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意外
婉美整形医院的后门居然是密码锁，头顶一个明晃晃的跟踪摄像头，像只从洞里探头出来的蛇，此刻瞪着无神的大眼睛，空洞地悬挂着。
韶光带着橡胶手套在把手上一按，门已经开了，他们推门进去。走廊的灯都处于断电状态，陆林霖切断了一到三楼所有设备的供电，并连接上四楼的监控中心，用历史记录中的监控画面进行了替换。
简心通戴上了唐窦递给他的红外夜视镜，漆黑一片的环境顿时清晰起来。三人按照原先布置好的路线，像偷米的老鼠一样蹑手蹑脚地前进。
档案室位于三楼尽头。沉重金属门上使用的精细密码锁早已被陆林霖破解，处于门户大开的迎宾状态。上面还有层指纹解锁，以陶老板娘对女儿陶宁的宠爱，她怎么会没把“钥匙”给她呢？
进来得相当容易，唐窦按了下耳机，轻声道：“顺利进入档案室了。”
“档案袋都在架子上，你们翻找的时候小心一些。”陆林霖的声音通过无线耳机传输到三人耳中，“顺便寻找一个铅灰色的老式转盘保险柜，宽40，高60，进深35左右，靠在墙角。”
“那里面有什么吗？”韶光在架子间来回穿梭，“这里的资料袋也太多了，几乎把从业以来所有顾客的信息都记录下来了吧？员工合同到底在哪。”
“这是卫哥的要求，调用监控的时候他看到这个柜子就认为有必要察看一下。”陆林霖说，“你们小心一点，注意时间。”
一排排铁架子摆放得毫无章法，每层都散乱着好几个上开口的塑料储物箱，按照年月日被贴上标签，里面叠满牛皮纸资料袋。
黄依恋的具体入职时间并不清楚，只推断出是四年前，那范围可就大了。简心通将一个贴着“2003第二季度”的箱子抱了下来，放在地上翻找。陈旧的档案袋边角都起皱褶，看上去像被水浸泡后晒干了那样凹凸不平，脆得随时会碎掉一样。
袋口的棉线干得掉渣，他一连拆开几封，里面都是手写的客户信息，具体到几月几日，做的什么项目，咨询了哪些方面。真不愧是爱财如命啊，每一个客户，每一场手术，只要有出入账，老板娘都有亲手记录。
简心通粗略地扫过，将资料归一丢回了箱子。“员工合同和这些账簿不会放在一起，有没有看见不一样的标签或者资料袋？”他低声问。
“没呢”韶光含糊不清地答道。
简心通看过去，他居然靠在墙边支着腿，像看八卦一样看起了那些资料，龇着个大牙在那无声乐呵着。
“嘿，我们在执行任务吧，还记得吗小伙子？”简心通提醒道。
“哦哦抱歉抱歉！”韶光立马收拾起来，用力将储物箱举过头顶，却放不上原先的那排架子了。简心通只好过来帮他，一抬眸发现更上面一排的架子上贴着的标签正是“员工信息”。
真是误打误撞，简心通用力地揉了一把韶光的脑袋：“就在你面前你看不到啊？哦，你这身高确实看不到。”韶光个头小，矮他一头，怕是跳起来才能瞅见。
“你说啥？”
“我说你看一下上面那排，有没有写日期什么的。”简心通直接将韶光抱了起来。
“欸！就只有一个箱子里有东西。”韶光有些羞恼地说，他还从没被人这样抱过，这个人还是自己顶头上司的暗恋对象，这感觉真是怪极了。
“拿下来呀。”
“拿了拿了，放我下来！”他一通挣扎。
简心通坏笑道：“反应这么大，不让男人碰啊？”
“才不是。”韶光撇嘴，将资料翻出来看。这一箱子都是员工的档案袋，他们的大名就写在封面上，找起来相当容易。
然而反反复复翻了两遍都没找到黄依恋的名字。
“不在这。”简心通起身。这里面只有员工的个人信息，并没有劳动合同，说明还有另一份。但应该也不会有黄依恋的，毕竟她是一个绝对特殊的存在。看来卫伽琅猜得没错，关于黄依恋的资料极大可能都在那个保险柜里。
只有十五分钟，已经浪费很久了。他抬起手腕看表，却看见了一个倒着的表盘。
嗯？
那晚卫伽琅的脸突然浮现在他眼前，氤氲着热气的暧昧氛围里，他一脸沉静地替他戴上了表。
原来也没有表面上这么冷静。
简心通翻转手腕看了眼，指针无声无息地摆动，时间只剩下七分钟了。
唐窦的声音突然从角落里传来：“找到箱子了，你们东西找到了吗？”
简心通快步走了过去：“能打开吗？”
“开？那当然没问题，独门绝技，你看好咯！”唐窦说着托起右手，作出手枪的手势，对准了保险箱的转轮。“piu！”随着她俏皮地一声，指尖射出透明的液体，瞬间击穿了转轮，露出了其中的内部结构。
她凑近往里上下看了两眼，确定位置后又是两枪，将锁闩统统击毁，豪气地打开了柜门，朝简心通炫耀道：“‘啵啵□□’，帅吧？”
偌大的柜子里只有寥寥几份纸质资料，干净得有些寒碜。唐窦有些失望：“还以为会有点金条首饰什么的呢。”
“不是。”简心通瞪大了眼，“我们是来偷东西的吧，你这把人家保险柜弄成这样？还有那副失落的表情，是真的把自己带入盗贼的身份了吗。”
“偷东西不是只要不留下证据就好了？我这子弹是水分，一会儿就干掉了。”她无所谓地摆手，将柜子里那几份资料一股脑拿了出来，丢到简心通身上，“快看看有没有咱们要的。”
简心通无奈地摇摇头，扫视手中的文件，上面墨黑的名字，赫然就是“黄依恋”。
“找到了。”他轻声说，将东西放在一旁的架子上，一份一份看起来。
可看着看着，他的目光凝重起来。一旁的唐窦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你表情好严肃。”
简心通把文件摊开展示在她面前：“什么植皮手术需要30万元？黄依恋需要在这里打工一辈子来还清债务。”上面写着黄依恋自愿终身在婉美整形医院工作，将工资中的百分之六十用于每月支付债款，以表达感谢。老板娘对她外婆的救治从来都不是免费的。
他将那份合同放下，拿起了另外几张纸，语气有些艰难：“还有这个，黄依恋外婆的病历，你看照片。”这是四年前，老板娘对黄依恋外婆进行植皮修复手术的档案，她开出了天价，然而使用的材料却是上面打印着彩色的相片，老人苍老狰狞的伤肤上，是连毛都没有剃干净的猪皮，甚至还有检疫合格的蓝色印章痕迹。
烧伤肌肤超百分之三十，而老人通身的皮肤都被换成了猪皮。
唐窦强忍反胃别过了脸，声音颤抖：“那老女人这是拿黄依恋外婆练手吗太过分了吧！”
“更像是种侮辱，明明无冤无仇，却要对陷入困境的人做出这种事。”简心通咬牙，“真是败类。”他迅速地拆阅眼前所有的文件，瞄了眼手表，时间只剩不到三分钟，该准备撤离了。
架子上的纸张上，微小的碎末颤动着，简心通注意到了，伸手轻按在台面，一阵细微的震动传来。
他心里一惊，按住了唐窦让她别动，整个人靠到了墙面，闭上眼听起来。一个遥远空灵的心跳声响起，仿佛存在于另一个空间，与此同时，一只无形的手在虚空中凝结，顺着走廊前行。
环境，环境是医院一楼！
“快离开！”简心通将文件一把丢回保险箱，将唐窦往门口推了一把，回身寻找韶光。
那只手他不会忘记的，它所经之处，钢筋水泥皆崩溃。是城市沼泽！
耳边的震动声逐渐清晰起来，那只手正在朝他们而来。简心通在柜子间狭窄的空隙中穿行，看到了韶光蹲在地上还在翻找资料，一把提起他的后领将他拽了起来。
“诶诶诶你干嘛！”韶光还是头一回发现简心通力气可真不小，“没时间啦？”
“有敌人！”简心通飞快地说，推搡着他往门口跑去，就在二人跨出房门那一刹，身后的墙壁居然无声地裂开了。
他们朝着安全通道狂奔，身后的墙面无声融化，钢筋断裂，损伤却程度远没有上一次在居民楼那样严重。简心通探寻着那只手的踪迹，它有明晰的目标，直朝四楼而去。那里是陶宁和老板娘居住的地方。
然而行进到一半，它顿住了，突然一个急转弯朝楼下而来，朝档案室奔去。
简心通一惊，听到了一个飞快跳动着的心跳，是唐窦！她还在档案室里！
“你先走，快出去！”简心通将韶光往楼梯间一推，转身往回跑。那只无形的手似乎感知到了生命，要优先进攻她。
他循着心跳赶回保险柜的位置，就看到唐窦正起身，手上拿着几份文件，喘着粗气，语气有些慌张：“我看到柜子下面还有个夹层，就把它打开了，看到了这些东西”
“先别说这些了，赶紧跑！”简心通接过文件，将她拉到自己前边，他能够感受到那只手已经来到了这间屋子，必须赶紧离开。
两人匆忙逃窜，一声重响，眼前档案室的门被关上了。唐窦举起手砰砰砰几枪打在门锁处，上前却没能拧动。门也是金属的，被城市沼泽控制了，他改变了门的构造，将它和墙体连在了一起。
“你能打多少发，在门上打一圈可以做到吗？”简心通问道，他的语气很镇静，遇到这种情况，他都会优先保持情绪稳定，以确保思考不会被影响。
唐窦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抬手在门上持续输出，射出的水弹打出了一个个孔洞，飞溅的液体在雪白的墙面上留下点点水渍。她稳住身形，飞快地射击，弹孔逐渐连成供一个人通过的形状。
她的能力是将身体内的水分变成子弹射出，威力不亚于□□。然而人体失水超过百分之二十就会危及生命，这样一口气的大量消耗是非常吃力的。
她大口喘息着，弯下了腰。简心通后退几步，冲上前抬腿将门上这块直接踹倒，回头拉起唐窦，拦腰抱起，将她送出门外。
他紧随其后跨出了门，身后传来了天花板塌落的声响，砸在铁架上瞬间将箱子连同架台一起压扁。
简心通护着唐窦朝前跑去，闪着绿光的紧急通道牌子就在眼前，他却突然感到一阵恶寒。那只手的能量分散开来了，它化作无数线条，涌入了整栋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