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打主意
“那……”姜鸿吞吞吐吐,“那不如郎君……与鸿做个交易如何?”
既然无法解释,索性便不解释。
只要能达到目的,过程不重要。
“何交易?”见她如此执着,崔明晏皱了皱眉头。
“博陵崔氏与陈郡谢氏本就交好,太常卿谢肃对郎君颇为厚爱,谢务磊更是每每见到郎君,皆欢喜不已,还有镇西将军谢益志对郎君亦十分欣赏!”
姜鸿说了一大堆好话,方进入正题:“谢大娘子更是才貌双全,倘若崔谢两家联姻,定然乃是天造地设的绝好姻缘!此之前,郎婿护舅,乃是一大佳话!”
“胡说八道!”崔明晏冷然道,“那谢大娘子年不过十六,我与她阿父乃是平辈,岂能乱了纲常!”
谢谷婠年十六,崔明晏年二十有五,整整大了谢谷婠九岁,确实有些老牛了。
但谢益志已三十多岁,怎么会与崔明晏成了平辈?
姜鸿想了想,大抵是他们这些门阀大族之间的辈分讲究。
反正她不懂。
“不知者不罪,郎君莫要动气儿。”姜鸿有错就认,认得很干脆。
本来她就矮大腿儿一大截,不丢人。
“哼!”崔明晏起身欲走。
姜鸿赶紧跟着起身,釜底抽薪地说道:“那郎君便不在意谢将军的安危么!”
前面的坑还没填,此刻再抛出谢益志因谢务磊之死,随后所遇劫难,她这是在冒险。
可她已没了法子。
一个说不出由来,两个也是说不出由来,那便豁出去,能救一个是一个!
崔明晏顿住步伐,回身看着姜鸿:“你说什么?”
“倘若谢务磊出事儿,真殒命于三日之后,谢益志闻讯,悲愤之下,难保不会不顾一切,无视无召不得回京,偷偷回到长安!”
“谢益志身为镇西将军,负有保疆戍边之责,若到那时,他当真如此行事,且不说圣上震怒之下如何严惩,就说那西域三十六国……”
“若非有乌垒城的西域都护府在,更有谢将军此能将威名赫赫,震慑他们!他们哪一个是安分之辈?哪一个不是狼子野心虎视眈眈!”
“届时,若再被有心人利用,从中搅动风云,难保西域诸国不会趁此机会扰边抢掠!但凡西域都护府一个应对不利,谁人会不想起引发这一切的罪首谢益志?”
“纵然陈郡谢氏再有底蕴,谢益志先是无召回京,被套上个意图不轨,便是谋逆!后罔顾镇西将军之责,致使西域边疆损失伤亡,更是失职!”
“如此两罪相加,当罪不可恕!”
姜鸿越说越激动,字字铿锵有力,句句皆为事实。
她之所言,正是前世谢务磊死后,带动的一环扣一环的谢家祸事。
前世谢务磊一死,谢益志痛失唯一的嫡子,又受西域那边暗藏祸心的人怂恿,他日夜不停,沿途跑死好几匹快马,第一时间赶回京师。
结果被人里外应合,翌日便被披露出来。
观帝虽体恤谢益志白发人送黑发人,却也大为恼火,直斥谋逆!
尔后又得知西域三十六国之中,有数个趁机作乱,观帝更是龙颜大怒,险些要将谢益志斩杀当场。
最后是谢肃于早朝之上,摘冠叩首,以近花甲之龄重重磕头,向观帝叩求开恩。
观帝怜惜谢肃一生要强,临老临老,为了子孙,竟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额头磕得血迹斑斑,权衡再三,也是不想寒了底下一生为大汉鞠躬尽瘁的众老臣的心,终是重拿轻放,折中发落。
谢益志很快被摘去武将功名,贬为白身,于余生的日日夜夜里,活于痛苦懊悔之中。
谢肃先是痛失嫡孙,后又目睹嫡子无为,身心大受打击之下,即便为了谢氏一族,他强撑着一把老骨头,于朝中势力也在一夕之间,散尽大半。
谢谷婠便在此时匆匆议亲,却屡屡不成。
蹉跎至双十年华,谢肃丢给她两个选择,一个是为了家族,她嫁与人当继室,另一个青灯古佛,从此遁入空门。
谢谷婠从来都是一个以家族为重的传统女娘,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一个选择,嫁与年长她十多岁的人当了继妻,继子继女不过比她小上几岁。
前世她看得清楚,与谢谷婠交好时,也曾旁敲侧击,得知老夫少妻,并未让谢谷婠多得疼惜。
后来随着谢肃年老致仕,谢家无后继子弟,于朝中有所建树,谢谷婠在夫家的日子,更是过得步步维艰。
谢家其他人,她可以不管。
但谢谷婠,她不能不管。
今生,她不能让人美心善的谢谷婠再走上前世的老路。
故而,谢务磊一定得保,谢益志更一定得保!
再不然,依她看,眼前的崔明晏便是谢谷婠一个很好的选择。
既有貌,又有才,最重要的是有能力。
什么谢大娘子年不过十六,什么他与谢益志乃是平辈,相距九岁而已,比起谢谷婠后来嫁的人相差十数岁,那要好得多,再说平辈,又非同族,不过是两姓之间的人情往来,表面客套罢,哪里会乱了纲常?
真成了翁婿,改个口便是。
又不难。
纯属借口!
咦?
莫非是他没瞧上谢谷婠那美人儿?
怪哉!
谢大娘子娴良又淑德,且才名在外,哪儿哪儿都是贤妻良母的大好人选,他眼光怎么这般高,竟是连谢大娘子都瞧不上。
如此,他是想娶天上的九天玄女不成!
崔明晏被姜鸿一番言之有物的话砸得陷入沉思之中,刚理好思绪抬眼,便看到她双眼亮如星辰地盯着他,猝不及防地被吓得眉心一跳。
她那双丹凤眼滴溜溜地转,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默不作声地后退两步。
姜鸿正要抬脚跟着进两步,被他喝道:“站住!别动。”
守在厅外的康和、建平:“……”
为何郎君好像怕了姜娘子似的?
同样退守在厅外的珠圆则有些担心,深怕女郎惹恼厅里的崔郎君,女郎会吃不了兜着走。
站住就站住!
别动就别动!
姜鸿不以为意,听话地站在原地,很是期待地再次问道:“郎君这会儿觉得鸿之所求,可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