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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学艺粽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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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昏时分,江流雁已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素色衣裙独坐在院子里,一边晒着沉幕的落日,一边心不在焉地给身旁的公鸡母鸡们抛着烂菜叶子。显而易见她还没有从目睹死亡现场的恐惧中恢复过来,也是造孽,婴尸案她是第一个发现人,这次玉面皇行凶索性成了唯二的生还者。江真刚从瞬余神庙还完愿回来,听邻居说起这件事后又急急忙忙地提了烤鸡烧酒去瞬余神像面前为流雁求平安符了。

    “喵~”

    又是这被烙铁烫嗓的声音,江流雁将目光投向栅栏外。见乔泊柳右手正扒着栅栏对她大笑着,左手拿着一颗白菜,后面还跟着肉包子。

    流雁给他打开院后惊诧道:“乔泊柳,你的脸和手……你又被人打了?”

    乔泊柳把手中的白菜往江流雁怀中塞:“我这顿打挨得那是相当划算啊,值十两银子呢!”说完,乔泊柳又夸张地比了个十的手势,居然还自鸣得意地扬起头求夸赞。

    江流雁简直没眼看,叹了口气,将白菜掰开撒给了公鸡母鸡。乔泊柳正欲阻拦却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瘪起嘴,“明明挑了最新鲜的白菜给你吃,你居然拿它喂鸡……”

    随后,江流雁领着乔泊柳和肉包子进屋子喝水。岂料刚跨过门槛,一片绚烂如晚霞的嫣红猛烈侵略着乔泊柳的眼眸。嫣红纱巾之下,白花花的银两、五光十色的玉石金钗、绚丽缤纷的织锦以及三颗润泽透亮的黑珍珠仿若都披上了一层迷蒙的光幔。

    乔泊柳望着眼前的风景竟挪不开眼睛:“这么多好东西,哪里来的?”

    江流雁平静地说:“今晨时分,李乐善差人送来的聘礼。”

    乔泊柳追问道:“你真的要嫁给那个老色鬼啊!这世上好男儿千千万,你何必选择一块臭木头?”

    江流雁:“他若是木头,我就是斑雁喽。木引鸟逐虫,雁归林筑巢,总归可以凑成一对。”

    乔泊柳皱起眉头:“他若是对你不好怎么办?”

    江流雁嫣然一笑:“他若是对我不好啊,爹会打他,年生会揍他。”

    “我也会。”乔泊柳眼中的愤怒似乎就像真的目睹李乐善欺负了江流雁般,“我会杀了他。”

    “哈哈,你杀了他我不就成寡妇啦。”笑罢,江流雁拿起一颗黑珍珠赠予乔泊柳,“送你,应该值些钱。把欠李好施的都还上,再好好修葺修葺棺材铺,用心经营。日子会比现在好过些。”

    乔泊柳略微一怔,又别过头去:“我才不要。这还没当上李夫人呢,就有周济穷人的派头啦。”

    “让你拿着就拿着。”

    “我说不要就不要。”

    “乔泊柳!拿着!”

    “我有手,可以自己赚钱,可以赚好多钱。”

    乔泊柳拔腿就往屋外跑,肉包子紧随其后,江流雁硬是没拉扯住乔泊柳的衣袖,遂把手中的黑珍珠放回了锦盒。

    ……

    白马逐朱车,黄昏入狭斜。狭斜柳树乌争宿,争枝未得飞上屋。街边摊贩纷纷着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家,近邻们还在谈论着南浦江上出现的怪物以及那位谪仙似的宗门人物,偶有几个顽童以树枝作剑,追逐打闹着。唯有乔泊柳心事重重地走在街上。自从天外天回来后,他原以为自己得天眷顾终于结交到两位可以把酒言欢,道尽逍遥的朋友。可他今日却幡然醒悟,方年生待自己与他人其实并无不同,温良躬谦,亦庄亦谐,只是自己脸皮厚总爱缠着他罢了。江流雁虽怀精白之心,真心待自己好,可她马上就要嫁人了,念及之人便是夫君,以后又肯留几分田地给自己。远山镇的人都道乔泊柳是个没心肝的混混,却不知道他偶尔的心思却是比大多数女儿家还细腻些的。

    正遐想着,肉包子一顿小跑过来极力向乔泊柳指着一个小摊处,乔泊柳以为他又看上了什么便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却见肉包子兴奋地指着一堆粽叶编的玩意儿咯咯直笑,有草丛间的蚱蜢,有花蕊上的蝴蝶,有池塘边的青蛙,有洞穴里的兔子,还有农户家的毛鸭……

    乔泊柳告诉肉包子别瞧了反正他又只能看不能玩,肉包子伤心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摊主嘲讽乔泊柳这个哥哥真自私,乔泊柳不想过多解释只是无奈地摆了摆手让肉包子挑选。肉包子破涕为笑,指着那只活灵活现的蚱蜢,乔泊柳拿出此刻身上全部的身家,十文钱,全数交给了摊主。乔泊柳拿过枝条,蹲在肉包子面前拨了拨蚱蜢,只见蚱蜢随着枝条上下晃动,像极了一只在盛夏繁茂的林间跳跃的真蚱蜢。肉包子看了笑得手舞足蹈。乔泊柳也跟个孩子似的跟着笑起来,脸庞明朗得像极了生机勃勃的夏。

    肉包子满足地蹦蹦跳跳着往前路走去。可还没走几步,乔泊柳却陡然想起什么,他止住脚步,转头回到摊主面前。

    “大叔,请问您可以教我这门手艺吗?”乔泊柳无比诚恳地询问道。

    “教你可以,但书堂里的夫子还收学费呢,你……。”摊主打量着乔泊柳破破烂烂的衣袍道,毕竟谁会无端端培养一个竞争对手呢。

    “我没有钱。”乔泊柳黯然垂下头,“但我可以帮您和您家人砍柴烧水洗衣做饭,您看能抵学费吗?”

    “这些是个人都会,而且你觉得我像是需要招募下人的阔少爷吗?”摊主反问道。

    乔泊柳还是苦笑着道了声谢,转身离去。再去别处看看吧,也许码头需要搬夫,乔泊柳心中想着。

    “你等等!”摊主看着乔泊柳露出脚底板的破鞋,心中突然泛起涟漪,“我媳妇儿是倒夜香的,最近她腰疼,你替她吧。”

    乔泊柳知道摊主答应了教他手艺,便学着方年生的身形,开心地向摊主行了个端正的雅礼。不过却总有些山猴子扮老学究的滑稽。

    接下来的几天,乔泊柳白天在狗肉店干活儿,除了宰狗,揽客是他,算账是他,切菜是他,洗碗是他,扫洒还是他;傍晚则去摊主老朱家里和他学习粽叶编的手艺;待散发着点点黄绿色荧光的夜怀花于宵夜悄然绽放后,他便在鼻上系上一块帕子,推着夜香车去各户门前倒夜桶,后面跟着爱打闹的肉包子和大黄狗。巷子很静,唯有车轮声压着石板路在黑夜中穿行,仿佛是个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打更人。倒完夜香后,他才返回桥头,就着地上的破席子和旧被褥躺下入眠,大黄狗紧紧挨着乔泊柳蜷缩着睡下,肉包子不需要睡觉则蹲在一旁用指头在地上写写画画着玩。

    “阿嚏!”坐在客栈窗口吹着刺骨寒风的孤叟山人不自禁打了个喷嚏。

    “平舟,要不你歇息吧,后半夜还是我来盯着。”烬灭山人从床上坐起来说道。

    “不不不,要是被少山人知道我又偷懒,不好好保护鬼童子,回渺渺宗后定是又要罚我打扫千页阁。”孤叟山人耷拉着脑袋,双眼无神地盯着仍在嬉戏的鬼童子,“他就好了,永远不会困。”

    星河卧月影,霜吹嚼怀香。灯灭歇百家,婴啼又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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