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悍女娘
蠢便罢,可别连累她!
她还不想死!
大饼被喝斥得吓一跳,他僵立在原地,瞠目结舌地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他想救秋容,顺着姜鸿的意愿说,也顺从秋容想退的意思,怎么就错了?
赔得姜鸿高兴了,她就能放了秋容,他们就能离开姜家总米铺,他今日推得姜民富扎破脑袋之事,也大半能水过无痕地过去,有什么不好?
但看秋容的样子,是他说错话了。
姜鸿倒是饶有兴趣地看向大饼:“哦?你们要怎么赔?”
“我们……我……”大饼嗫嚅着不知该如何说。
只听得秋容又喝斥他:“闭嘴!”
余下四五人看看大饼,又看看秋容,更不知该怎么办。
他们就是从众,跟着秋容和大饼来的,除了吆喝几句助助阵,可不知内里具体的情况。
但有一点儿,他们心知肚明,那就是秋容在姜家总米铺买的米是好的,拿来闹事儿的坏米正如那段材所言,确非姜家卖出的米。
他们虽然跟着来闹,却非是经常闹事儿的无赖。
来之前,他们最多在庄子上吵吵嘴打打架,像今日一上来便见血之事,早超过他们的熟知范围。
大饼能真动上手,说实在话,他们内心都暗自吓一跳,心想着往后可得小心着些大饼,要不然一句不合动上手,他们肯定得跟姜民富一样头破血流。
秋容喝斥完大饼,见其他人也生了退缩之意,她更恼火了,正想再骂他们两句没用,头发便被姜鸿往后一扯,她的脸跟着往上一仰,露出流血的脖颈。
“姜娘子饶命!”秋容再顾不得大饼他们的态度了。
姜鸿警告她:“闭嘴的应该是你,你再多嘴,信不信我一剪子把你的脖子给捅出个血窟窿。”
她攥着秋容的头发,始终抓得紧紧的,既能控制秋容,又能时刻让秋容知道她的命还在她手里攥着,说话做事小心点儿。
“姜娘子!”大饼大喊,上前一步。
“站住!”姜鸿盯着他的脚。
大饼赶紧退回原地,神色焦急地看着因疼痛而花容失色的秋容,连连摆手道:“我不动!我不动!今日姜家老米铺遭受的损失,姜娘子想要我们怎么赔,我们就怎么赔!”
“段掌柜。”姜鸿喊段材。
段材立刻应道:“女郎!”
“你估算一下,今日铺里的米损失了多少。”姜鸿问道。
“上中下三等粮,总共损失了十石,折合计三千钱。”段材心中早有成算,大概估算了下,三息便得出结果。
总米铺里的粮价,是上等粮一石四百钱,中等粮一石三百钱,下等粮一石两百钱。
她站在围观人群中时,有粗略看过损失的米粮,上等粮放置的位置比较里面,打翻放倒撒一地的粮,以最外面的下等粮居多。
段材如此一算,实是算多了。
但他们闹事儿在先,伤人在后,怎么赔都应当。
姜鸿点头,跟大饼说道:“那米的损失就算六千钱,赔吧。”
大饼等人,包括秋容在内,都一脸呆滞。
“明明说了是三千钱,怎么就变成了六千钱?”大饼觉得头大,把他们卖了,他们都不值三千钱,都别说还翻了个跟头!
“铺里损失的何止是米,你们看看,米袋、米桶,哪个没损坏?还有今日因你们这么一闹,我姜家总米铺损失了多少买卖,算六千钱,已然是我姜鸿仁厚!”姜鸿平静地给大饼算了一下账。
大饼知晓姜鸿所言句句是事实,他无话可驳,又无钱可赔,不禁看看身边的自己人,他们对他摇头,最后他看向秋容。
秋容面色灰暗,她深知大势已去,今日是无法完成四娘子交代的任务了。
但今日不成,还有明日、后日!
四娘子去千环寺三日,她还有时间完成任务。
“钱没有,命有一条,姜娘子请便!”莫说秋容还真没有六千钱,有也不可能拿出来,她就不信姜鸿真能当着众人的面杀了她!
姜鸿知道秋容存了一赌之心,赌她不敢杀人,废话也不多说,冷冷一笑,直接将刀尖再往里递了递,刀尖即时隐没进皮肉之中。
“啊!”秋容尖叫着双手乱挥,“别别别!”
她既想去抓姜鸿执剪的手,又怕真去抓,没抓着,反惹急了姜鸿,姜鸿一怒,真直接把她的脖子捅了个对穿!
“姜娘子手下留情!”大饼卟嗵一声跪下,磕头求饶,“赔,六千钱我们赔就是!”
他是真的喜欢秋容,秋容若真有个好歹,他也不活了。
姜鸿没理会给她下跪磕头的大饼,她斜睨着已经被又吓又疼得浑身发抖的秋容:“如何?要命?还是要钱?”
“钱……”
“哦,要钱啊……”
未等姜鸿再把刀尖往肉里再扎进去些,秋容反应过来她话中之意,高声尖道:“给钱!我们给钱!”
“好。”姜鸿看回大饼,“你可以走了,去拿钱,我就在这儿等着。两刻钟之内,我要收到六千钱,若是迟了……”
“不会迟!两刻钟之内,我一定回来!”大饼双手并用地爬起身。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了的,个个都傻了似的杵着。
等大饼跑出总米铺,他们才回过神儿来,也想跟着跑,岂料被姜鸿一句话给定住了身形。
“你们要敢踏出铺子一步,我就让她血溅当场。”姜鸿依旧是平静的面容,好似说的不是一条人命似的。
不说他们被吓得脸色一下子刷白,连围观的男女老少闻言,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太吓人了!
没想到首富千金竟是个连见血都不怕的悍女娘!
段材闻言,却是将拳头握得紧紧的。
他左右组成人墙的伙计们,以及学徒们,亦都被姜鸿的强势给惊着了。
其中,便有老楼的孙儿楼诺。
他年十六,与女郎同岁,因大父得用,惠及他,他才能进姜家总米铺里当学徒,学记账、看账、算账的本事。
从前他也曾远远见过自家女郎几眼,在那几眼的印象中,女郎无论喜怒哀乐,都是柔弱的。
绝美的容颜,纤细的柳腰,整个人脆弱得像是一阵风就能把女郎吹走。
而现在,他看到了女郎中的另一面。
这一面,令他震憾。
听闻姜家总米铺出事儿了,特意将马车驾过寻翠街,来看一眼的康和也十分吃惊。
掀着窗布往外看,看到这一幕的崔明晏端坐在车厢里,俊容未有起伏,任谁也瞧不出他的内心,正在翻江倒海。
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以娇憨柔弱的姿态面对他。
求他何事儿,央他助她,以利相诱,以礼相待,以理相劝。
头回送他两百金,第二回送他平安符,若此番闹大,闹到官衙去,她需他作靠,又会送他何物?
他竟有些期待。
“郎君,走么?”康和觉得耽误的时辰不早了,若再停留看姜家女郎对付闹事儿的无赖,郎君要办的事情,只怕得误了。
崔明晏放下窗布:“走。”
“好咧!”康和说着就要重新上马车进车厢。
岂料脚刚抬上车驾,便闻得他家郎君道:“你留下。”
“奴、奴留下?”康和把抬起的脚轻轻搁回地面,“郎君要奴留下做什么?”
“看好她,护好她。”崔明晏的声音从车厢里浅浅淡淡地传出来,“应家的人若敢硬来,你亮出我的牌子,以崔府护她。”
随后,康和看到窗布再次被掀起,代表着崔明晏的牌子出现在他眼前。
他恭敬地接过:“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