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藏洞命剑
盛九天脚步顿住，良久才回过神来，摸了摸怀中的炭块向洞外处寻去。
石洞外，稚嫩的妖童开在，探着脑袋往里面一边望一边轻声嘟哝着：“还有个姐姐呢……”
盛九天拧着他的衣领往后扯了扯说道：“以后这洞口不用你守着了。”
小妖童诧异，圆圆的眼睛谨慎地看着盛九天问道：“为何？”
“丹炉已毁，你不必再守了。”
小妖童瞠目结舌，正准备盘问他，他却瞬间消失无影。
空气中传来小妖童懊恼的叫声，盛九天没有理睬，揣着怀中的炭往寝宫处走去。
他带着纪丰暖回到了她的房间，将她好好安置在床上后才择了一旁的石凳坐了下来。
纪丰暖触床即成人形，她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象撑起了上半身，一切动作恰巧落到盛九天的眼中。
他看着她的目光冷清中又带着些强势，头微微一歪说道：“矮了，也白了。”
纪丰暖闻言先看了看自己的腿，又摸上了自己的脸。
“你是炭。”他说着话站起了身来，越发仔细地打量着她，纪丰暖被他这反常的举动吓得往后一仰，双手环胸躲避着他的注视，弱小又勇敢地回道：“我是炭，怎么了？”
“没怎么。”盛九天倾下身子，炙热的目光在她面上逡巡，像是要把她的模样永生刻进眼里。
纪丰暖往后一腾，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在心底嘀咕着，为何他瞧着比往日高上许多。
“小煤球。”他放低了声音，低哑又疏离，一双星目仍然注视着她，纪丰暖退无可退，警惕地将功力蓄积手中，盛九天眼眸一低，察觉到了她的动作，而他只是抬起了手，在她额头轻轻一敲说道，“不许燃了。”
他说话间将手指从她紧握成拳的手掌上覆过，纪丰暖瞬间感觉手心一凉，吃惊自己唯一掌握的法力竟被他轻易控制。
她回过神的时候盛九天已经站直了身子，看着她欲言又止地样子问道：“你刚刚想说什么？”
纪丰暖低头后复又抬起，看着盛九天说道：“君上，你药吃了吗？”
盛九天从怀里掏出了那颗药当着她的面喂进口中：“吃了。”
纪丰暖点了点头，盛九天又说道：“本座要闭关几日。”
她：“那君上慢走。”
“可在此之前本座应当处置你在妖界擅燃明火，摧毁丹炉这一行径，以此服众。”
“……”她炼丹不就是为了他吗？
“你这几日好好闭门思过。”
“……”
“等本座出来，”他转过身去，让黑暗遮盖他的神色，“再带你去秦淮。”
“诶？”纪丰暖正准备追问他何时出来，他却一个响指消失在房间中。
“君上，你何时回来啊……”她叫喊着往门外追去，正要穿过门口的时候却被一堵水墙弹了回去。
她拍了拍面前透明的水墙，一片涟漪接连散开，所到之处毫无漏洞可寻。
“君上啊，这就不是闭门思过了。”
没人理她。
她继续吼道：“这是闭墙思过啊。”
还是没人回应。
纪丰暖泄气地走回了房间。
可让纪丰暖没有想到的是，盛九天不仅设了堵水墙，还派了个“监管”守在她门口。
这“监管”不是别人，而是杜川。
纪丰暖百无聊赖的禁闭生活中唯一的消磨时光的办法便是与杜川唠嗑。
纪丰暖坐在里面，杜川站在外面，水墙相隔却不影响二人谈天说地。
自从炼丹房回来，纪丰暖心中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尾娘，于是她向杜川首先探问的外界消息便是有关尾娘的。
杜川原本闭口不谈，可耐不住她软磨硬泡，还是与她说道：“尾娘在墓桑山受罚。”
墓桑山这个地方纪丰暖知道，里面除了重峦叠嶂也没什么东西，尾娘在那里受罚是不是表示没什么大碍。
她将心中的疑问问出了口，杜川听罢摇了摇头说道：“纪姑娘可知墓桑山有一个藏书阁？”
纪丰暖想起盛九天带她去过的那个地方，点了点头。
杜川继续说道：“那阁深约莫十六丈，第一层存放的是妖界的各书，第二层是剑库，再往下，是十四层‘炼狱""。藏书阁多陷阱，剑库多机关，而十四层‘炼狱’里，你能想到的一切刑罚都有。”
纪丰暖闻言周身一僵，拍着水壁问道：“那尾娘呢，尾娘怎么样了？”
杜川扫了她一眼说道：“君上仁慈，让尾娘闯过剑库即可。”
纪丰暖拍打的手停下，听杜川继续说道：“尾娘给君上说了，是她逼着你去炼丹的。”
“她怎么胡说，明明是我逼着她去的。”纪丰暖着急地吼道，停下的手又使劲儿敲打着水墙，边拍边说道，“杜护法，你把这水墙打开，我要去救尾娘。”
“这，纪姑娘，君上不让啊。”
“杜护法，尾娘是因我才落到如此地步，我不能坐视不理，藏书阁也好，剑库也罢，我要陪着她去闯。”
“可是，纪姑娘，这水墙我也打不开啊。”
纪丰暖的眉头轻蹙后松开，盯着杜川问道：“若你不能打开这水墙，那这每日的餐食你又是如何送进来的。”
杜川躲避着纪丰暖的目光不再说话，挪步到她看不见的地方去。
纪丰暖狠狠地拍打了几番水墙，也都于事无补。
她抬手欲燃火，可试了几次都毫无用处，纪丰暖气馁地收回了手，望着水墙外熟悉的一切景象才缓缓冷静下来。
她一定可以想到办法，纪丰暖握紧了拳头。
再后两日她便化形成一粒碎石待在房门处看杜川平日里到底是如何开的水墙。
杜川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吊坠，吊坠形如太阳，圆形的，四周戴着些芒刺，杜川只是用手机巧妙地拨了拨其中的几针芒刺那堵水墙便打开了一个洞。
此洞不大不小，位于整堵水墙的中间偏下，只要杜川将食盒放下后收回手，那洞便迅速地合上。
等杜川走后，纪丰暖才念诀化形成人，她走到刚刚水墙打开处，用手掌比了比。
洞口只有半人高，若她趁杜川不注意硬闯显然是行不通的；若是去拿他吊坠，那更是痴人说梦，这水墙密不透风她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他挂在脖子上的吊坠。
纪丰暖沉思半晌，突然拿定了主意。
万千术法，唯用是道。
纪丰暖看了眼面前的水墙，抬手画圆，以幻术为用在这堵水墙的前面再设了一道水墙。
明日杜川来开了第一道水墙定然会看见第二道水墙，那时他便会误以为水墙未开，再次施法，她便趁此机会化身为鸟飞过洞口。
盛九天讲过幻术讲究真假相印，纪丰暖手指一抬，从一旁的水池里引了一注水来形成一小块水幕对应着水墙的洞口处。
这样，即使杜川探手，也分辨不出真假来。
隔日午时，杜川果真准时准点的来给她送餐，按照惯例拨弄吊坠，然后探手放入食盒。
他的手如纪丰暖所设想的那样，触到了她所设的水幕，杜川收回手从洞口处往里面望了望，狐疑地再次拨弄吊坠。
就是现在。早已化身为鸟的纪丰暖穿过洞口往外飞去，扑闪的翅膀将杜川吓得往旁一避，皱着眉呢喃道：“纪姑娘何时养了鸟做宠物……”
纪丰暖扑棱着翅膀往记忆中墓桑山的方向飞去，墓桑山挺拔，任她如何用力都不能到达进山平台处。
为了保存力气她滑行降落，双脚触地的刹那化身为人。
她凝神望着高不可测的墓桑山，寂静的四周却被一稚嫩的童声打破。
“姐姐？”稚童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是你！”
纪丰暖低眉看了他一眼：“你认识我？”
“我当然认识，你是妖界的救星。”
纪丰暖愣住，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才发现他肩后的翅膀还未化形，修为应当还浅。
“姐姐，我见你刚刚望着墓桑山，你是要去墓桑山吗？”
“……是。”
“我可以带你去。”
“你？”纪丰暖唇角温和的笑着，“小妖童不可妄语哦！”
“我真的可以。”那妖童说着展开翅膀，硕大的翅膀上下扇动，将地面的尘埃尽数扬起。
救尾娘要紧。
纪丰暖不敢犹豫，攀上他的翅膀，二人乘风而上，不一会儿就到了墓桑山的进山处。
纪丰暖道谢后便疾步往郭九先生的宅子走去，进了院中不带犹豫地将门推开，然后拿出郭九留给她的钥匙，以法力催动，水壁藏书阁的入口在脚下显现，她稍不注意便摔了进去。
藏书阁中的尾娘听见声响时往后一看，在一片水波光影中瞧见了摔入的纪丰暖。
“纪姑娘？”她的声音颤抖，像是在极力忍受着什么痛楚。
纪丰暖抬头往声音发出去看去，只见尾娘的一身衣服已经有些破烂，肩头处破开的衣服已经染了一片血迹。
尾娘缓步靠近她，轻声道：“里面危险，你怎么来了？”
“既是我的错，我怎能留下你一人受罚。”纪丰暖说着站起身来，尾娘咧开苍白的嘴唇挤出一个笑容道：“藏书阁通往剑库的通道我已打开，即没有回头路便随我一起吧？”
纪丰暖重重的的点了点头。
而此时，剑库的一把金色弓箭突然颤动起来，皎月洞的盛九天也在霎时间额头冒出一片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