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会议
那个冰冷的声音让简心通心头一震。如此清晰，说明对方离他很近，但简心通却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他没有停止过对身边的观察，却完全没有察觉到那个男人，难道他一路接近时心中都什么也没想吗？
不敢细想，他余光瞥见楼下的女孩一蹦一跳地窜进了大厅，于是闭上眼搜索刚刚那个声音。
不是不是这个也不是
【时间快紧你先】找到了！
这个清冷的声线不会认错的，听上去对方已经走远。简心通多少放松了些，他抬抬已经站得酸麻的双腿，回头往大厅走去。
那里挂着一个巨大的吊钟，指针一点一点挪动，逐渐逼近九点。为了避免可能会出现的意外，简心通决定提早五分钟上楼。他理了理额前的长发，让其均匀盖住双眼，从容不迫地走上楼梯。
这里是三楼，四五层全是套房，所以完全不会引起注意。
说不紧张是假的，简心通一路面色不显，但当他踩上六楼柔软的地毯时还是吸了口气。走廊的布置极其奢华，左右两边的墙上挂满壁画和一些古董装饰物，还有大量的珠宝见缝插针镶嵌其中，元素冗杂，可以说是毫无美感了，但那些耀眼的宝石折射着惊心动魄的光芒，还是彰显了它们价值不菲这一事实。
上六楼的地方甚至无人看守，也不怕遭贼？简心通抬眸，一排炮筒一般的摄像头齐刷刷朝他看来，哦，有这么多监控啊，那没事了。
土狗如他此时心里极度震撼，但还是伪装得很好。
一路往里，长长的走廊仿佛被雾包裹，没有尽头，华丽墙上的装饰品越来越多。这时两个戴着纯黑面具的黑衣侍者像凭空出现一般从前方的雾色里走了出来。
“请出示您的身份证明。”两个人同时伸手将简心通拦了下来，动作齐整得像是对称品。
简心通从口袋里取出铭牌递上，一位侍者上前检查，毕恭毕敬地替他将铭牌别好了。
“胡先生。”黑衣侍者一齐点头，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前方雾气散去，一部电梯凭空出现。简心通在唯一的按钮“上箭头”上屈指摁下，电梯很快降了下来。
门打开，入眼是一个挂在墙上的面具。他取下来，冷冰冰沉甸甸的，很有质感，金属材质，闻起来倒是没有味道。借着电梯内的反光往外看，那两名黑衣侍者已经不见了。但简心通能听见他们的心跳，说明这两个人的消失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听听看吧，他们在想什么。
简心通闭上眼，在一片虚无中定位着模糊的声响。两个人，前下方大概四米，一左一右的心跳，一个听起来稍快些朦胧中，两个音色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却不杂乱，在简心通的脑海里自动分开播放：
【又是新人呢，看来局势果然越来越乱了。】
【不是说好让我来戴牌子的吗！这混球不过刚那小哥挺帅啊，可惜衣品好烂，真是白瞎了这幅好身材。】
“谢谢。”简心通睁开眼，感觉不那么紧张了。
电梯很快到达顶层，一开门，出现一间宽敞的会议室。十二个实心雕花红木椅呈半圆形一扇摆着，已然有七人落座，都戴着面具，好似假面舞会。他们见又有人上来，都停下聊天点头示意。这其中有头发花白的老人，也有剃着板寸的肌肉男，还有个年轻的少女，就是她在电梯开门的一瞬间没忍住嗤笑出声。
【居然只派代理人来，泰勒家果然已经自暴自弃了吧。】
【他怎么穿得像只花孔雀呀。】
【这搁老远看不清名儿，又是哪家的年轻人，下回我也不来了。】
【这谁？泰勒集团的么，章小姐怎么还没来。】
一个个西装革履，但至少都没有亮片。
既然没人认得胡海明，那简心通就放心了。他抬手回应，但大家不过是客套一下，打了个招呼就继续聊天去了。他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没人继续看他。氛围还不错，简心通调整了一下坐姿，安静听这群人聊，这包臀的紧身西装裤勒得他老不舒服了，还不能乱动。他在心里又一次骂胡海明，身材一般还穿什么紧身小西装，没金刚钻硬拦瓷器活，真是难为了他的翘臀。
人陆陆续续来了，只剩下最中间的一张椅子还没人坐。几乎每一个进来的人第一眼都是看向简心通。还好戴着面具，他在面具下腹诽。
“下半年老板儿子的生日，送点什么好？”一个摇着蒲扇，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抛出话头，一下就把在座诸位分散的注意力汇聚到一起，“老板这几年来除了工作就是练箭，我看呐，指不定就是因为这孩子喜欢。”
“天呐，他有孩子了？”那位年轻的少女一脸不可置信地捂嘴，按在了她那张微微笑着的金属面具脸上。
“鞠千金有所不知，这孩子不是老板的亲骨肉。”那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说着看向四座，众人都没什么波澜，显然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了，“有传言说是老板旧爱的遗腹子，那女人死后老板将这个毫无血缘的孩子接来了，抚养至今，视如己出。”
“哇~真没想到老板他这么深情啊。”少女眼里似乎要冒出粉色泡泡来，“明明那么年轻俊美，果然专一的男人最帅了！”
“这不就知道怎么和这男人套近乎了？”有人打趣。
“说到这，当年关闭‘农场’前，他不是在大肆制造‘产品’么？那种不看质量只看数量的行为，简直像是在给流水线上的肉鸡打激素！”一个穿着紫色西装的男人提出，他手里还捏着个空的高脚杯把玩着，“就让我感觉像在寻找什么能力一般呵呵。”
“你的意思是他想复活爱人吗？天呐！”少女再一次惊呼，但这次边上的白发老者重重地咳了一声制止了她，少女立刻噤声。
简心通本来听得一头雾水，搞不明白这是个什么会议，居然让一群西装革履正襟危坐的家伙们一本正经地讨论上司老板的八卦。但眼下氛围明显有了变化，简心通可以确定他们刚刚提到了“复活”，真够离谱的，但作为拥有读心术的人来说，他什么都能接受。似乎有什么秘密要展开了，他心中不免期待起来。
紫西装扫了他们一眼，阴恻恻地笑了：“别吓唬姑娘，阿土，让年轻人们多说点话。”被叫阿土的白发老人似乎有些坐不住了，他一声不吭。而这个紫色西装的男子一头乌发，声音听着也年轻得很。
也许他们之间存在地位的差距，简心通这么想着，却发现紫西装的男人朝他看了过来。他依旧把玩着那个透明的高脚杯，明明看不到神色，简心通却觉得有股冷冷的视线透过那层厚厚的面具攀上了他的脸。
这时候可绝不能犯怂。
他借着厚实的面罩调整呼吸，让自己的身体尽量保持慵懒地斜靠着扶手的姿势，这时候要是被发现有一点僵硬，很有可能就会露馅。
冷静，冷静，先听一听这个不尊老的家伙心里在想什么。
【泰勒？主子不敢来了，派只小老鼠，真是可笑。】
该死的这是什么意思？再听听别人的！
【老板究竟是何许人也，我都上任部长七年了也没见过他。】
【真是在寻找什么能力么？他是当世纪的伟人，拥有任何私心都情有可原。】
【如果真的存在复活的能力那这个世界可要乱套了啊。】
【我倒觉得那孩子说不定是老板亲生的呢，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替情敌养孩子？没把情敌阉了都不错了。】
快来点有用的信息啊！他的额上微微出汗，紫西装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看，像在欣赏什么有趣的事。这时简心通注意到，男人把玩着手中的高脚杯，却始终对着那个还没有人坐的，居于正中的位置，似乎是无意识的行为。
无意识的行为正是潜意识的表现，大概看我出糗很好玩，他的注意力没放在手上了。这小子怕不是有谋反之心。
简心通心里一动，脑袋很快地朝电梯口偏了一下，语速有些快地说：“不敢妄加揣度老板，依我想来，那孩子能得老板的宠爱和器重，抛却身份，能力一定也很优秀吧！”他特意在能力二字上加了重音。
“哼。”紫西装闻言从鼻腔里喷出一声不屑的笑来。
“那是自然，老板一直以来公私分明，全都是为了我们的共同的目标！”有人说。
“若真是培养继承人，老板会有自己的考量。”阿土沉声。
【暗里同意我寻找某样能力的说法，明面上向着老板说话。狡猾的老鼠。】
得到紫西装如此的评价，也不知该哭该笑，但好歹松了口气。简心通看向电梯门，刚刚他就听到有一个陌生女人不耐烦的声音正在靠近，这会儿应该到了。
电梯们轰然洞开，一个踩着十厘米长高跟的女人走了进来，她穿着皮质风衣和紧身牛仔裤，长长的黑发扎成利落的高马尾，随着步伐起落，一身飒爽，像极了刚下班的白领女性，与屋内一群正装革履的家伙们格格不入。
她没看任何人，径直落座那个中心的位置，一条傲人长腿抬起落下，两腿叠加，双手交叉。一声未发，气场就俨然是这座会议室的主人。
【章小姐！】一声花痴的呼喊在简心通脑海炸开，他不由得看向发声源，那个剃着板寸的男人，看着很是坚毅，目视前方，腰杆挺得笔直。
“诸位聊得很好吧，脸色看上去都挺不错。鞠小姐，今年又是你来呀，越来越像可靠的大人了呢，代我向令尊问好。”她也戴着面具，但声音格外清晰。
“求樱姐姐，这次我们的指标怎么安排？”少女迫不及待地问道，“上一期我家可是超额完成。”
“做得不错。”章求樱颔首，从风衣的口袋里掏出了几份文件，让少女传下去。拿到的人也不看，双手接过鞠了一躬就直接离开了。
简心通没被发到，会议室很快就空了下去，只剩紫西装，寸头男，章求樱和他。
怎么主人刚到会议就结束了？这也太快了。所以这个会议究竟有什么意义？他暗自思索。
“章小姐”寸头男一开口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今年失联的产品数量又上涨了，我们的工作量大大提升。”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是你们善后部门的事。”紫西装语气不善。
“怎么不说你们监管部门实力不行，产品不行，看管也不行？”寸头男冷冷地怼了回去，“还有这两年冒出来的那些，也不知是哪个部门泄露了秘密！”
“你在怀疑我？叛逃的老鼠都成窝了！”
眼看要吵起来，章求樱拍拍手打住了。“这都不重要了。”她说，“战争即将开始，为了我们的目标，小事都先放放，老板有特别的任务要安排给你们”
话说一半她顿住了，看向简心通，疑惑：“你怎么还不走？”
“我”简心通说不出话来，只能摊摊手表示自己没有收到文件。
“泰勒的是吧，转告你家大人，别让老板失望就行。”她随意地摆摆手，“他网开一面让你们来参加会议，这个面子应该足够让泰勒继续被尊重两年了，到时候有需要你们的地方，可得做漂亮点。”
简心通点点头，鞠了一躬，头也不回地钻进了电梯。
这次的走廊没有那两个黑衣侍者了，空无一人。
简心通认为自己应该已经完成了任务，那么接下来，只要回到安排好的房间里，睡上个一天一夜，就能领着丰厚薪水回家了。
不过说好七小时1w呢？明明要花费他两天时间，得加钱！
他放松地走在这条长长的走廊上，心说终于能够欣赏一下这些昂贵的艺术品了，刚凑近一盏铜杯，头顶的led灯突然闪了一下。
“卧槽。”简心通被吓了下，“总不至于真要让我见鬼吧？我不讨价还价了！”
没人回应，走廊安安静静，他左右张望着，什么也没有。
“吓死”简心通拍着胸口顺气，耳旁突然有阵阴风吹过，“啪”地一声，灯齐灭，走廊一瞬间陷入了黑暗之中。