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一河流
能得姜鸿如此肯定，萎靡不振的叶良顿时双眼一亮，问道：“娘子当真这样认为？”
姜鸿嗯声道：“三郎君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叶母初见姜鸿时，以为姜鸿是跟其他富家女郎一样，看不起他们这些贫穷的庶民，能亲自到叶家来看望她的儿子，不过是因着她的三郎以性命相救，又或许姜鸿这位首富千金，不过是想向坊间众人展现其知恩图报的宝贵品质。
毕竟这些，都是女郎高嫁的倚仗之一。
她是个无见识的妇人，大道理不懂，只懂这些最基本的。
晓得女娘要嫁得好，名声最重要，如同儿郎要入仕，除了要有大人物的举荐之外，首要的便是儿郎自身的品德。
若名声不行，女娘嫁不出去，纵然嫁得出去，那也嫁不到好人家，而儿郎若是品德败坏，那么此入仕首要的第一条，便已然是儿郎要踏入仕途的第一块拦路石。
故而不管女娘还是儿郎，名声品德皆尤为重要。
她一直认为，她家虽是寒门，可她教导的三个儿郎品德无瑕，无论是哪一家的女娘，都足以匹配。
当然，此想法是建立在与她叶家差不离的贫家女娘之中，并不包含像姜鸿这般容貌出色，且拥有姜家之富的富贵小女娘。
经过与姜鸿接触之后，叶母不仅没了最初的拘谨与敬畏，与姜鸿相处得越来越融洽，也越发觉得对不起自家的三郎。
若叶家富庶一些，而非穷得叮当响，一家五口挤在小小的房舍里，连大郎二郎至今都未能娶亲，以她家三郎的上进与才学，定也能争取一下眼前此好女郎。
姜鸿并不知叶良与叶母心中所想，正如她也不知卢扬飞竟然又跟踪她，且是亲自跟踪她到叶良家门前，又因着想与她在一起，而毅然决定改变计划，走与以前不一样的路，一洗往前臭名昭著的名声。
她离开叶良家后，直接到自家在京师的三家总店逛逛。
既然决定这辈子要好好自己经营自家的产业，那像上辈子那样只从大小掌柜嘴里听到自家产业的情况，是不行的。
需多加了解方可。
在外面逛，在外面吃，直至金乌西落，姜鸿才归家，已是全府掌灯，亮如白昼。
崔明晏也在此时下衙回府，一进府门，建平就禀说弃时在安阳院等着。
“谁来过了？”崔明晏边走边问。
“下午卢郎君来过，郎君不在，卢郎君直接找的道长，在弩思院呆了许久，申时末方走。”建平想再详细地禀道，可惜他并不知晓卢扬飞与弃时都说了些什么。
崔明晏颔首，没再问。
进安阳院，直往北流堂，弃时就在堂上等他。
“怎么了？莫不是他又闯祸了？”崔明晏一入内，便开口问道，随着在上首座坐下。
弃时起身行礼，知道崔明晏问的是卢扬飞，也并不意外崔明晏已知卢扬飞下午来过之事，这儿是崔府，哪里会有郎君不知之事。
“万幸，没闯祸。”弃时回道，往下首的座椅里一坐，“倒是为先时在夫子庙里闯下的祸来探听后续情况的，他想知道郎君如何替他补救。”
“你如何说的？”崔明晏点点头问道。
弃时听到崔明晏相信自己不会随意透露，被信任的感觉再次让他身心舒畅，回道：“只说让他安心，再有十日半月，若无意外，一切便恢复如初。”
自从那日得姜鸿的提醒，崔明晏即时让康和到千环寺找无居，所幸无居还真就在寺里挂单，康和即时回禀。
因着崔明晏一动目标太大，会引发二皇子的人的注意，随后是弃时当晚乔装打扮进了千环寺，与无居促膝长谈，又手谈了三局，无居方应承秘密前往夫子庙，修补中心庙院里的二贤塑像之事。
眼下无居正在夫子庙中心庙院里潜心修补，中心庙院的里外也早被崔明晏暗下安排的人守着，不仅无居在那儿安全无虞，孔夫子两名弟子的塑像被破坏之事，亦保护得密不透风。
崔明晏对弃时的回答很满意，既是告知了卢扬飞不必再担心夫子庙的祸端，无需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听，也很好地没有泄露任何事情。
弃时是他的谋士，也是心腹，能做到这一点儿，他丝毫不奇怪。
实属平常之间，他不受控制地又想起姜鸿。
面对同一件事儿，她也应对得很好。
也不知她现下在做什么……
“郎君？”弃时见崔明晏依旧没反应，他只好提高声音再喊了一声，“郎君！”
声音之高，把守在堂外的康和、建平引得皆回过头来一看。
崔明晏被喊得回过神儿，一双瑞凤眼滞了滞，很讶异自己居然能想她想得这般入神儿，缓了两息，看向弃时。
弃时张了张嘴，本想问崔明晏到底在想什么想得两耳皆闭，然而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能让郎君想得走神走得这么厉害的事情，定然是大事儿，关乎大事儿，郎君不说，必有郎君不说的理由，他再得用，也不能僭越。
“谢务磊的那匹马儿还未找到，这么些天了，只怕……”弃时言犹未尽。
崔明晏道：“能找到最好，不能找到，那也无法。他们有备而来，若马儿上有残留的痕迹，只怕是找不到了。”
“郎君的意思是，若有痕迹，他们会毁尸灭迹，若无痕迹，找到亦无用……”弃时陷入沉思，“但若马儿上有痕迹，我们能早他们一步，找到马尸，那就还有用！”
“话是如此没错，可那悬崖难下不说，崖底更是一条涌动的河流，荒芜宽广，要找到小小马尸，谈何容易。”崔明晏暗中也派了人手在崖底找寻，其中还跟太子借调了几个擅长攀爬的高手，可惜直至毫无所获。
谢家那边由谢肃主导找寻，结果亦同。
弃时叹了口气儿：“谢将军身边的细作很难找出来，若是能从马尸上面得到线索，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到入手的指向。”
崔明晏何尝不是这样想，不止他，太子与谢肃也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