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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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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班级门口,陈听妄心安理得地解开手机锁屏,是来自苏池的消息:

    【中午谢谢你。】

    反正不是在教室,他怎么玩手机都随便,也没人管。

    陈听妄迅速在键盘上敲出两个字:【没事。】

    【我给你买了瓶可乐,下课来找我拿。】

    回应她的是个问号:【?】

    【你中午不是给了我一瓶吗?】

    原来是因为这个。

    【好。】

    下课后,陈听妄如约而至,来到六班门口。

    不得不说,帅哥走到哪儿都有很多人偷看。走廊上的女生全部一副被勾走了魂的样子,兴奋地叽叽喳喳个不停。

    “你再看,人家也不会看你。”景鹤对另一个女生不屑地说。

    “啊……为什么?”另一个女生显然有些失望。

    “陈听妄的整个心都放在苏池身上,哪有功夫理你?”

    闻言,女生只好惺惺走人。

    “陈听妄,你的可乐。”苏池一脸媚笑地把可乐递给他。

    陈听妄不禁警惕起来:“怎么笑得这么开心?过期了?还是在里面放东西了?”

    “……打开尝尝不就知道了。”依旧是那副笑容挂在脸上。

    陈听妄也没多疑,接过可乐,单手勾开易拉罐。那一刻,气泡旋即上升的声音在耳蜗炸裂,汽水“噌”地溢了出来,喷了他一脸。

    陈听妄还愣在原地,直到苏池笑着拿起纸巾帮他擦了擦脸,才反应过来。

    真他妈被他惯坏了。

    都敢耍他了。

    少年缓缓眯起眸子,眸底掠过危险的暗光,嗓音微哑:“你找死?”

    正所谓好汉能屈能伸,苏池连忙笑着认怂:我错了我错了。”

    陈听妄轻哼一声,放开了她。

    重获自由的苏池很快又恢复贼兮兮的笑容,补充完后半句话:

    “但我下次还敢。”

    说着,一边恶作剧般地吐了吐舌头,一边飞速跑进班级。

    看着眼前的少女,陈听妄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她和心狠手辣的苏家人联想到一块去。

    明明那是害他家破人亡的凶手的女儿,可面对她,他居然丝毫恨不起来。

    反而,有种莫名的情愫疯长。

    陈听妄漠视着苏池的背影,眉心凝起一抹凉意,那双眼睛更是着了火一般地烧灼着她。

    他曾捡到过一束光,那束光照亮了他。可光一走,他又恢复了孤身一人。

    她虽不似太阳般炽亮,却倒映出虔诚的幻想,在信仰的灰烬里踏尽平芜。

    人间的缘起缘落,究竟是救赎还是深渊,谁又能说得清?

    苏宴出事了。

    得知时,苏池正在上课,她想也没想便赶到了医院。苏宴正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奄奄一息。

    从医生口中,苏池得知她是因为长期不好好吃饭,营养不良晕倒。

    自从苏父去世,苏宴的情绪就很不稳定,不能缺少人的照顾。

    可偏偏苏池忙得要命,不是干这个兼职就是那个兼职,白天还要上课,根本没时间陪她,也没在意她吃了多少。

    为此,苏池始终心怀愧疚,请了两天假在医院陪苏宴。就这样,她白天兼职,晚上在医院照看苏宴,经常忙得半夜睡不了觉,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会醒来。

    看着苏池疲惫的样子,苏宴于心不忍:“你还是去上学吧,我没事了。”

    “过两天就去。”苏池一直都是这个答案。

    可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她也不知道。

    “我知道你想我爸,但也不能不吃饭啊。”苏池安慰道,“我们先把身体养好,剩下的事后面再说。”

    苏宴含泪点了点头,苏池则帮她擦拭眼边的泪水:

    “妈,我只有你了。”

    是啊,她只有她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这世界真的会好吗?

    ……

    回到学校时,已经是一周后。

    苏宴的体质比想象中的要差,所以苏池多呆了两天,确定她情绪稳定下来后才重回学校。

    由于日夜操劳,苏池的精力逐渐跟不上,上课打瞌睡的次数更多了,被老师骂的次数也更多了。以至于上课时,同学们听见的全都是老师的各种呼唤:

    “苏池,醒醒!”

    “苏池,别睡了!”

    “苏池,该起床啦!”

    时间一长,老师都习惯了。只要苏池不影响别的同学,就对她坐视不理。

    反正从来没有人对她抱有过期望。

    从来没有。

    她开始产生颓废的情绪,犹如一只美丽的蝴蝶被折断了翅膀,寸寸如刀的风声割碎她的残梦。心中的炽热浸泡在一滩寒水中,苦痛渗透在她的身体里,发出哀嚎。

    这世界太多苦难,被人偏爱、有恃无恐是人们至死都在渴望的。哪怕一次又一次被现实的浪花拍醒,那颗等待着共鸣的心却仍在情不自禁地跳动。

    睡了一上午,六班迎来了难得的体育课。

    “体弱多病”的体育老师天天不是生病就是有事,以至于很少有体育课,能上一节已经是极好了。

    可苏池不这么认为,她只想在教室睡觉,不想下去,但最终还是被陶曦以陪她为由拉了下去。

    下过雨的操场,空气格外清新。空气中混杂着泥土潮湿的气息,裹挟着水汽扑面而来。

    同学们长期坐在教室写卷子,难的下来呼吸一次新鲜空气,激动得不得了。

    可苏池像是丧失了活力,在树荫下随便找了个石凳坐着,一言不发,然后翘着二郎腿玩手机。

    六中很少有人敢这么光明正大地玩手机的,全校只有寥寥几人,苏池就是其中之一。

    见她一个人坐在旁边,陶曦向她发出邀请:“苏池,一起来玩呀。”

    “不用了,你们玩吧。”

    苏池心烦意乱,手机也玩不下去,干脆坐在那儿发呆。

    行走于荒芜与缭乱之间的人,连心脏都是扭曲的。她的眼眸不再清澈,里面充满了混浊的泥泞。

    那些肆无忌惮的青春明明从未离开过她的身体,却在冥冥之中消散不见。

    或许,它们只是暂时地被封存了,总有一天会破土而出。

    恍惚中,苏池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怎么了?”她问。

    “今天体测,每个人必须参加!”

    哦,这可真烦人。

    苏池最头疼的就是体育,倒不是因为体育不好,而是懒得运动。而且她很久没运动过了,难免有些舒展不开筋骨。

    体育课可以不去,可体测必须参加,它分为仰卧起坐、跳远和三千米长跑三项,成绩会计入学分,不参加的话毕业不了。

    苏池无奈地坐到仰卧起坐的垫子上,准备测试。

    全班两人一组,轮流给对方压腿。吴穆和陶曦一组,苏池则落了单。

    她在班里没什么朋友,仅有的两个朋友还组成了一队。

    陶曦提议:“要不我帮她压完给你压?”

    “那样不就要测三组吗?跟别人不同步,他们不可能专门给你多记一次时。”

    “那怎么办?”陶曦皱起了秀气的眉毛。

    “你先去帮她压着吧,我自己想办法。”

    就在她不知所措时,背后忽而传来低沉沙哑的嗓音:

    “我来。”

    苏池回头,昏黄的灯光下,陈听妄站在人群中满身淡漠。

    别人都是同性帮忙压腿,很少有男生帮女生压的。

    更别说,那个人是陈听妄。

    陈听妄帮别人压腿,这还是第一回。

    所有人的视线都情不自禁地移向这边,仿佛看见了什么新奇的事。

    而苏池更是尴尬得无地自容,刚想开口,就听体育老师说:“陈听妄,你来得刚好,我们这儿正缺一个人压腿。”

    ……神补刀啊。

    这下,苏池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了。

    既然阻止不了,那就乖乖地静观其变。她躺下身,双腿弯曲。冰凉的手覆上脚踝温热的皮肤,苏池不由得一颤。

    陈听妄:“怎么了?”

    “你手好凉。”她撇嘴。

    “忍着。”他毫不客气。

    计时开始,苏池不愧是常年没运动过的人,刚开始比其他人慢了一大截。

    不过好在体测只要测了就行,没有合格标准,所以你无论做多少个都可以。

    想到这儿,苏池渐渐放满了动作,最后干脆直接往地上一趟,不起身了。

    倒不是她不想做,而是每次起身时都会和陈听妄面对面,四目相对,那气氛简直不要太尴尬。

    计时结束,苏池最终以一分钟16个仰卧起坐收场,成为了全场最低。

    高中的体测很轻松,没有强制性要求,所以体育老师也不好说什么,只要测了就行。

    下一项是立定跳远,苏池站在起跳线上,随便纵身一跃,成功以30厘米的惊人成绩轰动了全场。

    30厘米是什么概念?正常人跨一步都不止这么远,可苏池偏偏就跳了这么多。

    体育老师一副气极反笑的表情,也不知是哭还是笑。

    还有人对苏池产生了质疑,认为她体育很差,完全不会打架,什么前六中一姐都是狐假虎威。

    听到这儿,苏池冷笑一声。在与那人擦肩而过的那一刻,故意撞了她一下。

    那人立刻闭嘴,不敢再多说。

    毕竟狐假虎威也是有虎的,他们怕的是苏池背后的虎。

    插曲过后,苏池来到最终项——三千米长跑。

    这时,其他人已经累得不行,约好了报团走路。而前两项的摆烂则为苏池提供了大量的精力。此刻,她生龙活虎,劲儿没地方使。

    一想到刚刚那人的诋毁,苏池心中就窝火。

    什么叫作狐假虎威,没真本事?

    接下来的三千米,她就是要让他们看看——她的真实实力。

    风呼啸而过,白昼燃燃如荼。光洒在跑道上,照亮了前行的路。

    “砰——”

    发令枪响起,所有人争先恐后地冲了出去,那些刚刚约好报团走路的“难兄难弟”,此刻也在暗自较劲。

    ——这是独属于他们的较量。

    三千米不像八百米,是个体力活。苏池为了保留体力,起初并没有用全力跑,而是选择不紧不慢地跟在队伍中,位列中间。

    这样到后期他们都跑累了的时候,她还有体力冲刺。

    如意算盘打得挺妙,可事实没有这么轻松。

    不到一千米,就有许多人因为体力不支渐渐慢了下来。更有一些人放弃跑步,开始走路。

    到两千米时,已经没几个人在坚持了,只剩下两三个不服输的仍在向前跑。

    而苏池也有些疲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豆大的汗水往下滴,打湿了塑胶跑道。

    ——快要到极限了。

    炽热的阳光透过枝桠间的缝隙落在她的肩上,盛夏的蝉鸣奔赴远方。

    那些模糊不堪的曾经,在万籁俱寂时浮出水面。被她浪费过的岁月张牙舞爪地叫嚣着,嘲笑她的孱弱。

    苏池看向光,可惜她的眼里早已没有光了。

    她的勇猛,她的无畏,都被这世界败坏的样子刺伤了。

    临近极限,苏池想要放弃。

    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甘吗?

    也许吧。

    可是她无能为力。

    就在她逐渐慢下脚步时,一双大手忽然托住了她的后背,支撑着她向前:

    “向前跑,别回头,永远都别回头。”

    她真的往前跑了。

    陈听妄坚毅的嗓音缭绕在她的心尖,成为了她前行的动力。而那双大手始终托在她的后背,不让她停下前进的脚步。

    光照在尽头,她向前跑着。

    别烂在过去和梦里,要肆意妄为,要志得意满。

    那时,她目空一切,桀骜不驯,平白也有三分目中无人的傲气。唯有呼啸的风声穿膛而过,拂去滚烫的汗水,太阳吻她以淋漓的热血。

    那天,他们齐手点燃一场盛大的日落,在塑胶跑道上狂奔,不谈风月,理想颠倒。

    他们追不上落日,但赶得上破晓。

    要在过野的青春里肆意。

    她永远选择沸腾于滚烫。

    就这样,在全校灼热的目光下,陈听妄一路托着苏池跑到了终点。

    她再也绷不住了,瘫倒在地,丝毫没有一点刚刚生龙活虎的气势。就像一根绷了很久的琴弦突然放松,反而有点适应不过来。

    可她的内心却是骄傲的——

    她做到了。

    玫瑰都是带刺的,而她就是她,在自己的世界横行霸道,肆意称王。

    她不会坠落,因为他永远向着她。

    或许这是一个无法救赎的世界,但我们都在崩溃中重生,在血与恨与泪中爬出废墟。

    我们可以奔跑、跳动、挥霍、犯错、狂欢,因为这就是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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