的刹那间失了神。
此刻外面天气正好，阳光温和地从窗户倾洒进屋子，缓缓地降落在她的脸上。澄央离得近，甚至能够看清表面细小的绒毛，摸上去手感很好的样子。苍梓寒嘴唇无意识地微张，呼吸轻轻地喷洒在澄央的侧脸，惹得她心猿意马。
近看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个美女啊，如果没有左脸那块碍眼的纱布的话。
澄央甩甩头，甩掉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后，小力地推搡着她躺下。然而，推的幅度可能太大，苍梓寒从朦胧的睡意中睁开了眼。
三目相对。
“那个……我看你这么坐睡得不舒服，就想让你躺下……”
澄央有些局促，正开口解释，谁知道就在这时，一颗汗珠顺着她的发丝越聚越大，最后“叭”的一声掉到了苍梓寒的右脸蛋上。
苍梓寒彻底清醒过来。
“欸……不好意思！我找纸给你擦擦。”澄央撂下说了一半的话，手忙脚乱地在茶几的抽屉中找纸巾，脸红得跟炒出来的西红柿似的。
苍梓寒揩掉汗珠，抬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没关系的，你很热吗？”
“有点，做饭做的。”澄央撕了张纸给她。
“有扇子吗，用不用给你扇扇？”
苍梓寒接过纸，象征性地擦了下脸后就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扇扇？那都是老辈人的方法，现在有空调了谁还用扇子啊？”澄央难以置信，听到了个笑话般的摊手，接着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对准空调按了一下。
“滴。”
头顶传来空调运作的声音，开始不断有冷气从里面释放出来。
“凉~快~”澄央走到空调下面，眯着眼，惬意地舒展开四肢，让冷气带走皮肤表面的热量。
“这个方块就是空调？”
“是啊，要不要来吹吹？”澄央转过头，看到苍梓寒好奇地抬头张望，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刚刚说了什么。“方块？这是哪门子的比喻？”
苍梓寒起身来到她旁边，举起手，感受着空调送来的凉意，片刻后，大概是胳膊酸了，她依依不舍地放下手，垂眸道：“没想到现在的科技真的变得这么先进了。”
“你给我的印象好像原始人，你那边没有吗？”澄央虽然早意识到她们所在的社会情况不一样，但还是无法理解。
“没有，我只远远地见过几次。”苍梓寒语气里有淡淡的失落。
“这话是不是矛盾了，”澄央听完发觉不太对劲，“既然你的世界没有空调，你从哪见到的？”
“从你们世界看到的呀。”
澄央侧脸，仿佛刚做完整套高数卷子那样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偏偏当事人还一脸认真，使她完全没法把她说的当成玩笑。
我的世界你的世界，什么鬼？
给她整不会了。
“算了，搞不懂是怎么回事，先吃饭吧。”澄央抚抚眉梢，忽然想起厨房里摆好的饭菜，建议道。
“好。”
然而，到餐桌前坐好，见苍梓寒又是满脸新奇后，澄央头更疼了：“你该不会……连这些菜都没吃过吧。”
“没有，这是番茄吗？”苍梓寒指着摆在她眼前红黄相见的一盘菜问澄央。
“是，西红柿炒鸡蛋。”澄央拿勺子比划了下，“勺子会用吧？舀着尝尝。”
苍梓寒照着她的动作挖了一勺，紧接着在澄央瞪圆的眼睛下径直把冒着热气的这勺菜送进了嘴中。
“烫！”
澄央慢了半拍，还没来得及提醒就眼睁睁地看她“嗷呜”一口吃掉了。果不其然，下一秒苍梓寒跟被针扎似的瞬间捂住了嘴巴，耳根红红的，有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吐吐……吐到纸上。”澄央惊慌失措地撕了块卫生纸，用手掌托住伸到她嘴下，示意她赶快吐出来。
可苍梓寒摇摇头，摆手拒绝了。她憋住气忍耐片刻，待菜凉到和口腔温度相近后，才艰难地梗着脖子咽了下去。
“疼。”
她皱紧眉梢，嘴角抽动个不停，无辜地看着澄央。从认识苍梓寒到现在，澄央还是第一次目睹她露出如此丰富的表情，奶猫一样。
只不过澄央此刻并没有心情打趣她，“我不是说吐出来嘛，舌头烫出泡怎么办啊？”急匆匆地搁下勺子，澄央靠前仔细地盯着她的舌头看。
和别的地方相比，舌尖那块透露出不正常的深红，显然是被烫伤了。
澄央站起身，从冰箱里撬了块冰给她：“含在嘴里，让它自己化掉。”
这次苍梓寒倒是听话，接过后小心翼翼地敷到了舌尖上。
随着冰块融化，疼痛缓解了许多。苍梓寒也变回原来镇定自若的样子，轻咳几声掩饰住刚才的窘态道：“你的手艺挺不错的。”
“那必须啊，我很小的时候就学着做饭，功夫至少练了十年了，能不好吃嘛。”看她的脸色恢复如常，澄央放下心，挖了口菜，用食指和中指捏住勺子掂了掂，不要脸地夸奖自个。
“好好好。”
“我说的可是大实话。”澄央正低头仔细咀嚼，余光瞄到苍梓寒的白眼后不满她的敷衍。“你再尝尝其他的看看是不是很好吃。”
苍梓寒应下了。
一顿饭，两人吃得其乐融融。
饭后，苍梓寒打量着厨房，忽然问她：“我能不能在你家转转？”
“可以啊。”澄央刷好最后一个盘子，擦干净了手。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澄央跟着苍梓寒从厨房走到客厅、从客厅转到卧室、再从卧室跑到了阳台，期间某人跟个好奇宝宝似的不断问她问题：
“这是什么？”
“电视。”
“这个呢？”
“马桶。”
“那个呢？”
“……”
澄央双手抱胸，歪头靠在门框上，摆着个臭脸看她满房间走来走去，不禁深深地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她的请求。
“这是什么？”
不知道是第几次听见这个问题，澄央差点没控制住面部狰狞的表情，咬牙切齿道：“仙、人、掌。”
感受到澄央的不耐烦，苍梓寒不动声色地瞄她一眼，背手继续转悠：“怎么，嫌麻烦了？”
“倒不是那个意思，”澄央终于绷不住了，哭笑不得地回应她，“只是没必要每个东西都让我给你解释解释吧姑奶奶，连床、枕头这些还要我说吗？”
“还是嫌麻烦，那你为什么收留我呢？”澄央踮脚，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翻看着。
“为什么……因为你救过我好几次嘛，然后你遇到麻烦了，我回个恩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澄央叹气，锤了锤酸痛的腿。
“你不问问我救你是什么目的？而且如果哪天你不在我把你家的东西打包好顺走怎么办？”
“问你又不告诉我，至于顺走……”澄央上下扫视了她几眼，贱贱地回复：“拉倒吧，就你这三无少女，会不会被人骗去不说，下去恐怕连我们小区的门都找不到。”
“瞧不起我？”苍梓寒声音沉了几度。
澄央翘着脖颈，无所畏惧地迎上她冻死人的目光，耸肩：“难道不是事实？”
“那双生体再找上门来你不怕？”对视片刻，苍梓寒自知她说的有道理，幽幽地转回目光，看别的物品去了。
“说真的，我经历了这么多，还真不觉得有多害怕了。”
澄央回忆起小巷里的生死逃亡，一次又一次地反转，一次又一次地从死神手中逃离，语气坦然得不行。
“而且，如果它真的来了，你会保护我的吧？”话锋一转，澄央乐呵呵地抛给她个媚眼，调侃道。
“那没办法喽。”
“嗯？”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苍梓寒拍掉她的媚眼，拿她没办法的表情，半是无奈半是妥协地答应了。
“嘿嘿。”
把房里的东西问了个遍，苍梓寒可算是达到目的似的放过了澄央。
“哈~哎呀，”澄央此刻眼皮子打架，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我不行了，我困死。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拿书架的书看，我要先去睡一觉，有什么事等我起来再说好吗？”
“好，去睡吧。”苍梓寒看她杵在那东倒西歪的，也没再为难她。
澄央解脱一般地回到卧室，把自己卷进被子里，很快就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