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现在聪明的反而变得不快乐
谁能够想到，双目失明的瞎子前有励志深远、志向滔天的《沧浪行》，后有气势恢宏、雄霸一方的《大风歌》，那种斜睨一方的气势无可匹敌，尽显少年英雄本色。
花不语思索了片刻，随即轻叹口气，双手离琴。主考官立即移目尹素贞，后者苦笑着摇了摇头。
决赛的锣声响起，晨风在斗琴的最后一场不战而屈人之兵，顺利拿下了桂冠。尹素贞与花不语的总评分最终排名结果出来，前者以两分之差险胜对手。
到此整个大赛落下帷幕，桂冠是来自大唐帝国的晨风，第二名是来自济川群岛的尹素贞，第三名是同样来自大唐帝国的花不语。
晨风之名迅速响彻整个废土，大唐上下举国沸腾，特别是七宴镇更是一片欢乐的海洋，到处张灯结彩、锣鼓齐鸣，唯有那些曾经欺负过晨风的纨绔弟子及北山村的村民们不胜唏嘘。
斗琴高台下，晨风一把将晓艳抱起，激动地转了几圈。实际上这几天少年承受着巨大压力，无论是七国大比、晓艳身世、修复经脉还是商羊鸟遗民一事都让他煞费苦心，差不多到了崩溃的边缘。
浣花城掌声雷动，无论是高台的评审、对手尹素贞、花不语还是台下的观众，都纷纷鼓起了掌。他们见证了一个双目失明的琴师，不屈不挠地与命运做斗争，最终实现理想的这一刻，充满了敬佩与感动。
世上千万难，一过天地宁。
实际上晨风并不知道他们的这些感触，否则一定倍感汗颜，严格来说他并不算真正的瞎子人生，至少在藏书楼里不是，在那里他可是睁着眼练琴的，而且还比别人多用了几十年。
有画师迅速画下了这绝美的一幕，英俊的少年将俏丽的女孩高高举起，衣袂纷飞间犹如快乐的精灵，两人目光深情相对，脸上笑容宛如烈酒，看得人如痴如醉。
姬礼第一次感觉到眼前的画面竟是如此和谐，和谐到让他自己成了令人讨厌的破坏者。姬礼忍不住苦笑，但又不能放手离去。
“真美。”
一个声音打断了姬礼的沉思，让他吓了一跳，随即镇定下来，转身向来人恭敬长揖：“姬礼见过嫂嫂。”
“难怪你们这么为难，看这一对碧人，我都舍不得拆散人家。”依稀姣好的面容满是沧桑，年未半百而半头白发，坐在轮椅上的姜婵羽脸上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婳儿长大了，成了大姑娘了，真漂亮。三弟啊，你推我过去。”
“我来吧。”一道红影飞掠而下，正是恰好赶到浼花城的姬姽，“见过母亲大人。”
“姽儿啊，这次你做的非常好、非常好。”姜婵羽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哽咽。
姬姽推着姜婵羽向前走去，身后跟着姬礼，所行之处的人群诡异地被推离两侧，腾出丈宽的通道，顿时引起一片骚乱。
仿佛感应到什么？半空中的晓艳蓦然回首，愣愣地望着那个轮椅上的女人。
女人越来越近，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但已泪如雨下。
晨风停住身躯，将晓艳缓缓放下，小姑娘死死抓住他的手臂，突然间泪流满面。
“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晨风抱紧晓艳，想轻轻拭去泪水，可女孩止不住。
女人已近身前，苍白的面容上透着一丝潮红，她的双眼直勾勾盯着晓艳，充满自责、内疚、激动与喜悦。
晓艳亦望着女人，所以记忆潮水般涌入。
当年母亲抱着她飞奔，但还是身陷重围，随即与敌人奋战一团。那个时候晓艳年仅六岁，虽说已有修行启蒙，但只是力气大些，根本就帮不上母亲的忙，母亲还要时时保护着她，怕她受伤。
最终母亲身受重伤，晓艳亦被战斗余波击飞，最后的一幕只看到母亲发疯般的冲向敌人，浑身浴血。
“母亲~”晓艳泣不成声地扑了出去，紧紧抱住轮椅上的女人。
“好孩子~”姜婵羽抱紧晓艳，母女两人哭成泪人。
围观的人群鸦雀无声，心思各异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伊莱客栈晨风客房突然间十分热闹，小小房间里挤满了人，姬礼、姜婵羽、姬姽、晓艳还有晨风，当然还有风宜雪。
姜婵羽拉着晓艳的手望向晨风，近两个时辰的母女独处、互相倾述，让她知道了这十年来晓艳的生活。
“谢谢你这么长时间对婳儿的照顾。”姜婵羽微笑着说道。
“我并没有怎么照顾晓艳姬婳，反而是她一直在照顾我。”晨风深吸口气，脸上努力露出一抹笑意，“我很高兴能够见到您，也非常高兴晓姬婳能够找回记忆，找回家人。”
“我能够看得出来，姬婳视你为亲人，而你也把她视为亲人，不如来我姬氏一族如何？”姜婵羽突然间说道。
不得不说，姜婵羽是个明事理、解人意的好女人，也是个好母亲，她的方法可以说是目前最好的。
但晨风真的能去吗？
自己是妖啊，早晚有一天会被世人所知，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面对姬婳。何况，自己还有族人遗民需要寻找，还有家仇未报，还有自己身上那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有那个反复出现的奇怪梦境以及梦境中‘不要忘记我，烨青君’那道熟悉的声音。
晨风轻轻摇了摇头。
姬婳那张充满期待与兴奋的脸庞凝固，双眸忧伤地望着晨风，有些不解、有些彷徨还有一些紧张。
“我可以跟姬婳单独谈谈吗？”晨风突然说道。
离开客栈，像往常一样，姬婳紧搂着晨风的手臂，两人慢慢走入夕阳。在这一刻，姬婳的力量很大，死死抱着晨风，仿佛下一刻他就会消失似的。
依旧是浼真城的梧桐山，夕阳西斜，晚霞给两人的身影镀上一层金光。
“以后我就叫你婳儿吧。”晨风轻轻说道，“这名字比胖虎爷爷起的好多了。”
“我还是喜欢晓艳，少爷。”姬婳枕着晨风的肩膀，幽幽说道，“我真想这个姬婳不是我，我只是晓艳。”
“人生从前没得选，可以把握的是未来。”晨风轻笑一声，“就像我一样，早晚有一天我也会轻轻的告别，去做我要做的许多事。”
“少爷是不是有许多晓艳不能知道的秘密？”姬婳突然仰脸望着晨风。
晨风迟疑了一下，轻轻点头：“有很多很多，没告诉你，你不会怪我吧。”
姬婳摇了摇头，重新枕着晨风的肩膀：“少爷做什么事情都是对的，我对这些秘密也不好奇，我只想待在少爷身边。”
“不要怪我，如果能说我早说了，但早晚有一天我会亲口告诉你。”晨风轻轻抚摸着小丫头的长发。
“嗯。”姬婳轻应一声，在晨风温暖的手掌下温顺得像只小猫咪。
静静地呆了很久，直到夕阳完全落山，浼真城陷入一片幽暗。
“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现在的自己。”姬婳突然幽幽地说道，“以前抱着少爷，我的眼里、心里只有少爷，没有其它；可是现在多了许多东西，武者巅峰的身躯强度，灵力构架的虚幻经脉，还有一股奇异的自发的灵力流转在少爷躯体内。”
“以前你傻傻的，现在不好骗了。”晨风笑了笑，伸出手轻轻握住少女的柔荑。
姬婳支起身子，目光温柔地望着晨风：“我可不可以待到少爷必须要走的时候？”
小丫头记忆恢复的时候，也代表着她作为姬婳的那颗玲珑心也回来了。
短短一瞬间，人生其实发生了许多改变，过去萌蠢的非常幸福与满足，现在聪明的反而变得不快乐。
“其实，少爷，你知道吗？无论是以前的晓艳还是现在的姬婳，都只想永远跟着少爷，不管你去哪里，都有我在你身边陪伴。”姬婳充满期待地望着晨风。
我也想啊，小丫头。
晨风无奈地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