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关健点
而麻烦，就麻烦在马儿坠落的那处悬崖下面，那一条河流。
“在马尸尚未被他们先找到的前提下，大有可能顺着河流往下，而河流下游又有三条大的岔口，再往下，三条大岔口又各有几条小岔口，连最小的岔口，都能并排淌过两匹成年的马尸，着实不好找寻。”崔明晏皱着眉峰说道。
能攀爬下那样笔直陡峻的悬崖，安全到底崖底的人本就少，崖底又因着恰好有条水流往下的河流，将马尸不知冲到什么地方去，以致令找寻马尸的进程几乎没有。
弃时摸了摸八字须，想到了姜鸿：“不知姜娘子对此会有什么看法？”
“她能有什么看法？”崔明晏觉得以他对姜鸿的了解，以她对他的狗腿奉承，她若有看法，定是第一时间就能告诉他了。
没来，那便是没有。
姜鸿此时在府里打了个喷嚏：“阿啾！”
“女郎，眼下都十月中旬了，您这样老坐在窗边，会着凉的。”珠圆说着爬上罗汉床，把两扇敞开的窗棂给关上。
没得看院子风景的姜鸿没回话，她还在想着刚才谢谷婠身边的丫鬟半容来问的话。
谢家还没有找到马尸，以眼下的天气，若是找到，应当还不会腐烂得太过，若有被下药或动其他手脚的痕迹，或能从马尸上面检验出一些线索来。
有了线索，那找到要害谢务磊身后的人，就有了方向。
故而谢肃急，急到命谢谷婠使半容过来问她一声，说可有要害谢务磊的幕后黑手的线索。
幕后黑手的线索，她是有，但她没有证据。
空口无凭，她真敢说出去，谢谷婠且不说，只怕素来以陈郡谢氏家族利益为先的谢肃就得对她心生厌恶。
无凭无据，谁会喜欢一个随口胡说，意图分化别人家族的女娘？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没有胡说，乃是前世谢肃亲手彻查到底，最后得出的结论，但也只能是她自己知道。
上回同样是凭着一张嘴说，乃因着要救谢务磊一条性命，容不得她慢慢来，何况那时她是对崔明晏说，崔明晏是她要抱紧的大腿儿，是她交上三百金投名状要效忠的靠山，不管信不信，至少不会伤害她。
现在说到幕后黑手，就在陈郡谢氏本族内，且要说的对象变成了太常卿谢肃，她的下场可就不一定了。
而且要是万一走漏了风声，那幕后黑手一个急眼，连她也设法干掉怎么办？
那是不行的！
她好不容易重活一世，怎么能因此而比前世更早地殒命呢。
换句话说，这种空口无凭之事，真要说出来，她也就敢在崔大腿儿跟前说说。
但目前没有这个必要。
不过，幕后黑手不能说，谢务磊的红月尸体在哪儿，她倒是可以想一想。
她记得前世谢家找到谢务磊的残尸时，是十月下旬，那时崖底已无马尸，眼下中旬，还有些许时间，或许马尸还在……
姜鸿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明明有那么一个印象，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前世楚安宏跟她提起这件事儿时，因着没找到马尸，他还跟她分析了好长一段话，那话里就有一个关健点，足以成为能找到马尸的关健点。
她前世对这些事情不太感兴趣，虽然楚安宏跟她讲，她会很开心，也会听得很认真，然而那些细小的细节，今生回想起来，还是有些微的模糊。
“女郎在说什么印象？”珠圆问完也想到刚刚来替谢谷婠传话的半容，“是在说谢大娘子么？女郎不是已经让半容回复谢大娘子，说您不知道了么？”
“我说的不是这个。”姜鸿摇头。
珠圆猜错了，也没再猜，怕打扰自家女郎正要想的事情的思路。
她退了出去。
片刻后回来，手里多了一盆开花的墨菊，珠圆放在高几上：“女郎，这是郎主让云管家送过来的，说是今年开得最好的墨菊，可香了。女郎夜里闻着睡觉，一定会做好梦的。”
“好。”姜鸿随口应着，盆栽就在罗汉床边的高几上，花香飘浮，香气很快窜入她的鼻息之间。
她闻着好闻，连着吸了两下，然后怔住了。
姜鸿猛地看向那盆深紫色的墨菊，凝重不失活泼，华丽不失娇媚，她大喜道：“我想起来了！”
珠圆怔怔的：“女郎……”
“备车！快去让老楼备车！”姜鸿下榻，两三下披上外袍。
“喏。”珠圆应着跑到屋外，不一会儿回来，“女郎，奴让玉润去了，奴侍候女郎穿衣。”
崔明晏自来没有那么早歇下，但听到姜鸿半夜了还来崔府找他，他眉头不自觉又皱了起来。
让康和去把姜鸿领到前院花厅，自己随后就到。
在等崔明晏的空档儿，姜鸿看着自己又回到最初不相熟的原点，又只能在前院花厅里等候见他了，心里茫茫然地想，莫不是她又得罪了他，而她还不知道？
两人各有各想，各有各猜。
故而两人在前院花厅见面，她见礼后，两人同时开口。
“你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么？”
“鸿是否又做错何事儿惹郎君生气儿了？”
两人同时听到对方的话，同时又沉默了。
沉默的还有康和与珠圆。
康和：你家女郎又怎么了？
珠圆：你家郎君才又怎么了！
异于康和与珠圆的眼神儿交流，崔明晏和姜鸿都站着沉默了会儿，才一人上首座，一人下首座，各自坐了下来。
“一个小女娘，这么晚了还往外男府上跑，不在前院见你，难道还得把你引到我屋里见，你才觉得好？”崔明晏一坐下，便板着脸训道。
姜鸿这才明白崔明晏在前院花厅见她的意思，弱弱地说道：“是鸿误会了……”
“你往前可曾这么晚了，还到别的外男府上呆过？”崔明晏却没想让她这么简单地过，他追着问了一句。
姜鸿一听，赶紧摇头加摆手：“没有没有！此是头一回！”
到底是不是头一回，她这会儿也没空细细回想了，先否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