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三.福官心怜惹冤情,玄武变,王朝乱
祸殃是在封邪木旁寻到祝溪的,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一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便会往此处跑。两人相隔不过一丈远,但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祸殃倚着树站着,祝溪则是泥地上坐着。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祝溪到底是坐不住了,便爬起身来。他讪讪地来到祸殃的面前,抱着一副要挨训的模样,向祸殃承认着自己的过错。原是想好好告诫一番的祸殃此刻却不由心软了,他伸手牵住了祸殃的手,捏了捏祝溪的掌心道:“我们又要出趟远门了。”
王宫所在的玄武道虽说离沧溟山算不上多远,但也足足让殷觞赶了近半月的路程。旱仙受祸殃之命携夹着殷觞御空至玄武道,在此路程间,同行的祝溪算是见识到了殷觞数种吓破胆的诡异面容。
“你莫不是未曾御空过。”祝溪云霄上问道。
“从未!从未!”殷觞此刻捂着双眼,大声叫道。
旱仙原本就是不情不愿地捎带着殷觞,经此一扰更是不痛快的朝着祸殃提议道,可否让祝溪替其背上剩余的路程。
殷觞一听夹着自己腰背的旱仙此刻在嫌弃自己,立马动静更大道:“仙官您莫要松手,也莫要在这天上换人,我不是故意的!”
旱仙再听这个架势,眼中厌弃明显更盛了些,但既然祸殃对此熟视无睹,自己也只能继续携着这么个凡人草包。
“明明是宫中高位之人,为何连普通修士的御空都未曾有过?”祸殃不免疑问道。
在此情形下,若是仍让殷觞回答未免也太难为他了,于是祸殃替他答道:“王权之心本质多疑,各路祭官本就是王朝中靠与上界最近之人,虽说仙官恪守天规不会介入半点王朝纷争之事,但祭官就说不定了,他们说到底仍是人,而且个个都是王公贵族,凡间君王为防祭官祸乱,只会允许他们修习心法,巩固根骨,侍奉武神的祭官或许另加恩准得以修习武技,但至于术法方面如你所见,即使最基本的御空他们也是一窍不通。”
祝溪听此不免向架在旱仙臂膀的殷觞投以复杂的目光。
殷觞像是心有感应一般,闭着眼说道:“身为祭官已是比常人独享天恩,岂能继续贪心术法,凡事都难以为圆为整又何况自己一名小小的福官。”
“各宫祭官若是年少有为之时未得提携,几乎也预示着这辈子都会困死于神宫之中,你倒是看得开。”祸殃浅说道。
祝溪不明所以道:“怎会困死宫中,殷觞他不就跑出来了吗?”
“所以他再回去,便只会死路一条。”祸殃淡淡道。
之后,祸殃没再同祝溪多解释自己与殷觞的约定。玄武道已是近在下方,祸殃却领着众人在至王宫前提早落了脚。
到底是王城大道,身边的一砖一瓦都让祝溪想到‘气派’二字。祸殃此时顾不上其余三人,当即便向醉英楼跑去,他与殷觞约定乃是次要之事,这一行最主要的还是将结缘埋藏在自己院中的桃花酿给尽快添补上,省得日后那位红娘发觉自己所藏的陈酿,在祸殃的眼皮底下落个下落不明,当场气得在沧溟山上拔鞘舞剑
醉英楼的店家已不是十几年前的老者,祸殃对此也是早已习惯。
“没了?”祸殃不免惊闻道。
只见醉英楼的店家一个劲地向祸殃赔着礼,说是前几日店中来了一位大客,花重金包下了现今所有的桃花酿,并寄放在本店内。店家又告诉祸殃若是仍想买酒,不妨试试月末的时候再来,那时会有一批新的桃花酿开坛。
祸殃本想同醉英楼的店家再讲讲情面,希望店家能做个搭线人,在那位大客来取酒时,能替自己美言几句,最好是说服那位大客能让上一些给自己,自己到时定会赔上丰厚的谢礼。
怎料这时不远的道上突然传出一阵喧哗,殷觞此刻被数位路人团团围住。围观众人不断叫嚣道,说是找着了福宫出逃的祭官,要拿下殷觞去换得悬赏。
此时,祸殃被殷觞那处的横发事端搞得整个心神不宁,便只好舍了醉英楼这边,又往回赶。整个玄武道的人知道了殷觞行踪后,也聚集得越发越多,祸殃走了几步后便一整个人被隔在人墙外,显得多少有些无奈,于是下一刻便腾空跃起踩在众人的脑袋上才堪堪跃入人群中央。
被互相推搡的三人见到了祸殃就像是见到了救星,尤其旱仙就差扑向祸殃的怀中,求着祸殃允许他对这些凡人出手。周围一众人等见到祸殃的不请自来后,吆喝声更嘈杂了,无异于在指责祸殃不按先来后到,想抢得悬赏头一杯羹。祸殃原是想做个讲理之人,但怎料周围众人如同陷入癫狂一般,毫无道理可言。
蹲在地上抱头的殷觞此刻拉着祸殃的裤脚,对着祸殃建议道,不如也一起蹲下地好。
“你可没说过会有这个场面。”祸殃少有被震惊道。
“我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被如此通缉。”殷觞回道。
旱仙此时像是昏了头,觉得事不惹人似地,还朝着祸殃大声比划道:“千两金!神君!玄武门前的告示上这家伙值千两金!”
旱仙这一嚷,直接将整个人群的气势又高涨了几分。一个蛮横的匹夫见状祝溪挡在殷觞面前,直接动手拍了祝溪的脑门,祸殃见到气急不过,当即也替祝溪反手一巴掌打了回去并抵触道,为何要动手。
然而就在眼前的男人迎面又打了祸殃的脑门,整件事情的走向也就此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就在祸殃一个恍惚自己竟被凡人袭身时,祝溪出手了,并且出手速度极其之快,祸殃根本来不及拦下他。
下一刻,祝溪的手中便多出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心
正当周围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旱仙又是惊觉尖叫起了第一声:“杀人了杀人啦!神君,祝溪他破戒杀人了!”周围众人又因旱仙的这一声而全都安静了下来。
待在看到祝溪接下来像是顺理成章地将手中的那颗心捏成肉泥后,尸体的倒地声,外加祝溪手中止不住滴落的腥血,无一不刺激着在场人的感官。
此刻,不知又是谁一声“杀人了”惊起,紧接着便是更多人后知后觉的嚎声四起
“死人啦!”
“玄武道西角出人命了!”
“上报巡守军,快!快!”
周围人在此起彼伏的惊惧中,如同惊扰的鸟兽一般四散逃离。祝溪似乎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他一脸茫然地看着祸殃,被染红了的那只手现下缩回不是,放下也不是。下一刻,祝溪还是手足无措地叫了一声
“祸殃”
他的声音在颤抖。
身旁的旱仙还在放声高呼着:“神君祝溪他杀人了!大天会不会对他”
祸殃随即厉声打断道:“你给我闭嘴,他还没有登神呢。”
话毕,祸殃又像想到什么,立马又对旱仙吩咐道:
“遁身潜行。”
四人靠着旱仙的遁身潜行,又在殷觞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井水旁。此刻祸殃正提着水将祝溪手中的血迹仔细地擦拭干净,仿佛这样做,刚刚的事情就能如同未发生一般。
“我希望你们二人能将刚刚的事情永远咽下。”祸殃不经意间说道。
就在旱仙仍意犹未尽想拿此事继续涮涮嘴,祸殃顿时暴起,霎时便揪起旱仙的衣领,以一种嗜血邪神的口吻向旱仙再次陈述道:
“我若是再从你嘴里听见有关这件事的半个字,我一定会将你挫骨扬灰。”
祸殃说至此,放手又不忘斜眼添上一句:“你应当明白尊神、仙官若是身陨了,那可真是什么都没了。”
殷觞此刻依傍在祝溪的身旁,短短的时间内他可谓遇上了太多的变故。祸殃见旱仙认了怂且难得沉默后,便又好奇问向殷觞:
“你怎会如此被高价悬赏?”
“我不知”殷觞思考了几息后,又道“我真的不知!”
祝溪这时也在缓缓回过神来,他毕竟自幼在山中长大,对钱财没机会有太深刻的印象。
“千两金很多吗?”祝溪不解道。
祸殃一想到祝溪用的都是自己从福庙中薅出来的碎银,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便笼统地答道:“纵使再罪大恶极之人,其榜上赏额也不过百两金,殷觞他不过”祸殃这时又仔细端详了殷觞才肯定道:“他不过仅仅是个出逃的福官。”
祝溪似懂非懂地考虑了片刻,随后也转头瞧向殷觞道:“的确不是罪大恶极的面相。”
殷觞仍为着自己的悬榜愁心凌乱,就在祝溪问道祸殃,众人接下来又该如何时,祸殃猛然惊起道
“来了。”
也就在下一刻,祸殃肃声唤道:“旱仙。”
消沉片刻的旱仙转瞬间凛不可犯地挡在了祸殃的面前,抬手便将前方的一阵箭雨化成了一片灰烬。随着某个角落,一声‘天罗地网’的急令下达,旱仙也只是抬眼瞥了一眼上方,继而手握成拳,虎口留置一孔,随后更是口靠拳眼,从中吹出一团大盛花火。
祝溪也是第一次见到旱仙的实力,刚成凝形的法网仅在旱仙的吹灰之力下变成了满天的火星。
“尊神降此,尔等竟跟个家雀一般掩掩藏藏。”
天授一万一百三十九年
皋月廿四
殷王朝玄武道熊火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