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说完，陈听妄因忍受不住刀伤的痛，将头埋在苏池的肩上昏了过去，之后便不省人事。
苏池还是没能狠下心将他丢在这儿，帮他打了120。
救护车很快到来，将陈听妄送去医院治疗。而苏池也因聚众斗殴，被赶来的民警逮了过去。
警察局内，她正在登记个人信息。
苏池身上的社会气息很重，再加上陈听妄身上的刀伤，气氛顿时变得严肃。
其实本来她是不用进去的，但由于帮忙打120，耽误了最佳逃跑时间，警察赶到现场时只看到了她一个，所以就把她抓了回去。
看着眼前这个高中生，警察感到很诧异：“为什么聚众斗殴？”
高中生之间的打闹他见过很多，但都是不轻不重的小打小闹，可陈听妄身上的却明摆着是刀伤。
由于情况较为严重，警察很快将案子转移到了区派出所，由几个警察专门看管苏池。
她无奈地为自己辩解：“我没有打他，只是旁观，帮忙打120的。”
“旁观也不是你这样旁观的啊！都要出人命了，你居然还坐在那嗑瓜子！”
说着，警察亮出证据——一堆剥了壳的瓜子。
“……”证据确凿，苏池竟无言以对。
而肖扬回家后，给陈听妄发消息一直没得到回应。他转念想到职高的那群人，不禁泛起了担忧之色。
他连忙去派出所报案，刚好遇见了被扣留的苏池。
“陈听妄呢？”肖扬急得都不喊“妄哥”了。
“在医院。”
“他怎么了？”
“被捅了。”苏池答得很镇静，丝毫没有替他担心的意思。
肖扬诧异：“我不是让他从后门走了吗，怎么还会被发现？”
“我跟职高的人说的。”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肖扬一把揪起苏池的衣领，硬生生地将她从椅子上拽起来。由于太过愤怒，手不由得发抖，“你他妈告诉的那群孙子？！”
“安静！这是警察局，不是你家！”警察大声呵斥。
可肖扬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眼底泛起了猩红，一副要吃人的模样让人后怕。
可苏池不怕，手还悠然自得地插在兜里，不卑不亢地与他平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我恨他。”眼睛睁一下闭一下，话就这样平静地说出口。
“你压根就不知道他都为你做了什么！”肖扬气极了，冲他大吼。
警察忍不住打断：“吵什么吵，你看看闹哄哄的像什么样子？！”
可话题仍然在继续。
“做了什么？处心积虑地接近我，欺骗我？”苏池讥讽地笑笑，“肖扬，是不是针不扎在你身上，你就不会痛？”
她也曾为陈听妄找过借口，想着没准照片不是他发的呢。
可事实摆在眼前，她无法再欺骗自己。糜烂的过往如虚过影，荒废无度。
就像她明明是个疯子，却要混在人群中假装合群。
从此，她笑看往事斑驳，背过身来却将最脆弱的那部分暴露在外，还言此生潇洒。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肖扬长叹口气，摇了摇头，“他跟我聊天时天天把你挂在嘴边，知道你不想见他，于是就让我帮他给你送这给你送那。”
一大堆残酷的真相从肖扬口中吐出：“他本来是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的，可就是因为你那个老爸，不仅搞垮了他父亲的公司，还把他逼到自杀，陈听妄才变成了如今偏执的性子。”
“那天雨夹雪，他没打伞，在雪里等了几个小时，就是想跟你解释清楚。可惜你没来学校，也不会知道。”
“还有上次你在酒吧喝得不省人事，差点被变态趁机带走，知道是谁帮的你吗？是陈听妄。”
他沉默无言的爱比其他任何轰轰烈烈的喜欢更加真诚。
窗外碎雨疯癫，摇落一地爱恨。
他满身是伤的灵魂跌落在深渊的尽头，身后传来若有若无的声响，是远方悲怆的哀歌。
可惜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她永远也不会懂。
苏池的眼神逐渐迷离，仿佛在透过肖扬看向另外一个人。她渐渐陷入迷茫，避无可避。
树影婆娑，晃得剧烈，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熄灭。
将他推下深渊的不是旁人，是她。
烂俗的感情史像一本小说，起承转合没有铺垫，醉生梦死，不死不休。
肖扬没功夫和苏池多说，看了看表：“行了，我要去医院看望陈听妄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等等，我也去。”苏池叫住了他。
“你不要录笔供吗？”
“录好了。”似乎是为了征求警察的意见，她偏过头问：“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
“你真要去看他？”肖扬不可思议地确认道，“我怕他看见你又气得晕过去。”
“那我就在病房门外看。”苏池的眼神很坚定。
见眼前的人非去不可，肖扬拗不过，就顺便把人带上了。
两人来到病房门口，肖扬警惕地问她：“为什么突然想去了？”
“就是想看看他。”
他的眼神充斥着怀疑，表情十分浮夸：“等等，你不会是想暗杀他吧？”
苏池：“……”
想象力真丰富。
肖扬又确认一遍：“你真的不进去？”
“不了，他应该不想见到我。”
“唉，你们两啊……”他叹了口气，话语意犹未尽，“那我先进去了。”
苏池淡淡地应了一声，垂下眸子，顺着病房内望去——
陈听妄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面目惨白，像一张白纸，空洞而乏味。
他被折断，碎了一身傲骨。
他不再是那个肆意奔跑的少年了。
因为她。
都是因为她。
忽明忽暗的病房里，那些深埋在心底的往事，暴露在彼此的视线中。
强烈的愧疚感聚集在苏池心中，混在一起五味杂陈。眷恋残忍，反复拉扯。
爱恨好像是一个轮回，爱意发酵成恨意，恨意又氤氲着爱意。她爱他或者是恨他，好像都在伤害他。
爱如焚林大火，在这场纷乱中，谁又能失而复得？
这几天，陈听妄一直没来上学，苏池不禁有些担心。
或许她真的错了。
从头到尾都是错的。
而陶曦也没少向她询问陈听妄的去向，看样子很关心他。
程钰更是直接找上了苏池，大声质问她陈听妄去哪儿了。
“他去哪儿了，关我什么事？”苏池觉得好笑。
“别以为我不知道！”程钰气得要死，指着她大骂：“要不是你跟职高的那群人告密，他们也不会找到陈听妄，他更不会因此受伤！”
虽然说得是事实，可苏池还是想反驳：“那是我和陈听妄之间的事，轮不到别人来插手。”
“你！”程钰气极了，半天蹦不出一个字。
苏池则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扬了扬嘴角，已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而程钰看见她就气，反正都是气，不如让自己舒服点，于是麻利地跑开。
说实话，苏池确实挺愧疚的。毕竟陈听妄是因为她受的伤，这笔账要算也是算在她头上。
身边的陶曦正认真地翻越着英语课本，翻页发出的“唰唰”声打乱了苏池的思绪。她又往后看，发现其他人也都忙着看英语书。
“你们这是干啥呢？”苏池一脸茫然。
敢情这是集体内卷，就剩她一个卷不动了？
陶曦提醒：“下节课英语听写，你赶紧看看单词吧。”
九班的英语老师定了个规矩，每次听写不合格的人都要去办公室重新听写，苏池可不想当着老师的面再听写一遍。
她暗骂一声，手忙脚乱地寻找英语课本，准备制作小抄。
找了半天，却发现自己忘带课本了。
“吴穆，把你的小抄借我膜拜一下呗。”苏池给她递了一颗糖，假装献殷勤。
“现在谁还用小抄啊。”吴穆收下糖，摇了摇食指，“我们都是直接开着书写。”
“好主意。”取经成功，苏池又正经地说：“可我没带英语书。”
“……”吴穆变成了吴（无）语。
“我的给你吧，我不需要抄。”陶曦伸出援手，将自己的书摊到她桌子上。
不愧是学霸，说话这么有底气。
苏池立马投来感激的眼神。这时，英语老师携书进班：“大家关上书，我们开始听写。”
话虽这么说，但合书的还是少数，大多数人要么把书藏在桌肚里偷看，要么像吴穆一样光明正大地压在本子底下，露出的边角被胳膊挡住。
苏池也不遮掩，拿着陶曦的书摊在桌面上，翻得“哗哗”响。
等开始听写了她才发现，抄书根本没用——因为她连单词在哪一单元都不知道。
翻了好半天，愣是没翻到一个单词。
“你声音太大了。”吴穆回头提醒。
随着翻书的速度越来越快，噪音也越来越大，成功吸引了老师的注意力：“苏池，你干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全班一跳，苏池吓得手一抖，书都掉在了地上。
英语老师捡起地上的书本，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准备没收，等听写完再还给她。
“等等，这不是我的！”苏池连忙叫住她。
老师翻开扉页，果然贴了个便利贴，上面写着陶曦。
“你的书呢，为什么要用别人的？”
“没带。”苏池答得理直气壮。
这话无疑引起了老师的一顿骂：“上课不带书还这么嚣张！你在这混什么日子呢？干脆现在就出国留学算了，还能有个文凭。”
“对哦。”好像有点道理。
但苏池不想出国，去别的省市发展倒是可以。
“还‘对哦’！”老师气得鼻子都歪了，下一秒，就请苏池到门口罚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