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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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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安然过了几天,天气越来越凉,鹿倾感觉到冬天就要来了。

    鹿倾找了几日的菜谱,终于在一天风和日丽中找到了一本杂记,书里写了作者云游各地的经历,门类多样,光是膳食那块就占了很大一部分,正所谓民以食为天,文章风格幽默有趣,鹿倾边笑边跟着做了几道菜,她的手艺越来越好,味道还算可以。

    今日做了一道十分简单的西红柿炒蛋,鹿倾十分震惊这篇小说的设定,凡是现代有的食材在这里都可以找到。

    由于这道菜酸酸甜甜,很是下饭,谢望舒难得多吃了一碗饭。

    鹿倾瞬间感到有些满足,自己的厨艺竟然得到了小暴君的认可。

    谢望舒吃完饭,把碗筷洗了干净,天气越来越冷,井水也比以往冰冷,白嫩的手被冻得通红。

    一阵冷风吹过,呛到谢望舒的嗓子眼里,刺得他一阵咳嗽。

    鹿倾看谢望舒咳嗽的样子,心里一阵担忧,从柴房抱来几捆柴火,将炕烧了起来。

    谢望舒洗干净自己,披着湿润的长发准备钻进被窝里。

    鹿倾看他这黑色稠密的头发湿漉漉地,急忙拦住他的动作,“你这头发没干,该得风寒了。”

    说罢,鹿倾让谢望舒坐在自己面前,用手巾擦着。

    不得不说,谢望舒的头发黑亮又顺滑,鹿倾握在手里感到难言的舒适,这样的头发要是在现代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啊!

    谢望舒感觉到鹿倾在自己的头发上轻轻抚过,就像之前昭和养在自己寝宫的猫咪雪球,每次抚摸它的时候,它也应该像自己现在这般舒服吧?

    谢望舒眯起眼眸,每日抄写经书的倦意也好似被抚平消失。

    又是一个清晨,鹿倾从睡梦中清醒,洗漱完毕后,却听见窗外传来阵阵咳嗽声。

    她打开房门,看见谢望舒穿着深蓝色的缎子衣袍,发髻上插着一根竹簪,手拿书卷。

    少年刻意把声音压低,用手抵住了自己的嘴唇。

    “谢望舒,你快进屋来。”

    鹿倾将谢望舒拽进屋里,赶忙烧水,又将屋子里的火盆多加了些炭火,从衣柜里掏出一件白色大氅将谢望舒裹了里三层外三层。

    一阵忙活过后,鹿倾满身虚汗,动也不动地瘫在美人榻上。

    谢舒望坐在火盆旁抄着经书,不住地扭动自己的脖颈,咳嗽声也此起彼伏。

    鹿倾担心谢望舒,现在虽然没有发烧流鼻涕,但浑身酸痛和咳嗽让鹿倾敲响了警钟,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哪里给小暴君买药啊?

    鹿倾越想越犯难,只好去厨房熬了一碗稀粥,让谢望舒赶紧喝下。

    暖暖的稀粥进入肚子里,谢望舒的嗓子难得休息了一阵。

    待到下午,宫女月桂前来收取经书。

    趁着有人到来,鹿倾塞给她一对玛瑙耳坠,“这是我在宫里愉妃娘娘赐予的,不知道姐姐是否喜欢?”

    月桂将耳坠塞在袖子里,笑着回应,“多谢妹妹了。”

    “妹妹有一事相问,怎样才可以出去这皇陵?殿下抄经书的纸用光了。”

    “妹妹可能不知,这要出去,必须请示掌管祭祀的海棠大人。”

    鹿倾微笑着点头,送离月桂离开,心中一阵思付:这在古代,小小的风寒都会要了人命,谢望舒的药,鹿倾必须买到。

    她考虑了半天,从衣柜挑出一套嫩绿的衣裳,将这几年攒下的银子拿了一些,手腕上套了一只珍珠白的玉镯。

    秋雨又开始下了起来,鹿倾叮嘱谢望舒照顾好自己,便撑开纸伞,走向陵园。

    “大人,鹿倾跟我说的就是这些。”月桂恭敬跪在大殿上,将玛瑙耳坠递给海棠。

    海棠仔细打量手里的这对精致耳坠,“做工真精细,这宫里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这丫头,可是在宫里捞了不少的油水吧?”

    鹿倾站在陵园大门口,雨越下越大,浸透了衣袍,鞋也湿透了。

    这天杀的,真狗仗人势!

    看来那日,海棠记了鹿倾对她的折辱,又在这里找场子呢。

    就这么站了好几个时辰,鹿倾的腿麻的不行,活了这么多年,鹿倾还从未这么卑微。

    “真是给她点脸了。”鹿倾将纸伞收起,推开在门前把守的宫女,气势汹汹地踹开门。

    面前的小姑娘衣服湿透,走进殿内的几步留下了一行湿漉漉的脚印,神色狰狞。

    将海棠吓了一个大跳,大声尖叫,“哪来的疯丫头,赶紧给我轰出去1

    鹿倾一阵气结,推开前来阻挡的宫女,“海棠大人就是这么对待殿下的?”

    海棠仔细瞅了瞅来人,镇定下来,“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小蹄子啊?千万别给我戴高帽子,殿下抄经书抄的好好的,贵妃娘娘都夸了。”

    看来这女人跟赵贵妃是一伙的,就是找来监视谢望舒的。

    鹿倾压下气来,制止住自己想揍扁这蠢女人的冲动,缓声说道,“海棠大人,最近天气转凉,殿下受了些风寒,奴婢想出去给殿下买些药来,恳请大人同意。”

    海棠坐在炕上,摸摸耳边的玛瑙耳坠,“先皇有令,任何人不许擅自离开,再说,月桂,殿下是病了吗?”

    “大人,奴婢今日前去,看殿下面色苍白,像是得了风寒。”

    月桂看了一眼鹿倾,悄悄冲她笑了一下。

    海棠瞟了一眼鹿倾,笑着说,“不得不说,这对耳坠真是好看。”

    鹿倾看懂了暗示,将手腕上的白玉镯子放到海棠手里,“大人,这是上顶白玉做成的镯子,希望大人通融通融。”

    海棠捏捏手里的镯子,戴在手上,“既然殿下生病,我不会不管的,既然出不了皇陵,正好司里有药,就送去给殿下服下吧。’

    鹿倾朝海棠福了福身子,“多谢大人。”

    “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海棠虚扶了一下鹿倾。

    “宫女鹿倾目中无人,辱骂女官,又擅闯陵园,本该杖责一百。”

    鹿倾眼中冒火,身子紧紧钉在地上。

    “念在鹿倾服侍殿下有功,就跪在地上给我磕五十个响头好了。”

    鹿倾身子蓦然颤抖了一下,本来就是她出言不逊,为什么让自己认错?

    “你休想1鹿倾站定在海棠的面前,踮起脚,怒视女人。

    海棠不屑一笑,“来人,送客。”

    傍晚的天空被秋雨洗刷得一尘不染,骊山的空气清新,因为下雨的缘故,整个天气都是雾蒙蒙的。

    鹿倾没有撑伞,直接回了偏殿。

    “鹿倾,咳咳,你怎,咳咳咳,怎么,咳咳,才回来?”

    谢望舒赶忙把浑身湿透的姑娘迎进屋里,将手巾递给鹿倾,“发生,咳咳,什,咳咳,什么了?”

    面前的少年面色红潮,呼出的气体温热,嘴唇干裂。

    愧疚地鹿倾无法自得,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跟愉妃娘娘保证,可以照顾好谢望舒,这没过几天,让他吃也不好,睡也不好,竟然连感冒都得了。

    又加上海棠对自己的侮辱,鹿倾实在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雨水混着泪水,滴在谢望舒的手上。

    他顿时手足无措,这水滴就跟热水一般,滚烫至极,从未见过姑娘哭的这般伤心,又这般粗俗。。。

    眼泪和鼻涕都混在一起,像极了小花猫。

    可鹿倾偏偏就不自知,闭着眼睛直嚎。

    谢望舒噗嗤一笑,伴着鹿倾轻微的抽泣声,清晰地出现在鹿倾耳边。

    鹿倾瞅向憋笑的谢望舒,暗恨这个直男不懂女人的心,此时,不是应该轻柔安慰吗?这个小直男,啥也不懂!散会!

    谢望舒感受到对面的幽怨,收回脸上的笑容,“你,咳咳,怎么,咳咳咳,怎么了?”

    鹿倾瞬间记起小暴君的身子不好,赶紧换了套衣服,去厨房煮了一碗热汤面,勒令谢望舒连汤都得喝了。

    临到睡觉之前,又把谢望舒用被子裹成了一个大粽子,将窗户和门关的严严实实,火盆也添了好多焦炭。

    希望谢望舒可以熬过这场风寒。

    夜越来越深,鹿倾迷迷糊糊睡着,耳边不断传来微弱的呢喃。

    鹿倾睁开双眼,旁边的人滚烫如铁,痛苦地直哼哼。

    她连忙下炕点上蜡烛,伴着微弱的烛光,男孩面色潮红,呼吸紧促。

    是发烧了。

    鹿倾着急地直转圈子,自己刚刚在现代毕业,还是个孩子呢,小孩子发烧感冒该怎么办啊?

    鹿倾没有办法,只好拿着温水,一遍一遍地给他降温,折腾了一会儿,温度越来越高,呼吸也越发紧促。

    鹿倾着急地哭出声来,这偌大的偏殿只有自己和谢望舒,谁能来救救他啊?

    “给我磕五十个响头就好了。”女人的声音突然在鹿倾脑海里响起,这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她披上衣服,冲出屋子,连伞也没有带。

    深夜的雨下的好大,鹿倾跑在泥泞的道路上,无助与愧疚蔓延她的全身,为什么不能早点答应呢?早点磕完,谢望舒也不至于病重成这样。

    比起谢望舒能够安然长大,自己的尊严还算什么呢

    鹿倾跪在陵园的大门口,雨下得越来越大,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她双膝跪地,磕了一个又一个。

    早已经麻木了呢,早已没有屈辱的感觉,只有何时才可以磕完的想法,谢望舒的病不能拖,可快要磕完埃。。

    大雨磅礴,浇灭了鹿倾的尊严,她心心念念只有谢望舒,谢望舒,等我,等我回去。。。。

    月桂撑着伞从门口走来,一手搀扶着快要晕厥的鹿倾,另一只手拎着药包,“鹿倾,你的额头都是血。快,我领你去包扎包扎。”

    鹿倾额头的血迹淅淅沥沥地滴落在黑夜里,她将刘海遮盖住额头上的伤口,虚弱摆摆手,

    “你把伞往那边移一点,药湿了不好熬。”

    月桂无奈点点头,扶着鹿倾走向偏殿。

    待到偏殿,鹿倾从身上掏出几颗碎银子递到月桂手里,“多谢姐姐了,麻烦姐姐帮我熬一下药,我去屋里看看殿下。”

    月桂没有接,愧疚说着,“别,我本就后悔打你的小报告,对你已经很抱歉了,我现在去熬药,你也快点换套衣服吧。”

    鹿倾没顾得上自己,膝盖跪得生疼,艰难挪进屋里,却见小暴君满脸通红,坐在炕上。

    “你怎么起来了,快进被窝,本来就病了,告诉你,你要再不好,我可不管你了。”

    鹿倾详装生气,一瘸一拐想要把谢望舒揪进被子里。

    “你去哪了?”谢望舒摁住鹿倾的手,盯着鹿倾一字一顿问道。

    鹿倾不着痕迹得挣开他的手,笑着说道,“还不行人上厕所了,我去厨房给你熬药了。”

    “你骗人。”谢望舒揪住鹿倾的袖口,脸色紧绷。

    鹿倾这一晚上太累了,一阵不耐烦涌上心头,使劲挣开少年的手,“你烦不烦啊,我去哪里还得向你报告,把被子赶紧盖上,一会儿麻溜吃药1

    一阵寂静,谢望舒再次扯上鹿倾的袖口,弱弱说道,“我也不想烦你,就是刚才醒来,以为你不要我了。。。”

    鹿倾愣住,少年依赖委屈的神色击中自己的心,泪水恍然落下,顺着下颚滴到自己的衣襟,一晚上的煎熬让她极度崩溃。

    “想什么呢?我不会丢下你的,安心啦。”鹿倾哽咽道。

    谢望舒点点头,潮红色的脸庞扬起笑意,顺从地钻进被窝。

    “鹿倾,药煎好了,吃个三四次就能完全好了,你这额头磕的都是血,我一会儿给你包扎一下。”

    月桂端着药碗从屋外进来。

    谢望舒神色一变,起身撩开了鹿倾的刘海,本来鲜红的血现在已经干涸成暗红色。

    痛的鹿倾直吸气,顺手接过月桂手里的碗“不用了,月桂,谢谢你了,你快回去吧。”

    月桂点点头,向谢望舒行了个礼,便要转身离去。

    “等下,鹿倾的脸是怎么回事?”

    月桂看看鹿倾的脸色,刚要搪塞过去,却见三皇子脸色不虞,神色森严阴鸷。

    她本来也没见过世面,谢望舒曾是东宫太子,气势威严,立马跪了下去,把海棠羞辱鹿倾的事儿说了全。

    “岂有此理1谢望舒咬牙说出,脸色铁青。

    “诶呀,行了,月桂,你快回去吧。”鹿倾冲月桂使了个眼色,月桂头也没回,跑出了偏殿。

    “张嘴。”

    谢望舒盯着鹿倾,闻言张嘴。

    汤药一口一口地喝进肚子里。

    鹿倾笑着夸奖谢望舒,替他掖好被角,自己随便处理了下额头上的伤,洗漱完毕,上了炕。

    迷迷糊糊间,鹿倾听到他说,“鹿倾,不必这样的,没有这碗药,我照样可以活下去。”

    “谢望舒,让你安然长大是我的责任,不必自责,谁也比不上你。”

    他没有回答,仿佛是刚才的梦话,鹿倾翻了个身,陷入沉睡。

    谢望舒在黑暗中,睁开双眼,流出的泪水滴落在枕头上,一滴又一滴。

    鹿倾,你怕是九天之上的仙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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